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 3 一些因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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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子在山路上高速奔馳,冷風從開了一條縫的車窗撲進來,愛萊特沉默不語,握在方向盤上的手越收越緊。 要盡快離開,現(xiàn)在他們還在教廷的核心權力范圍內(nèi)。 瞥了眼電子地圖上的方位和向南的指針,少女升起玻璃窗,將冷風隔絕在外,然后繼續(xù)用力踩下油門。 長期以來,這個國家的權力一直在教廷和新政府之間搖擺。雖然目前兩邊還是明面上和平共處的狀態(tài),不過近年來天平越發(fā)有向新政府傾斜的趨勢。最近各地爆發(fā)的動亂越來越多,大概再過一段時間,就會有戰(zhàn)爭也說不定。 不過這些事都和她愛萊特.索爾沒關系了。至少現(xiàn)在是沒關系了。 要去做的事情只有一件,是她在離開教廷時就已經(jīng)決定好的。不論旅途中發(fā)生什么事情,都改變不了她要這樣做的決意。 在這個土地廣闊的國家的極東部,海岸線邊緣,有一片常年不散的巨大的風暴圈。那是氣候惡劣的荒蕪之地,周遭鮮有人煙,知道那風暴圈的人甚少,進去后還能完整出來的更是寥寥無幾,誰都不清楚內(nèi)部的確切情況。 當愛萊特還是教廷的一員時,她曾經(jīng)由于任務去過那里一次。而現(xiàn)在,已經(jīng)孑然一身的她,要再一次進入風暴圈里。 自從幾個月前叛離了教廷,順便卷走了幾個高級咒文卷軸后,她就始終在各地游走著,一邊躲避著追捕,一邊四處收集信息,等待著外圍氣候轉好,接近風暴圈的時機。 前兩天,她為了打聽情報混入一個貴族的宴會時,被那家的主人獻了不正常的殷勤。這種人她也見過一些,一般都能設法避開,只是她一時疏忽,那卑鄙的老東西居然在晚餐會上她的飲食里下了藥。 “這是每天不zuoai就會難受到死的藥,你還是乖乖順從為好……” 暴怒,燒毀所有理智的暴怒。她看著那個貴族齷齪地笑著,一點點向她接近,一瞬間感到腦海里某一根弦瞬間被燒斷了。 火焰熊熊燃起,難受的感覺揮之不去。那人掙扎的聲音,鮮血飛濺的觸感……很奇怪的感受,她覺得很解氣,卻沒有覺得更舒服。 可能是因為后悔吧。當時應該先留一條命逼問一下解藥的,否則她也不至于額外受這么多罪。因為把那家伙殺了又連著宅子一起燒了,她得到的關于那種藥的信息只有一句話:“每天不zuoai就會難受到死”…… 而那該死的藥見效偏偏還那么快。她還沒來得及離開現(xiàn)場,就感覺綿密的疼痛從小腹一路咬上來,漸漸加重,有如百足攀爬。 還好,她想,不是她想象中那種中了春藥的感覺。 不過她上哪兒去找人和她zuoai呢?周圍都不剩活人了。而且…… 而且說到底,她不覺得自己打算和任何人zuoai。她沒太多這方面的需求,一想到被其他人觸碰還會有點排斥。 她倒不是在意所謂貞cao,并且覺得所有拿這東西說事的人都很無聊。只是真的到了這一步,她還是覺得自己有必要先嘗試一下。 ……嗯,自己拿走自己的第一次,聽起來不是很酷嗎? 踉蹌著逃出大宅,鉆進隱蔽的車子,愛萊特把右手的幾根手指在口中潦草地含了一下,摸索著就捅進了自己的身體里。 好像流了點血,不過也沒有很痛。