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昭幼剛睜開雙眼，便看到了伽藍舒的臉，一時之間分不清現(xiàn)實和夢境，乍看到人，便伸手想抱上去，卻被按著頭推開，惶惶清醒了片刻，才意識到自己早已黃粱夢醒，面前的哪是她的阿舒，正是那冷漠傲慢的燭九陰。

    不對，夢中的桑染告訴她，她的阿舒和面前的燭九陰是同一個人。

    鳳昭幼回想起桑染的話，她需得在幾日里喚醒他的記憶……至少是幽藍的記憶。

    可惜沒等桑染說出喚醒記憶的辦法，她就醒過來了。

    一切只能靠她自己。

    燭九陰眼底尚帶著一分探究一分好奇：“你竟然醒過來了？”

    鳳昭幼觀察了一下，自己現(xiàn)在也躺在困住燭九陰的鎖鏈上，她此刻沒什么力氣，身上細細密密地疼，開口時嗓子也全啞了，有氣無力：“是啊，還沒死成，耽誤您吃我了。”

    燭九陰卻難得不生氣，用蛇尾戳了兩下鳳昭幼：“你當真是人族？”

    雖然知道他和阿舒是同一個人，但面前神只性子如此惡劣，鳳昭幼到底有些接受無能，便只先半闔著眼恢復力氣，不肯說話。

    燭九陰湊上來，在鳳昭幼頸窩處嗅了嗅：“你的氣味……有些熟悉?！?/br>
    燭九陰蛇瞳縮了縮，帶著恍然。

    鳳昭幼聽到他的話不免怔忡，竟任由他在她頸側(cè)嗅來嗅去。

    “你，你想起來什么了嗎？”鳳昭幼頸側(cè)有些癢，但還忍著不動，希冀著他能想起什么。

    “你在說什么？”燭九陰蛇瞳對向鳳昭幼的水眸，眼底依舊是冷漠和嘲弄。

    鳳昭幼被他突如其來的動作嚇了一跳，猛地向后躲，可鎖鏈本就不穩(wěn)固，鳳昭幼直沖沖掉了下去。

    沒被永夜的毒毒死，她卻要活活摔死了。

    鳳昭幼閉上眼，手緊緊握著藏于袖間的黑白交織的同心結(jié)，心底頗為悲憤。

    沒等她掉落在地，便聽到一陣破空聲，緊隨其后她被那條蛇尾撈起，再次掛在鎖鏈上。

    鳳昭幼嗅到空氣中的血腥味，雙眼睜圓，看向不遠處地面上被抽得四分五裂的不知名獸類尸體：“這是什么鬼東西？”

    “是魘獸?！睜T九陰瞳孔縮成一根針，盯著地上的尸體，心中閃過欲打碎一切的暴虐，就差一點……就差一點……她就被那東西吞噬了。

    沒多時，燭九陰才壓下情緒，幽幽看向鳳昭幼，想起剛剛他腦海里閃出的想法不禁有些詫異，第一次伸手粗魯捏住她的臉：“你莫非是九尾狐族的雜血？”否則怎會如此蠱惑人心。

    鳳昭幼用力掙脫，冷冷看著他，手捂住臉。

    燭九陰看著他留下的手印，莫名心虛，嘴上卻不饒人：“不愧是人族，弱得連螻蟻都不如?！?/br>
    鳳昭幼氣得夠嗆，明明是一個人，反差怎會如此之大。剛想反唇相譏，空氣中又傳來幾處破空聲。

    燭九陰蛇尾如長鞭一般揮出，于此同時單手捏住一只魘獸的咽喉，沒等鳳昭幼回神，地面上又多出三四具尸體。

    鳳昭幼面上沾了魘獸的血，看上去像是被嚇懵了，燭九陰卻徑直將鳳昭幼之前雕刻墓碑的剔刀扔給她。

    “要想活命就拿著它下去攻擊魘獸，別指著本尊救你。”

    鳳昭幼握著不過寸長的小刀，心緒有些復雜，看向燭九陰的漆黑雙眸似乎寫著幾個大字：“你確定？”

    鳳昭幼也沒等燭九陰回復，她也不指著現(xiàn)在的他救她，手握著鎖鏈，想借著地上堆積的獸尸將自己蕩下去。

    沒等動作，又被燭九陰撈了回去。

    燭九陰只覺得自己太陽xue氣得直跳：“人族，你不想活了？”

    鳳昭幼氣極反笑：“不是你讓我下去的嗎？”

