第37章、觸怒

    謝言極始終沒辦法按謝辰說的，完全把服侍謝辰的那些事交給別的人，自己只需等畢業(yè)時交出一份……被謝辰找人修飾過的漂亮的簡歷就夠了。

    他恨家奴的身份讓他不敢光明正大地將對謝辰的感情放在陽光下，卻也做不到公然挑戰(zhàn)這個身份、或者利用謝辰的寵愛用這個身份一邊依附于謝辰一邊被他庇護。

    因此他離了謝辰身邊，吃飯吃得十分心神不定，匆匆應(yīng)付了兩口便又中途跑了回來。誰知……

    自己早該知道，主人并非非自己不可的，主人吩咐什么自己聽從就是了，為什么偏偏要想那么多，抱著那點可憐的自我意識，只想時時陪在主人身邊？

    謝辰掩飾什么般笑了笑：“你這是知的什么錯？我是心疼你，算上出去點菜上菜的時間……就這么一會兒能吃幾口？吃好了？”

    “回主人，言極吃好了?！敝x言極一板一眼地答，用規(guī)矩來壓制自己多余的情緒，比如委屈、傷心，還有很多自己也一時分辨不出的……

    謝辰揉了揉他的臉：“還餓么，再給你弄點吃的？”

    “謝主人，不敢麻煩主人……”

    謝辰被他的反應(yīng)一激多少有點惱羞成怒，卻還是忍了，回去一腳把丙叁的衣服踢向丙叁：“滾出去給言極重新做些飯來?！?/br>
    丙叁爭寵未得逞還又被謝言極撞破，心里更是一寒，在謝言極面前矮了一大截，不敢再說什么，唯唯諾諾地撿起衣服披上，出去弄吃的。

    然而打發(fā)走了礙眼的丙叁，謝辰再次單獨面對謝言極時，還是有些不自在。片刻后，他突然開口：“我今天就打發(fā)他走?！?/br>
    謝言極其實不是介意丙叁，一時不知該如何反應(yīng)，沉默了幾秒，他還是覺得自己應(yīng)該說些什么，猶豫道：“言極不敢……主人的決定言極本不該置喙，只是……他是一直伺候主人的……”

    謝辰?jīng)]等他說完就打斷了：“放你出去還不許我留人伺候了？”

    沖了謝言極一句，謝辰又軟下態(tài)度來，只當謝言極是吃醋了，又帶了兩分笑意：“你放心，他們都是近侍科的流水線教出來的，換了哪個都一樣——你才是能‘一直’跟著我的，誰也趕不走?！?/br>
    謝言極時常恨自己，每次都被謝辰一兩句話間撩撥得情緒如同坐了過山車，一時如在云端，一時如在地獄。方才自己還仿佛吃了一口黃連，此刻聽著謝辰的話，便又似大冬天心頭燃起了一團溫暖的小火苗……主人說得如此認真深情，幾乎要讓他以為主人真的許了自己一生一世。

    只求將功贖罪的丙叁極快地弄了兩道簡單的菜，恭恭敬敬地膝行端了出來。

    謝辰雖然沒跟丙叁有什么還是有兩分不好意思，對著謝言極竟帶了絲殷勤的味道，看了眼那兩道菜菜吩咐：“那個言極喜歡，給——”

    “我”字還沒出口，意外陡生：

    仍滿心驚懼的丙叁垂著頭舉起菜品，不曾注意到謝辰伸手欲接，竟恰好撞了上去。碟子晃了晃，guntang的湯汁不免濺出來幾滴在謝辰手指上。

    “嘶——”謝辰被關(guān)在家里多年，吃穿用度都被謝凌關(guān)照得過分仔細，皮膚完全不是正常少年經(jīng)慣了摔打的那種皮糙rou厚，絲毫都不禁傷，就這么幾滴濺出來的熱點子就讓他手指發(fā)了紅，疼得他倒吸了口冷氣。

    丙叁一慌，忙放下盤子想用毛巾幫謝辰擦掉那幾滴菜汁。謝辰皺著眉，另一只手想撥開丙叁的手，可丙叁越是慌亂越容易出錯，沒來得及及時避讓，剛有些冒頭的指甲頓時在謝辰手腕上劃出一道白痕。

    “滾開！”謝辰煩躁地踹開丙叁。

    謝言極在一旁看著，本是想給丙叁個討好的機會，卻沒料到他心神不定地出了大簍子，忙捧起謝辰的手細細查看，又打了冷水讓謝辰的手指泡進去，找出傷藥來給謝辰的手腕涂藥。

    丙叁被踢倒，一身冷汗地重新爬起來，也不敢再往謝辰跟前湊，強撐著退了一步又是連連叩頭，四肢都恐懼得微微痙攣，幾乎癱在地上——

    如今謝凌當家，所有的家奴都知道謝辰是謝凌的心尖子，他傷了謝辰，幾乎等于被判了死刑。

    他還記得，曾有家奴準備端給謝辰喝藥的水溫度高了些正巧被謝凌碰上，謝辰甚至都還沒入口，謝凌摸了摸杯壁又親自嘗了嘗溫度后便勃然大怒，生生用開水燙廢了那家奴的兩只手……還讓包括自己和丙肆在內(nèi)的所有有可能近身服侍的家奴都去觀刑。

    謝言極不算是教導(dǎo)所出師的，卻也在放學(xué)后和寒暑假里去補過課，對于教導(dǎo)所中的那些家奴們也有一半的同伴之誼。彼此之間雖然算不上熟悉，可畢竟也將他們的認真和努力看在眼里，本是同情丙叁的。只是此時，他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謝辰的手腕上。

    謝辰的皮膚對于男孩來說白皙得有些過分，丙叁的指甲劃出的白痕已經(jīng)褪去，成了一道略微腫起的紅棱，看起來竟顯得有些嚴重。謝言極咬著嘴唇涂得認真，神色嚴肅得嚇人，仿佛對著什么要命的傷口似的。

    謝言極這么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讓謝辰本來煩躁的心情竟突然好了許多。等謝言極給他涂好藥之后，謝辰親昵地捏了捏謝言極的臉：“洗洗手，吃你的飯?！?/br>
    謝辰被燙傷的手還在冷水里泡著，謝言極哪里還有胃口？他雙手握著謝辰泡在冷水里那只手的手腕暖著，搖了搖頭乞求道：“言極真的不餓……”

    謝辰受不了謝言極這語氣神態(tài)——簡直像極了在撒嬌，忍不住什么都應(yīng)了：“……算了，今天晚上讓他們早些準備晚飯。反正中午你不在，我也沒吃多少?！?/br>
    安撫了謝言極，謝辰看了眼自己的手，從涼水里拿了出來：“行了，凍死我了，差不多就這樣吧?！?/br>
    說著，他起身厭煩地又踢了丙叁一腳：“真不知道你怎么出師的，在主子跟前伺候不知道把爪子收拾利索？馬上給我滾回去！換丙肆過來伺候?！?/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