尤其是跟身上的傷還有小腹的痛比起來,都可以忽略不計了。 只是她亂戳了半天沒什么用,除了把手和腿心都弄得一塌糊涂之外,甚至變得更疼了…… 嘖,看來并不是插進去就完事,難道真的要內(nèi)射才行嗎。 拖著哪哪都疼的身體,愛萊特一邊罵著為什么當初自己沒學幾個高級感官封閉術,一邊狠踩油門,四處尋找能解決她問題的人。偏偏那個貴族把宅子建在荒山野嶺的地方,她開了一天連個車影都沒看到,唯一經(jīng)過的有活人的建筑是路上一間快荒廢了的加油站,從瑟瑟發(fā)抖的員工小jiejie那里打劫來了兩瓶止痛片…… 所幸,在第一瓶止痛片快要見底之前,她看到地平線上終于出現(xiàn)了一幢深色的、別館大小的建筑。 在摸進去之后,她才發(fā)現(xiàn)那是教廷的秘密監(jiān)獄?!瓕嶋H上,她一個逃犯和教廷再扯上更多的關系無疑是下策,把監(jiān)獄搞得一團糟也并非她的本意。不過反正已經(jīng)被通緝了,背叛又是頭等重罪,上面再疊多少罪名也無所謂…… 胸腔里驟然一陣悶痛,之前受的舊傷在止痛片作用下暫時緩解了,然而病灶仍未從根源解除。她忍著疼咳嗽了兩聲,身邊的男人拿過被扔在前面的礦泉水瓶,似乎猶豫了一下,然后緩緩遞到她面前。 愛萊特蹙著眉,看了眼那個一直沉默著的男人,對他牽了牽嘴角,搖了搖頭。 如果不必要,她既不想向他顯露出身體的脆弱,也不想和他有更深的交集。 被拒絕的男人沒說什么,只是默默地把那個瓶子放了回去,繼續(xù)看著窗外。外面夜色沉沉,兩側的山巒和草坪飛馳而過,愛萊特忍不住從后視鏡里看了他一眼。 堇藍色的眼睛,灰色柔順的長發(fā),面容十分溫柔,沉默不語的男人?!l(fā)質(zhì)好得簡直不像在監(jiān)獄里關過,她最近忙得梳頭都麻煩,倒真想抓著他問問他是怎么保養(yǎng)的。 這個人確實讓她出乎意料,在很多意義上。剛才她放倒幾個守衛(wèi),開盲盒般隨便闖入一間牢房時,第一眼就看到了他的頭發(fā),讓她想起很久以前看到的一種溫和的灰色大狗。封住他的感官,強行騎上去的時候他也并沒太掙扎,出乎意料地配合。雖然他那根東西弄得她多少有點痛,不過身上還算干凈……起碼比她血糊糊的身體干凈。 加上目前為止安靜,利落,不惹麻煩。這種性格只要不是底下藏著更深的無法預料的城府,算是她能想到的同行者的最好的情況了。 剛才摸進監(jiān)獄時,她其實一個守衛(wèi)都沒殺。倒不是她覺得自己是什么好人,只是既然憑借她的身手可以悄悄打暈,就沒必要再補上一刀。不過反正也滿身是血,可以順便用來虛張聲勢一下……和這個男人zuoai的效果意外地好,如果能說服他跟著她走,總比讓她撐著這個哪都疼的身體,頂著教會的追捕,再去找其他人來zuoai要好。 說起來,還沒問他的名字呢。 “我叫愛萊特,愛萊特.索爾?!彼檬种馀隽伺瞿腥说募?,“你呢?” 她不怕報真名,反正無所牽掛。至于對方告訴她的是不是真名也無所謂,只是前路不知有多長,兩人間總得有個稱呼。 “……阿瑪瑞斯?!边^了幾秒,男人開口了,聲音低而清晰,“阿瑪瑞斯.施斯特?!?/br> “阿瑪……瑞斯?!边@人的名和姓連在一起有點拗口,她索性不念姓氏,倒還動聽,“你——” 話音未落,車子猛地減速,輪胎與地面摩擦出刺耳的聲音!尚未停穩(wěn),愛萊特便已躍出車門,從張開的掌心放出熊熊烈焰,融化了向他們的車子破空襲來的兩支冰錐。就在不遠的前方,兩個白衣術士迅速后退,同時擺開了戰(zhàn)斗的架勢。 白色長袍,兜帽遮臉,胸前掛著水晶十字。