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觀刑
第39章、觀刑 院中,跪著的近侍公奴們已經(jīng)有四個晃晃悠悠了——這些公奴們從丁玖讓教導(dǎo)所挑出來后就在這里跪著了,那會兒才下午三點多,跪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十二個小時都不止了。這么久水米未進,幾個體力最弱的已經(jīng)有些撐不住了——丁玖跟在謝凌后面,看著他們皺了皺眉,一揮手讓人把那幾個人拖下去。 謝凌攔了一下,讓兩邊負責(zé)施刑的兩個刑房家奴把人拉到隊列外,每人先賞了十板子。 打完之后,謝凌掃了一圈精神都有些萎靡的公奴們,揚聲:“每人先領(lǐng)二十鞭子醒醒神——多的本不必我說,你們都是出了師的;何況……師傅、主子再說多少也不如疼了記得清楚?!?/br> 謝凌一句話吩咐下去,丁玖立時又調(diào)了二十多個刑房的家奴過來。公奴們皆褪了上衣,跪伏下去。不一會兒,院子里一時間除了整齊的簌簌鞭聲之外再無它聲音。 二十鞭后,刑房的奴隸魚貫而退,近侍們都赤著上身,叩頭謝賞。 謝凌剛醒不久,卻在門口丁玖搬出來的椅子上坐得端端正正,絲毫沒有懶散的意味,揚聲讓丙叁跪到眾人最前排。 丙叁幾乎是硬撐著爬到前列的,狼狽異常,哪里還有半分近侍的優(yōu)雅姿態(tài)——他是受了刑才來的,簡單的包扎只是為了止血,既沒止痛又沒治傷。也幸好,他以請罪的姿勢伏在地上才沒早早昏死過去,這時卻也已經(jīng)強弩之末,臉色和嘴唇都慘白,就算想跪直也做不到了。 “傷了主子的罪過該怎么罰你們記得應(yīng)該比我清楚,不清楚的還有刑房替你們記著,用不著我來告訴你們?!敝x凌說到此處頓了頓,續(xù)道:“至于我的規(guī)矩……那就更簡單了。什么東西傷了阿辰,什么東西就不用要了?!?/br> 謝凌抬眼看了一圈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公奴,瞇了瞇眼。丁玖在一旁看著,心里不由一緊。 “不過今天既然大張旗鼓地讓你們來觀刑,我也不好那么潦草地處置了。鈍刀子割rou你們大約都見過,估計不少人也試過;就是不知道……鈍刀斷骨,你們有幾個瞧過的?” 晨風(fēng)帶寒,公奴們還赤著上身,聞言卻俱是一顫,有不少甚至冒了汗。 謝凌說完再次環(huán)視了一周,拍了拍衣服起身,本想留下丁玖監(jiān)刑自己回屋。然而他剛站起來,便是一隊家主謝亭午身邊的儀仗停在院子門口,高聲通告家主回來了。 謝凌身形一頓,就在門口站住了。 近侍們不必指揮,膝行朝兩旁退去。家主也沒等他往出走迎接,已經(jīng)進了院子。 “阿凌這些日子辛苦了,這些瑣事讓他們?nèi)バ臒┚褪?,哪里用得著你這么勞神?”家主謝亭午滿臉慈愛,大步走上來抱住謝凌拍了拍他的背,有幾分責(zé)怪地嗔了一句,揮手屏退了跪了一院子的近侍等人。 謝凌嘴角一彎,眼里帶了嘲諷的意味,沒說什么,讓開屋門請謝亭午進屋。丁玖等兩人進屋后掃了眼停在院子里的家主儀仗,進屋關(guān)了門守在門口。 方才還一臉慈父模樣的謝亭午臉色差極了,指著謝凌斥責(zé)道:“你母親那般善良溫柔的女人,怎么生出你這么狠毒的東西?” 謝凌卻一點都不意外,嘴角的微笑卻反而比在門外時真誠一些,語氣冰冷:“我媽不就是太善良溫柔了,才被你們害死的么?” “你胡說什么!”謝亭午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勃然大怒,幾乎要跳起來:“我?guī)状稳孢^你,不許—— “不許什么?”謝凌不耐煩地打斷了謝亭午,說出的話卻比刀鋒還要冷厲:“不許我提起你們害死我mama的事?還是不許我暗示是我報復(fù)了……” 謝亭午抬手想給謝凌一巴掌,卻終究沒落到謝凌臉上,而是在離謝凌側(cè)臉還有不到一厘米的地方停住了。 不過謝凌還是停下了自己本準備說出的話,含笑重新開口,滿滿的諷刺:“所以你看,有你這么個把“名聲”看得比一切都重要的對手多簡單。只要你找不出我的錯處廢了我的少主之位,你連想打我都因為害怕被人看出來而不敢動手。” 謝凌覺得這樣的“父親”可笑極了,笑了半晌搖了搖頭才又道:“當然,你不敢打我的另一個原因可能是……我這種不要臉的人正好克你——畢竟我還沒當這個少主的時候就敢到處跟人嚷嚷,說你大冬天的把我這個嫡長子往冰窟窿里踹?!?/br> 謝凌冷笑了一下,轉(zhuǎn)而想到了什么悲憤的事,眼里仿佛要冒火,狠狠盯著謝亭午:“我再小一點的時候就是太要臉了,才救不了我媽還有小姨,讓阿辰也被這副身子拖累一輩子!” 被謝凌用這種眼神盯著,謝亭午竟覺得背上發(fā)寒,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直到謝凌移開目光,他不自覺繃緊的身體才漸漸放松下來,恨恨道:“你這個……你這個瘋子!” “你早就應(yīng)該知道我是個瘋子了?!敝x凌欣然接受謝亭午的評價,甚至似乎還挺喜歡這個評價,或者說……更享受撩撥謝亭午情緒的感覺:“尤其是在我弄死——” “你閉嘴!你給我閉嘴!”謝亭午絕不允許他說出下面的話來,不敢揚手打他的臉,也不敢在他身上留下任何一點傷痕,甚至連摔東西都怕傳出什么父子失和的議論,氣到極處轉(zhuǎn)身就要踢丁玖。 哪料丁玖一向低眉順目的,對他卻并不逆來順受,只側(cè)了側(cè)身子便躲開了,反而讓謝亭午被閃了一下,一個踉蹌差點撲在門上。 謝凌視線從丁玖身上掃過,看著謝亭午狼狽的模樣笑得更開心:“父親可要小心些,不要遺傳了祖母‘身子不好’的毛病。” 謝亭午的呼吸聲猛然粗重起來,甚至覺得自己指尖有些僵硬:“你難道還真敢……真敢……” 謝凌耐心地等著他的下文,他卻半天說不出什么來。 半晌,謝亭午才有些頹然地垂下視線,微微低著頭捂住了眼睛似乎在顫抖,顯得十分……可憐:“阿凌……阿凌,我說過多少次了,你母親和繼母并不是……她們只不過自己身體不好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