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華戰(zhàn)區(qū)對空作戰(zhàn)研究所宣布重掌“燈罩“控制權(quán)的那天夜里，塔吉鎮(zhèn)海邊熄滅了幾十年的燈塔突然又亮了起來，照亮了整個海灘。

    在海邊一邊喝酒一邊在畫板上涂涂畫畫的姜茅盯著燈塔看了很久，猜到了這是岑郁留給他的小驚喜。

    他覺得應(yīng)該有些事情發(fā)生了，站了起來，隔空和燈塔干了杯，一口喝完了玻璃瓶里的啤酒。

    幾十天以后，世界原本由于恐慌而變得失常的秩序，又慢慢恢復(fù)了正常，農(nóng)田里的小麥也黃了，姜茅是在收割的時候，見到了那個中國人。

    他說自己叫陸典，是岑郁在中國的朋友，姜茅帶他去了燈塔。

    岑郁臨走前把閣樓的小房間收拾得很整齊，書本規(guī)規(guī)矩矩的排列在邊柜上，桌上還有幾盒沒吃完的藥。一本懸疑放在床頭，里面夾了書簽，岑郁走的很倉促，還沒來得及看到揭秘，不知道他有沒有先翻到最后看一下兇手的身份。

    “你是岑郁的朋友嗎？“陸典問姜茅，他注意到姜茅對這間閣樓很熟悉。

    “我也不知道算朋友還是算別的什么……”姜茅撓撓頭，又問道：“那岑郁呢？現(xiàn)在在哪里？”

    陸典愣了一下，反問道：“你……還不知道嗎？”

    姜茅其實也看過新聞了，想不看到都難，雖然研究所和岑少健都在聯(lián)系媒體減少對岑郁的報道，岑郁的生平還是成為了各大媒體的重頭新聞。

    只不過姜茅還想聽別人親口告訴自己，那條內(nèi)容是岑郁和諾亞的首腦同歸于盡的新聞。

    “岑郁是和約伯，就是諾亞的領(lǐng)袖，上了一架直升飛機，趁“燈罩”開啟時，沖向了R星的艦隊。隨后飛機爆炸解體掉入海中，軍方捕撈了很久，找到了約伯的尸體，但還是找不到……”塔吉鎮(zhèn)岑郁曾經(jīng)工作過的酒吧里，姜茅和陸典坐在角落的酒桌邊，陸典一邊喝酒一邊說。他原本想說找不到尸體，但還是能難用這個詞去形容岑郁。

    臨死前要去親眼一見與自己抗衡了大半生的異星人一面嗎？好像確實是他會做的事情。

    雖然沒有找到尸體，岑少健還是執(zhí)意給岑郁買一個公墓。怕岑郁被打擾，選了郊區(qū)很偏遠的位置，陸典過去看過一次，墓碑上是岑郁的博士畢業(yè)照，對著鏡頭微微抿起嘴角。

    然后，陸典也沒什么好說的了，關(guān)于岑郁的事情好像就到此為止了。姜茅給他點了一杯稀釋過的苦艾酒，岑郁以前很喜歡這種酒，傳統(tǒng)的喝法是要在酒杯點燃方糖加進去，不過岑郁每次都是直接喝。岑郁說自己沒有味覺，只有喝高度烈酒時才能品嘗出淡淡的苦味。

    陸典有些恍惚，只不過幾年不見，岑郁也變得陌生了，有了很多自己不知道的新習(xí)慣。

    這一批稻子收完以后，姜茅沒有再播種，而是去了中國，到了岑郁的墓前。墓碑也很樸素，上面只有岑郁的相片與生卒年，沒有寫上名字。墓前擺著幾束花，看起來還很新鮮，不知道是誰放在這里的。

    姜茅把一把在塔吉鎮(zhèn)生長的小麥灑在了墓前，坐在墓前仔細端詳起岑郁的照片。原來他曾經(jīng)是這樣的，姜茅想。

    姜茅還是有一點怨念的，明明知道自己回不去了，岑郁為什么還要許下一個空頭承諾呢？

    好幾年過去了，世界依舊還沒毀滅。研究所所長年紀(jì)大了，陸典被視作了他的接班人。

    陸典還是單身，現(xiàn)在這個年代不流行一生守候的愛情故事了，只是經(jīng)歷過岑郁后，陸典很難再對別人產(chǎn)生感情了。對為數(shù)不多的約會對象，陸典也情不自禁拿對方與岑郁進行比較，他自己也覺得這樣不好，便也沒有了然后。

    有一次去維修電腦故障時，陸典在店里見到了一個和岑郁很相像的人，不過那個人是個記者，對電腦程序一竅不通，陸典順手幫他找回了丟失的稿件文檔。

    翻到岑郁的社交網(wǎng)站是在一個下午，他無所事事的瀏覽起往日同學(xué)的社交主頁，無意間發(fā)現(xiàn)了一個叫做“有耳”的賬號。這個賬號的最后一條動態(tài)停留在岑郁入獄的那一年，都是一些很簡單的生活日常分享，陸典翻了幾頁，確定了這是岑郁的賬號。

    岑郁沒有刪除動態(tài)，中學(xué)時期的他經(jīng)常分享一些死亡金屬和一些暗黑深沉的文字。

    只有一條是特殊的，那是一張籃球場的照片，照片的主角是一個男孩投籃的背影，陽光很明亮。

    岑郁為這張照片配上了一個太陽的表情符號。陸典愣了一會兒，才確認(rèn)那張照片拍的是自己。

    無論如何，真的愛過就足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