是教廷的人。 警戒拉起,愛萊特皺眉。這兩個家伙應該不是刻意來追她的,大概只是正好在附近,被監(jiān)獄那邊的動靜吸引來而已。 她用余光瞄了一眼身后。阿瑪瑞斯已經(jīng)從車里出來了。 只有水這一種屬性的男人。不知道他剛從監(jiān)獄里放出來,戰(zhàn)斗起來是什么水平。 他們這些術士施術的基礎是各種廣泛存在于星球上的元素。如果某位術士能夠使用某種元素,就稱他擁有這種元素的屬性。通用的體系將魔術屬性共分為六種:金、木、水、火、土,加上光和暗這兩種并稱為特異元素。其中能cao控特異元素的人很少見,絕大部分術士都包括在前五種里。 想一想挺荒誕,現(xiàn)在被眾人排斥視為叛徒的她愛萊特.索爾,當年進圣靈學院的時候也曾是名動一時受人追捧的,因為她天生擁有金、木、火、土四種屬性。 即使在全員資質(zhì)優(yōu)越的圣靈學院里,四屬性也是極罕見的。除了上一級有個六屬性齊全,就連黑暗元素都能使用的奇跡般的師姐之外,圣靈學院的術士一般都是單屬性或雙屬性,三屬性都很少。所以那個時候,她是被學院當作新的未來之星看待也不為過。 只是她這個名頭很快就消失了。 一般來說,能夠cao控某種元素,意味著術士身體里擁有符合這種元素性質(zhì)的回路。能使用四種元素,應該有四種性質(zhì)的回路才對。然而,愛萊特身體里的回路性質(zhì)卻只有火一種。這也就意味著,她能夠使用金、木、火、土四種元素,但不管使用哪種元素,她都只能以火的性質(zhì)將其表現(xiàn)出來。 火的性質(zhì)是炙熱,外放。是一個很明顯的攻高防低,發(fā)散不聚合的性質(zhì),和大多數(shù)其它元素并不相配。 想象一下,同樣是用土元素,別的土系術士可以筑墻挖坑建壁壘,她愛萊特只能捏出一片熱沙子糊在人臉上…… 更別提除了特異元素之外,五大基礎元素內(nèi)部自帶相生相克的關系。當使用的元素與回路性質(zhì)相克時,這種元素的使用效果會大打折扣?;鹪氐男再|(zhì)克制金元素,所以她的金屬性也基本是名存實亡的狀態(tài)。這就是為什么比她低階的金屬性術士都能直接虛空捏出金屬武器了,她還得隨身背著短劍到處跑。 空氣中的元素開始劇烈波動,對面是一個金/水加一個火,雖然有屬性克制,不過好在強度一般,她一個人應該能對付。只是估計無暇顧及車里那家伙…… 不及多想,對面的兩人已經(jīng)對她發(fā)動了進攻。愛萊特閃身用火焰抵擋,同時朝身后喊道,“你保護好車子!” 她不知道阿瑪瑞斯的實力如何,只能希望他起碼別菜到一上來就被干死。然而話音剛落,從身后便升起了一道嚴密的水墻,將車子包裹得嚴嚴實實,同時裹在了她身周,為她做了最好的防御盾牌。 這人……比她想得更能頂用呢? 有了靠譜的支持,本來就擅長進攻的愛萊特沒花太長時間就用火焰放倒了對面的其中一個。然而正當她準備給另一個重要一擊時,胸腔里一陣突然的疼痛讓她的攻擊慢了一拍。那個人持著金錐從她身邊繞了過去,目標竟然是她身后的—— “??!” 強撐著轉身時,愛萊特看到阿瑪瑞斯側面避開了迎面而來的攻擊,然后閃到對方身后,一擊手刀把對方擊倒在地。 她有些驚訝。會選擇跟術士近身戰(zhàn)的人必定都是對自己體術有信心的,那人速度很快,剛才自己有幾次都是靠著水盾才險險避開,可他好像躲得并不困難,剛才的手刀也顯然挺熟練…… 他以前究竟是做什么的? 皺皺眉,愛萊特暫且收回思緒,彎下腰用力把那邊她放倒那個白袍的教廷術士拖過來,和另一個扔在一起——然后去腰間摸她的短劍。 “等等?!眲偛乓恢闭驹谒磉叺哪腥松焓謹r住了她。 愛萊特看向他。男人似乎有些欲言又止,“……別殺他們?!?/br> “不行,他們醒了肯定要通知教會我們在哪?!睈廴R特皺眉搖頭,“到時候我們就危險了?!?/br> 身邊的男人沉默了幾秒,說,“我知道讓他們幾天都不醒的辦法?!?/br> “按壓后頸,和敲手刀的地方很近?!笨吹綈廴R特挑著眉一副吃驚的表情,他又和她解釋道,“那里有讓人長時間昏迷的xue位,只要沒有外人,幾天才能醒過來。” “……” 一陣料峭初春的寒風吹過,愛萊特不禁打了個顫,身體里又一陣悶悶的痛傳來。她看著地上形容凄慘的那兩人,皺了皺眉。 xue位學她在圣靈學院時也聽說過,但那是個很冷門的分支,全學院懂的一共沒幾個,她也只是有所聽聞,判斷不了真假。不過既然現(xiàn)在她和他以契約相連,命都是拴在一條繩上的,她想他也不至于做出陷兩人于危機的蠢事。 而且,如果可以不靠殺人解決問題…… 她收回短劍,揚了揚下頜算是允許。看到她點頭了,男人蹲了下來,翻起其中一人的衣領,在脖頸上摸索片刻,對著某個點用拇指壓了下去。只見那人昏迷中的身子一抽搐,然后腦袋歪向了一邊,比剛才更沉。 ……怎么跟死了似的。 愛萊特半信半疑地過去探了探,卻發(fā)現(xiàn)呼吸等體征還在。她轉頭看阿瑪瑞斯,男人正蹲在身邊對另一人如法炮制,長發(fā)從耳后垂下一縷,神情很是認真專注。 很神奇的家伙。 把那兩個命大的教廷使者扔進旁邊的土溝里,略用浮土掩蓋了一下,愛萊特還順便在他倆身上搜刮了一通,把隨身的現(xiàn)金和幾個卷軸都摸走了。兩人回到車上,愛萊特又塞了兩片藥,繼續(xù)以高速向南方行駛。 “你……” 車子開了一會兒,兩人竟然不約而同地開口,然后都愣了片刻。 “你先說。”愛萊特沖他揚了揚下頜。 “……那個止痛藥,”阿瑪瑞斯遲疑了一下,“吃太多可能有副作用?!?/br> “啊?”愛萊特沒想到他會說這個,“沒事,問題不大,等找到解藥就好了?!?/br> “你受的傷,”男人又問,“就只有你中的那種毒嗎?” 當然不只有。這一年來她沒少跟人戰(zhàn)斗,舊傷摞新傷摞得數(shù)不清了。但……她并不打算和他說出實情,畢竟這和他無關。 “該我問了?!彼龥_他露出個燦爛的笑,干脆利落地截住了話頭,“你是不是有什么不殺生的信仰?” “……不,”阿瑪瑞斯沉默了一下,搖了搖頭,“只是……很久以前,有人告訴過我,殺人是不對的?!?/br> “……”愛萊特沒想到會聽到這種回答,反而一時語塞。 沒有哪個術士在踏入這邊的世界后還能維持作為普通人的道德觀,就算不愿意沾血,多少也會隨著時間的流逝接受自己有能力、并且有可能在某一天會殺人的事實。……就連她自己也不例外。 這人一看就有不錯的戰(zhàn)斗經(jīng)驗,加上年齡擺在那,說他手上干干凈凈,她是不相信的。 不過算了……都無所謂,她想。 有個厲害的同行者絕不是什么壞事,更何況只是暫時的同行。平平安安地和她的朋友匯合,拿到解藥后,兩人間就再無關系了。在那之前他們只要和諧而安全地相處就好。 耳朵里突然一陣轟鳴,眼前也有點發(fā)黑,愛萊特不得不放空踏板降低速度,眉毛擰了起來??磥磉@幾天連續(xù)活動得太久,身體快要到極限了。 “再開二十分鐘左右,前面有片鎮(zhèn)子?!彼戳搜鄣貓D,用手肘捅了捅阿瑪瑞斯。 “我們找個旅館住一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