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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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上有兩類話最為離譜,第一種稱之為謠言,第二種就是男人在床上說的鬼話。能和男人的鬼話并駕齊驅,可見謠言這東西有多么駭人聽聞。 容羽意識到這一點時,已經是七天之后。彼時,他正和宮中的好友一同品著茶。 陛下失憶了。這檔子事知道的人并不多,也是他和冉竹都不想對外聲張的緣故。好歹是一國之君,記憶若是說沒就沒了,難免會引得有心之人圖謀不軌。陛下身處高位,自然不能出現(xiàn)半點岔子。也因此,后宮之中曉得這事的,無非他,冉竹,以及面前這位。 后宮之中僅有四個妃位,現(xiàn)下兩個位置都是空缺的,剩下兩個位置中,他占了一個,另一個,便是這位。或許是緣分使然,明明他二人更應該是爭寵爭到水火不容的局面,卻偏巧有著融洽的關系。 他叫蘇陌,封號為清,后宮中大多數(shù)人見了他,都要喊上一聲清妃娘娘。 清這個字,是陛下專門封的。要知道這宮中有資格被陛下親自賜予封號的還真沒有幾個,繞是他容羽,也不過是和大多數(shù)人一樣,取了姓氏的“容”字做了封號,可是這位清妃,也確實當?shù)闷鹎暹@個字。 這個人身上,永遠都自帶著一種生人勿近的氣場,更有趣的是,這位清妃,雖擔了一個妃位,卻從未侍過寢,或許這也是容羽愿意與他交好的原因之一。按理說,歷朝歷代的后宮里,從未有過這樣的先例,可他蘇陌不僅做到了,還坐穩(wěn)了。 誠然,蘇陌背后的蘇家起了很大原因,但容羽知道,蘇陌自己的原因也占了很多。 蘇陌是被蘇母強行送進宮里的,在這樣一個女子為尊的年代,沒有人可以違抗母親的命令,蘇陌為了反抗絕食過,自殺過,可最后還是被五花大綁送到了陛下的床上。容羽不知道那一天陛下和他談了些什么,只知道第二日,后宮之中多了一個和他平起平坐的人,他慌得不行,甚至想要去質問陛下,卻被下人告知,那天夜里,陛下根本沒有叫過水。 蘇陌成了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未曾侍寢就被賜號封妃的人。 和蘇陌不同,容羽身后并沒有顯赫的家室——他不過是在陛下南巡時,被她救了一命的人罷了,因為無處可去,便一路跟著她,最終混上了這樣的位置——蘇陌不曾侍寢,皇后是個被陛下架空禁足的廢人——在這樣的情況下,他就是后宮里地位最高,也最受寵的那一位。 “算算日子,已經有七日了,”容羽淡淡喝著茶,在兩人中間的棋盤上輕巧落下一子?!氨菹缕呷瘴丛偃耸虒?,這下,恐怕月事的理由也不能讓人相信。不出意外的話,今日就要有人按耐不住?!?/br> “你確定……她當真是失憶了?”蘇陌看了眼他,神色有些莫名,輕聲問道。 “不然呢?”容羽反問。 “倒是稀奇。好端端的,突然就沒了記憶……她的飲食一向被人嚴格管控,月事自然不可能不準。”蘇陌回他,臉上沒什么多余的表情,“宮中近日有些傳言,你可曾聽過?” 容羽拉著長音哦了一聲,嘴角輕輕上揚,卻怎么看都是帶著幾分嘲諷的,“傳言多的是,你是指哪個?” 蘇陌看了他一眼,沒說話,只是兀自朝著棋盤落下一子。 “你知道我從來不怕那些,”容羽早就習慣了他這個少言寡語的模樣,不以為然的繼續(xù)開口,“他們侍寢的機會少,自然要想盡辦法詆毀我——不過是什么我恃寵而驕,挑撥陛下不去別處之類罷了,他們所能做的,也就只有這些小人行徑,不足為懼?!比萦疠p輕端起茶杯,動作很是優(yōu)雅。 “是嗎?”蘇陌又看了他一眼,神色有幾分古怪,“我倒是聽說……是你容羽近日里不太行,讓陛下對男人失了興趣?!?/br> 噗的一聲,是容羽把茶水噴了一整個棋盤。 蘇陌皺起眉,觸電般的退后半步,眉眼中的嫌棄顯而易見。 “靠?”容羽無語極了,說不上是氣憤還是無奈,“哪傳出來的?” “這我倒是不清楚?!碧K陌招手喊來下人,將棋盤撤了下去,“不過……陛下連身邊伺候更衣洗漱的男侍都換成了女子,這種傳言,倒也有幾分可信?!?/br> “可信個屁!”容羽咬著牙,連一貫溫潤如玉的臉上都浮現(xiàn)出一些裂痕,太陽xue突突的跳著,彰顯著主人的怒意。 蘇陌看著他這個氣急敗壞模樣微微挑眉,“你這么激動做什么?容羽,該不會……你真的不行吧?” 容羽抬手就把手里的茶杯扔了過去。精致的茶杯在半空劃出一道完美的弧線,茶水潑灑而出,盡數(shù)灑在了蘇陌的衣衫上,茶杯倒是被蘇陌輕巧的接住,可是他看著滿是茶漬的前襟,臉色當時就沉了下來。 “你最好祈禱我是個行的?!比萦鹫酒鹕韥?,微微彎起唇,很快又恢復成那個人畜無害的模樣,“如果我有一天真的不行了,首當其沖被拉過去侍寢的,必然是你?!?/br> 蘇陌冷著臉,語氣生硬極了,“多謝提醒。蘇某這就給容先生開上幾副壯陽的藥,定會讓你行起來。” 蘇陌沒什么本事,唯獨還有些醫(yī)術,據說是從他父親那學來的東西。也多虧有他在,免了宮里的太醫(yī)不少奔波。 容羽暗暗咬牙,“大可不必。清妃娘娘還是妥善留著,自己吃吧?!?/br> 后宮慣是一個嘴碎的地方,什么八卦消息,不消半炷香的時間就能傳遍所有院落。容羽和蘇陌不歡而散,這樣的八卦實在少見,也因此,一時間宮里面閑言碎語的,都是在談論這樁事。畢竟那二位可是后宮中真真掌權的兩個,如今鷸蚌相爭,誰不期盼著自己就是那個得利的漁翁呢? 容羽回到自己所在的華云宮,怎么想怎么覺得憋屈。 莫名其妙被扣上了一個腎虛的帽子,還有著越扣越嚴的趨勢——他斷然不允許這樣的情況發(fā)生。思來想去,愈發(fā)覺得有些危機的容羽,破天荒的做了件他一直不齒的事情,那就是主動去鳳鸞宮找陛下。 這件事他之所以不齒,不過是覺得,只有那些不受寵的小嬪妃才會做出這樣舉動罷了。陛下日理萬機,在鳳鸞宮更是忙著處理政事,若是過去打擾,說輕了叫禍亂君心,說重了叫誤國誤民——容羽自詡是個有眼力見的人,不過現(xiàn)下情況對他不利,他來不及顧上太多。 陛下失憶后將他忘的一干二凈,若是從此失寵,也不是沒有可能,更何況他還沒有及時意識到。那日里陛下一直喊著不要,他卻還是把人給侵犯了個徹徹底底,當時只當是情趣,現(xiàn)在想想,自己那行徑只能稱之為強jian。陛下能對一個強jian犯有什么好臉色呢? 現(xiàn)在又有了說他不行的謠言,陛下若是真的信了,他容羽往后該如何在這宮中立足? 失了寵的男人,哪怕貴為妃位,也一樣是如草芥罷了。 因此,他深思熟慮后,還是好好打扮了一番,直到鏡子里的那張臉完美無缺,才拎著一盤子點心,喊上幾個下人,朝著鳳鸞宮的方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