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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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墨水滲透進紙纖維,筆尖在粗糙的紙張上快速游走,發(fā)出細碎的“沙沙”聲響。 室內(nèi)光線明亮,而一墻之隔的室外,被沉沉的黑夜所盡數(shù)籠罩,深藍色的天幕上閃爍著幾顆黯淡的星子。萬籟俱寂,大地沉睡。 尤里安喝了一口濃咖啡,低頭看了一眼腕表。 凌晨1:24。 他按了按有些發(fā)漲的太陽xue,把面前厚厚的報告又翻過一頁,想再待一會兒再離開。 但下一秒,異變橫生。 玻璃炸裂的清脆聲音伴隨著大量海水傾倒到硬質(zhì)地面的嘩啦啦聲,在夜半安靜的空間內(nèi)令人毛骨悚然。 坐在辦公桌前的尤里安在下一秒鐘丟開手里握著的記號筆,站起來拔出了腰間的伯萊塔手槍。然而顯然為時已晚,下一瞬間,頭頂明亮的燈光閃了兩下,猛地暗了下來,黑暗頃刻吞噬了這層樓的每個角落。 仿佛一切只是半夜噩夢驚醒時分的錯覺,室內(nèi)重歸于靜。 但屏住呼吸,仔細傾聽的話就能聽到,那極其細微但滴滴答答延續(xù)不斷的黏糊水聲,順著地板的縫隙流淌。 就好像是,有什么濕漉漉的詭異生物,渾身滴水,在地上緩慢地游曳著。 年輕的科研員全身肌rou緊繃,不敢發(fā)出一點聲音,手槍黑洞洞的槍口直指科研所最里層緊鎖著的實驗室。 聲音就是從那里面?zhèn)鱽淼摹?/br> 他比誰都更清楚地明白,那里面究竟關(guān)著怎樣的怪物。 檔案正式記錄名稱【Kraken】,音譯名稱克拉肯,收錄編號G8X012,于北大西洋漩渦深處發(fā)現(xiàn),擁有高智商,幾乎無天敵,攻擊性極強。在被特大號麻醉槍麻醉捕獲后,其性格變得異常溫順,可以進行人類擬態(tài),且沒有攻擊人類的傾向。 它就像一只異變的寵物犬,被馴服后便永遠忠于主人。 但尤里安知道,那不過是假象。 胸膛里那個rou塊的鼓噪聲愈演愈烈,吵的人頭暈?zāi)X脹,全身的血液都好似沸騰起來,尤里安不得不用左手死死扣住右手手腕,才能勉強制止因為過度激動而神經(jīng)性抽搐的手臂。 這陣激動不是源于恐懼,而是興奮。 他是這只怪物的總負責(zé)人,和它朝夕相處了大半年,對它的生活習(xí)性、行為習(xí)慣都了如指掌。 同樣,還有它的弱點。 沉悶的撞擊聲從墻壁后不斷傳來,帶動鼓膜一起跳動,特殊材質(zhì)的墻壁很快裂開了一道縫隙,那縫隙一點點擴大,像是有力大無比的東西在后面穿刺撞擊,粉刷在表層的白色墻皮被震得簌簌掉落下來,露出背后斑駁猙獰的墻體。 那狹長的裂縫在變得足夠大后,持續(xù)不斷的撞擊聲卻忽然停止了。 夜視鏡使得尤里安的視野在黑暗里也無比清晰,他的眼睛盯著那個顏色較深的黑色窟窿,一動不動。 半分鐘之后,一根巨大的觸手猛然從裂縫里鉆出來,徑直襲向他的脖子! 電光火石間,“彭”一聲巨響,尤里安舉著的手槍槍口白煙繚繞,那根觸手從中間生生斷裂開來,斷裂處嫩白的軟rou抽搐了幾下,炸開一團血沫,頓時血流如注,藍色的血液如同下雨一般,頃刻就噴灑遍了整個房間的地板。 整整齊齊收在桌子上的文件無一幸免,被弄得一塌糊涂。 尤里安毫無躲閃之意,睜著眼被淋得渾身濕透。在這種狀況下,他反而放松了下來,甚至還生出幾分別的閑心,心情很好地從鼻腔中發(fā)出一聲哼笑,用空的那只手把擋住視線的濕漉漉的劉海梳到后腦去。 做完這個動作后,他繞到放置資料的儲物柜旁,打開了備用電源。 刺眼的白熾燈光把一片狼藉的室內(nèi)照得有如白晝,尤里安瞥了眼自己染上藍色的白色襯衫,金色短發(fā)發(fā)尾隨之?dāng)[動,滾落下一顆又一顆的藍色血珠,在累了厚厚一層液體的地板上濺起一朵一朵的小水花。 那根受傷的觸手在縮回墻面后,不過只安分了一小會兒,不出片刻,地動山搖,整塊墻面都在大幅度顫動,被巨大的力量硬生生從中間撞裂開來。 