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見面就在他那家棋牌室。

    知道自?己上午招惹了邵南澤，湛博大?氣都不敢出, 一個勁兒找補(bǔ), 見到人來，鞍前馬后的, 又?是倒茶, 又?是拿點心。　　“澤哥, 快喝茶, 累壞了吧？”又?對著溫菱噓寒問暖，“來來，我這兒還?有?龍井茶點，妹子最?愛吃了?！?/br>
    溫菱抬起頭去?看邵南澤, 他臉色暗沉，低著聲：“別搭理他?！?/br>
    不是來談項目的嗎，怎么就不搭理他了？湛博哭喪著臉：“澤哥, 你心情不好也別拿我出氣啊?！?/br>
    這該談的項目, 就算談不攏，不也該假戲真做一下嘛。

    湛博只得從溫菱那兒著手：“我叫湛博, 也是s中畢業(yè)的。現(xiàn)在在k大?讀計算機(jī)。”

    邵南澤懶洋洋坐在那里, 湛博苦笑著，只能接著說：“之前澤哥不是在做一個建筑工程合同，和我說起審判思維與方法, 能不能用ai的方式去?呈現(xiàn)。他做了一個思維導(dǎo)圖，我由此開發(fā)出一個第三方應(yīng)用程序, 從這個合同引申出了法律關(guān)系的構(gòu)造與重塑?！?/br>
    溫菱問：“訴訟可視化？”

    “對對，就是這個詞。”湛博看了眼邵南澤, “我說的沒?錯吧？”

    邵南澤懶散地坐在位置上，一只手撐在座椅，漫不經(jīng)心地說：“訴訟可視化，之前有?律所也做過類似的項目，但只提到很淺薄的內(nèi)容，都是面上的?！?/br>
    “這次我們打算把整個法律關(guān)系打散重組，用第三方程序?qū)崿F(xiàn)整個可視化的架構(gòu)?！?/br>
    湛博接著說，“只要是用這個第三方應(yīng)用程序，無論?多復(fù)雜的法律關(guān)系，都能在上面找到最?精準(zhǔn)的呈現(xiàn)，再結(jié)合現(xiàn)在ai最?火的法律檢索、合同檢索等功能，完全可以實現(xiàn)一個初級律師最?常規(guī)的cao作了?！?/br>
    這個設(shè)想?很超前大?膽，訴訟可視化她更?只是在書目上見過。

    溫菱咋舌：“那這個程序，要賣給什么人呢？”

    “律所、企業(yè)、法律服務(wù)公司，甚至政府購買服務(wù)，或者單打獨斗的法律人，都可以。”

    “我需要做什么？”

    “法律科目千頭萬緒，我只能負(fù)責(zé)搭建框架，剩下的法律關(guān)系那些還?得靠你們來填充?！闭坎┟^。

    溫菱有?點為難：“聽起來有?點難，我還?得回去?再想?想??！?/br>
    邵南澤瞥她一眼：“不急?！?/br>
    反正?也只是一個眉目，賺不賺錢，他都無所謂。

    項目講得差不多，邵南澤興致缺缺，帶著溫菱就想?走。

    湛博拉住他：“澤哥，我看溫菱好像沒?什么信心，她到底能不能行？”

    邵南澤冷不丁看：“你信我嗎？”

    “那是當(dāng)然。”

    “我說她行，她就行。”

    湛博只怕邵南澤感情用事，又?解釋說：“澤哥，我只聽你的，也只信你一個?！?/br>
    “別說了，”邵南澤臉上的表情是難得的認(rèn)真，“只要是她的事，我都無條件背書。[注]”

    這架勢倒把湛博給唬住了，連人走了都不知道。

    邵南澤被湛博拉住說了幾句話，走出去?時，溫菱正?在打電話。

    不知道她是在和誰說話，只是眼睛笑瞇瞇的，說話也溫和。

    棋牌室門口風(fēng)大?，一下把她的話吹到他耳邊。

    邵南澤耳力好，不經(jīng)意聽到“陸驍”兩個字，心里警鈴大?起。

    等她打完，他才假裝問：“和誰打電話？”

    “以前的英語老師，也是教導(dǎo)主任?！睖亓獾f，“我明?天還?得回學(xué)校一趟見見老師，她也回去?。”

    邵南澤轉(zhuǎn)動方向盤，目光微動：“s中是吧？我也回?！?/br>
    溫菱睨他一眼。

    “別忘了，我也是s中畢業(yè)的。”

    第二天，溫菱和邵南澤一起回母校。

    溫菱說的英語老師姓林，帶了她兩屆，第三年的時候就退休了。因為英語成?績好，林老師對溫菱就有?一種說不上來的喜愛。

    邵南澤是高三才轉(zhuǎn)校過來的，自?然和林老師不認(rèn)識。

    溫菱和林老師兩個一見面就熱絡(luò)地聊起來，又?說起之前舉辦藝術(shù)節(jié)的事。邵南澤冷冷站在旁邊，覺得無趣，又?走遠(yuǎn)了去?抽煙。

    他剛好走開，沒?聽到林老師說今天陸驍也會來。

    沒?多久，一個面容清雋的年輕男人從停車場繞過來，熟稔地和林老師打招呼，又?特地看向溫菱：“好久不見?！?/br>
    有?路過的老師和林老師攀談起來，走得遠(yuǎn)了，就剩下溫菱和陸驍站在那兒。