    “我讓你下去你便下去？之前怎么不見你這么聽話？”

    “你又不是我的誰，我憑什么聽你的話？”

    “誰說我不……”燭九陰說到一半，眼底閃過恍然。

    “你不是什么？”鳳昭幼看向他。

    “我問你，你不是什么？”

    燭九陰沉默。他怎么知道？

    沒等鳳昭幼再說什么，燭九陰便捂住了她的嘴，看向漆黑一片的天空。

    這次聲響很大，至少幾十頭魘獸出動。

    往常醒來燭九陰并不將這些東西放在眼里，但這次不同，這次他身邊有一個脆弱的累贅。

    燭九陰對她感興趣。至少……他想知道沒有外物干涉她能在永夜存活幾天。

    鳳昭幼也緊張的拿起小剔刀，雖然知道沒什么殺傷力，但聊勝于無。

    真正動手時燭九陰并沒像他嘴里說的那般不顧鳳昭幼死活，反倒是將攻向她的魘獸一一鏟除，不過瞬息魘獸便沒剩幾只，只肯遠程攻擊了。

    這戲耍般的動作惹怒了燭九陰，他飛竄而出，鎖鏈晃動，剔刀險些墜落，鳳昭幼想去夠，卻被魘獸鉆了空子，對著她的手臂撓了下去，幸虧燭九陰反應及時，可手臂還是破了皮，鮮血淋漓滲出。

    空氣中彌漫著血腥氣，此處地上已然布滿了獸尸。

    燭九陰剜了鳳昭幼一眼：“不想活了嗎？那個破剔刀就那么重要？”

    鳳昭幼捂著手臂不語。

    燭九陰氣得狠了，只冷笑出聲：“本尊原本還想看你能多活幾天，如今自找的中了魘獸的毒，早知如此我還不如直接吞了你?！?/br>
    鳳昭幼只覺得自己這輩子生的氣都沒這一天多。沒等她說什么，便只覺身上一陣一陣的冷，所有的熱量似乎都伴著鮮血流出體外。

    一時之間鳳昭幼身上的血腥氣蓋過了獸尸的。

    燭九陰越發(fā)覺得熟悉，一把抓住鳳昭幼受傷的手臂，若有所思。

    “不對……你是……”

    “你是……”

    燭九陰頭痛欲裂。

    鳳昭幼被抓住胳膊，大腦越發(fā)昏沉，這次她估計是真的活不成了。

    沒有救回阿舒不說，她這次也回不去了。

    燭九陰見鳳昭幼雙眸即將閉合，顧不得什么，徑直將唇覆在傷口之上，繼而厲聲朝鳳昭幼喊道：“不要睡！若你還想活著，就不要睡！”

    鳳昭幼卻是不聽，身上也越發(fā)冰涼。

    燭九陰只好大口將毒血吸出。

    血液甫一入口，燭九陰愣住，繼而呆呆看向鳳昭幼。

    他想起來了，他想起來她為何如此熟悉了。

    燭九陰只覺喉間干澀。

    “幼幼……”

    “凰幼……”

    一千七百年了……

    凰幼……

    自她隕落后，他瘋癲了一千七百年。

    鳳昭幼沒想到自己能再次醒過來，且再醒來時，她又換了一個地方。

    鳳昭幼掙扎著想起來，卻聽到虛無縹緲的一個聲音：“不要動，你尚虛弱著?！?/br>
    鳳昭幼再次跌回那個懷抱。

    “阿舒？”鳳昭幼試探著出聲。鳳昭幼出聲時自己愣住一瞬，上次清醒過來后她聲音整個啞了，可此刻又恢復了之前的清脆。

    “我不是你的阿舒?！睜T九陰內(nèi)心充滿了嫉妒，但又無能為力。

    他嫉妒那個叫伽藍舒的雜血，就算血脈純粹一些，又如何比得上真正的燭九陰呢？可她身上里里外外，都是他的氣息。

    就如被野獸標記領地般，他在她身體的每一處都標記了氣息。

    燭九陰嫉妒得眼睛泛起紅絲，他腦中閃過破碎的記憶，她被他壓在身下，那么軟又那么脆弱，碰一碰便都是印子，卻還依賴地任他施為。還有一條蛇……那條蛇卻是古怪，和他真身過于相似……

    燭九陰僵住片刻。

    他忽然意識到，那條小蛇可能是他熄滅的神火。

    可他的神火為何在人間？還在一個雜血身邊？

    得到他的回復，鳳昭幼有些失望。

    “燭九陰？”

    燭九陰悶悶“嗯”了一聲，他情緒似乎不大好，卻抱著鳳昭幼不肯撒手。

    “這是哪里？”鳳昭幼盯著周遭，他們正處在一片幽藍世界之中，空氣中不斷飄落羽毛狀的花瓣，沒等落在地上，便消失不見。

    “本……我的領域?！?/br>
    這似乎涉及到身為神靈的私密，鳳昭幼此時也不欲多問。

    燭九陰還沒恢復記憶，鳳昭幼待在他懷里有些不大適應，便想掙開燭九陰：“我好些了，這次謝謝你救我?！?/br>
    鳳昭幼只覺燭九陰情緒似乎更加低沉，原以為這位神經(jīng)質(zhì)的神只又要折騰她，卻不成想他竟是輕輕放開了自己的禁錮。

    鳳昭幼剛想起來，卻一陣眩暈，又跌了回去。

    隨后唇上被覆上什么，一口腥甜的血液渡了進來。

    鳳昭幼后知后覺那是燭九陰的唇，下意識想要推開。

    “別動。”燭九陰額頭抵著鳳昭幼，與她唇齒相依：“你中了永夜和魘獸的毒，需要我的血來解?！?/br>
    血渡進去，鳳昭幼身子暖了些許，面上多了幾分血色。

    鳳昭幼只好被動承受著，直到被蛇吻舔了一口上顎。

    鳳昭幼：……

    鳳昭幼沒掙扎，燭九陰反倒更加落寞。

    她到底有多喜愛那個凡人呢？

    所以說，只有他不行嗎？

    過了許久，鳳昭幼嗅到一陣幽香，她在黑林中聞到過，在無名谷時也聞到過，那香氣似帶著鉤子，鳳昭幼莫名口干舌燥。

    鳳昭幼雙眸漸漸失焦，拉扯了幾下領口，又瞬間清醒將其合攏。

    鳳昭幼莫名覺得這香氣和燭九陰有關(guān)：“這是……什么？”

    燭九陰頭垂得更低：“對不住，讓你喝了我的血。”

    “我正處在求偶之期，血液中帶著催情的東西……我忘記了，不是有意害你?！?/br>
    鳳昭幼額間沁了汗，只能用僅存的理智抓住領口。

    燭九陰鼻翼輕輕動了動，蛇瞳豎成一根針，他嗅到了她的氣息……凰幼她……她情動了。

    “凰幼……你……你沒事吧？”

    鳳昭幼理智被燭九陰喚醒了幾分，聽到他口中的名字，有些疑惑：“凰幼是誰？”

    鳳昭幼只以為他記憶錯亂。

    “我是鳳昭幼?！?/br>
    燭九陰似乎很激動，蛇瞳也泛了紅：“你是她，我不會認錯的?！?/br>
    鳳昭幼此時已經(jīng)無法思考了，只能努力離這個誘惑她的源頭遠一些。

    她越發(fā)無法保持清醒，雙腿緊緊并攏著，口中無意識地呢喃著伽藍舒的名字。

    燭九陰眼底帶著嫉妒，又轉(zhuǎn)而凄惶。

    他想起來他占了她那情郎的身體，現(xiàn)在幼幼恨死他了。

    他想和她交尾，可她絕不會同意的。

    燭九陰努力在腦域中搜尋伽藍舒的蹤跡，他卻只發(fā)現(xiàn)空蕩一片。

    當真什么都沒有了。幼幼不會原諒他了。

    熱……

    鳳昭幼難耐的喘息著。

    真的好熱。

    她仿佛整個人都被沸水浸透，就連手指都泛著酸痛。

    鳳昭幼本能的朝著最為清涼的地方移去。

    燭九陰此時正陷入劇烈的掙扎之中。

    他本就處于發(fā)情期，此時面對著鳳昭幼身上散發(fā)出來的帶有情熱氣息的甜香，屬于燭神一族的本能已經(jīng)在叫囂著去占有面前的這個雌性。

    像是品嘗珍饈一般，將她吞噬殆盡。

    但沒鳳昭幼的允許，他不敢過去，他怕她更恨他。

    可就在這時，那因情熱蒸紅了臉的嬌氣美人自己就纏了過來。

    那同樣泛了紅的玉藕般的手臂顫顫巍巍探向了燭九陰的脖頸，勾了上去，仰著臉看著他，眸子里汪了泉水一般，流轉(zhuǎn)間帶著鉤子。就連聲音也摻了媚意，含混著，撒嬌一般向他討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