    邵南澤抽完煙，抬起眸看到一男一女站在樹下，描繪的那個場景確實和湛博那烏鴉嘴說的差不多。

    偶爾還?有?幾片樹葉飄落下來，像極了上回看的那個什么破爛校園電影。

    邵南澤瞬間被妒忌的情緒給塞滿，煙一根又?接著一根抽著。

    下一秒，他手機(jī)震動起來。

    不遠(yuǎn)處溫菱拿著手機(jī)，左右張望：“邵南澤，你是不是走了？我記得我們的飛機(jī)就在下午三點吧？”

    之前為著方便，邵南澤哄她說自?己也買了同一班飛機(jī)。剛剛聊天的時候不注意時間，這會知道著急了。

    邵南澤冷冷應(yīng)了聲，再摁了煙，大?踏步走過去?。

    溫菱正?在和陸驍介紹：“我大?學(xué)同學(xué)，今天和我同一班機(jī)回去??！?/br>
    陸驍不免失望道：“早知道你這么快回去?，我也買的同一班?！倍笥?說，“不過我們學(xué)校離得近，以后有?機(jī)會見的?！?/br>
    邵南澤眉頭深鎖：“你也在帝都？”

    溫菱：“陸師兄現(xiàn)在在r大?，讀刑偵專業(yè)?！?/br>
    r大?是有?名的政法大?學(xué)，刑偵專業(yè)更?是其中的佼佼者。

    邵南澤哦了聲。

    陸驍揚起眉：“以后有?機(jī)會的?！?/br>
    這句話頗有?深意，倒像是在和邵南澤下戰(zhàn)書似的。

    他不管，反正?他接下了。

    兩個人走回停車場。

    邵南澤腿長，走一步等于溫菱走兩步。他特意走得慢，停下來等她。

    “那個陸驍，你之前和他很熟？”

    溫菱仰著頭看向他：“之前一起主持過藝術(shù)節(jié)?！?/br>
    邵南澤打開車門，讓她上車。

    不知道怎么的，溫菱安全帶的搭扣怎么也扣不上。邵南澤忽而俯身過來，寬厚的肩覆在她眼前。

    兩人靠得很近，她呼出的氣息噴薄在他耳間。

    溫菱甕聲甕氣：“好了嗎？”

    邵南澤摁了下搭扣：“行了。”

    視線交錯，有?那么一瞬間他的瞳孔里清晰倒映出她的樣子。

    車?yán)锏臍鉁囟紵o端高出許多。

    溫菱別過臉，嘴唇不小?心擦過他的襯衣衣領(lǐng)，熱氣熨燙在他脖間，邵南澤坐回去?，眼睛微紅。

    他舔了舔唇，許久才問：“有?照片嗎？”

    溫菱沒?反應(yīng)過來。

    “藝術(shù)節(jié)的?！?/br>
    “我得找找。”

    溫菱不知道他找那個時候的照片想?做什么，她手機(jī)上留的不多，僅有?一、兩張。

    邵南澤開車的時候，她翻越相冊，把其中一張發(fā)給他。

    停紅燈時，他把手機(jī)拿起來看?！　亓庥X得有?點赧，轉(zhuǎn)過頭看向窗外?。

    “這是什么時候？”

    邵南澤喉嚨咕咚一聲，喉結(jié)上下翻滾。照片和記憶中的女生重疊，比高三的時候更?稚嫩一些。

    “高一吧，高一下學(xué)期?！?/br>
    邵南澤哦了聲，隨手把照片里的陸驍給截掉，只留下女主持人，再把照片保存起來。

    他忽而問：“你要不要考慮下？”

    溫菱偏著頭：“開學(xué)后我還?得準(zhǔn)備辯論?隊的事，不知道能不能兼顧……”

    邵南澤打斷她。

    “我是說我。”

    你要不要考慮下……我。

    溫菱垂著頭，腦海里思緒萬千。

    從邵南澤的角度看過去?，只能看到她低垂的頭，頭發(fā)貼在脖頸和臉頰上，側(cè)臉雪白?而恬靜。

    “我還?不想?談戀愛……”

    邵南澤一個急剎車，眸光變得深沉，溫菱臉色煞白?地看著他。在停頓兩秒后，他才再次啟動車子，一路上沒?有?再說什么。

    到了機(jī)場，邵南澤搶先下車，幫溫菱把行李箱拿出來。

    溫菱一直低著頭，不知道要怎么面對他。

    走到一半時，邵南澤腳步突然停了下來，扯出來一絲苦澀的笑：“是不想?談戀愛，還?是不想?和我？”

    溫菱垂下眼睫，沒?有?吭聲。

    看出她的為難，邵南澤也不再強(qiáng)迫她，把人送到登機(jī)口，又?走了。

    再然后，兩人就都識趣地沒?有?再互相聯(lián)系。

    第二學(xué)期伊始，仍舊兵荒馬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