無數(shù)條觸手在眨眼間洶涌竄出,橫沖直撞,煞氣騰騰地朝尤里安兜頭籠罩,幾乎生出一股遮云蔽日的可怖氣勢。 尤里安眼睛一眨未眨,只轉(zhuǎn)動了一下手腕,隨意地甩了幾下槍口,那幾條腕足便聞聲而斷,啪嗒掉在地板上,仍然惡心地蠕動抽搐著,仿佛還死不瞑目。 舔了一下唇邊濺到的藍色血液,尤里安面帶微笑,調(diào)整姿勢,把槍口對準(zhǔn)了墻壁后露出真面目的怪物。 ——那是一只足有兩人高的觸手海怪。 它黑亮的圓眼睛盯著尤里安手里的黑色鐵塊,幾條受傷的腕足緩緩收攏在身體四周,藍色的血液還沒止住,自身下噴泉似的汩汩涌出。 它沒再攻擊,靜止在了原地,就這么跟對方對峙著。 尤里安知道,它在權(quán)衡。 權(quán)衡是繼續(xù)進攻會讓它得利,還是及時止損才更加明智。 尤里安極有耐心,他慢慢地蹲下了身,單膝跪地,輕輕伸出左手臂,手心上托,做出一個給大型犬類喂食的動作,溫柔地呼喚道:“索伊,過來?!?/br> 這只被軍部收錄的海怪官方名稱只有克拉肯,可尤里安不喜歡這個硬邦邦的名字,便自作主張給它私下里取了一個只有他才知道的親昵愛稱。 現(xiàn)在尤里安對它說的話,是以往他每次給這只海怪喂食時,都會說的。 這只“被馴服”的寵物,在他每次呼喚它時,都會立刻從水族箱的另一側(cè)游曳過來,擺動著腕足,用漆黑的圓眼睛溫順地注視他。 甚至在它心情尚可的時候,會把觸手收進身體,轉(zhuǎn)換使用人形擬態(tài)。白發(fā)黑眼的青年浮在水中,隔著一層厚厚的玻璃,用臉頰一點點廝磨研究員的手心。 尤里安很喜歡他們這些單獨相處的時候,那會讓他產(chǎn)生一種被無條件信任和依賴的滿足感。 “很痛吧?對不起,哥哥也不想讓你難受的?!苯鸢l(fā)的研究員相貌英俊,柔軟下神情,眼睛彎彎嘴角帶笑的時候,怎么看怎么具有欺騙性,“只要索伊過來,向我道歉,我就不再追究這件事了。好不好?” 對女性而言毫無抵抗力的溫言軟語甜如蜜糖,但不知道使用在一只冷血的海怪身上時,究竟還會不會應(yīng)驗。 很快,它有了動作。 海怪拖著傷痕累累的身體,緩慢地朝尤里安的方向移動過來。 它圓圓的眼睛眨動了一下,臉頰周圍尚未干涸的海水讓它的黑眼睛看起來濕漉漉的,給人一種哭泣的錯覺。 像是在撒嬌。 尤里安輕輕哼笑了一聲。他知道這個壞孩子根本不是因為他的誘哄而心生動搖,完全只是因為對他手里的熱兵器留有忌憚——因為如果想要展示自己真正放下戒備的話,唯一有效的舉動是使用毫無殺傷力的人類擬態(tài)。 索伊的原型是章魚,可它比章魚擁有更多腕足,也比普通海洋生物更靈活、更狡猾。 它伸出一條細細的腕足,那條腕足的體型比其他腕足要小很多,顏色也稍淺一點。尤里安知道它是想用新生的脆弱腕足靠近他,來顯示自己的誠意。 那條腕足輕柔地搭上尤里安握著槍的手腕,帶有狎昵意味地蹭了蹭。柔軟的圓形吸盤蹭過尤里安的手背,帶來一陣觸電般酥麻的感覺。 尤里安沒有避開,默認了這種討好的行為。 他感受著因為索伊的靠近而不受控制開始顫栗的半邊身體,彎起眼睛,溫柔地夸贊了一聲:“乖孩子?!?/br> 索伊被重新關(guān)了起來。 清潔員工在清理地板上碎了一地的玻璃和臟污的水漬,他們訓(xùn)練有素,目不斜視地在巨大的水族箱前來來往往,對那里面游曳的生物熟視無睹。 這個水族箱是研究所聯(lián)系為軍部提供訂貨的材料公司連夜定制出來的,比原來被打碎的那個更大也更堅固。 為了防止類似意外再度發(fā)生,工程師甚至使用了先進的技術(shù),在玻璃上安裝了傳感器,一旦玻璃承受了超過安全限度范圍的撞擊力度,藏在水族箱底部的裝置就會發(fā)射電流,那電流強度能瞬間讓一頭虎鯨昏厥。 尤里安倚靠在水族箱邊,淡漠地注視著他們工作。 這里的清潔員工都有過專門的培訓(xùn),清楚研究所什么東西該碰,什么東西不該碰。但往往等級權(quán)限越高的研究員,越是脾氣古怪,難以捉摸。 就好比現(xiàn)在這位。 年輕的研究員臉上溫和的神情一掃而空,面對著這些不得不探入他的領(lǐng)地,冒犯他私人時光的兢兢業(yè)業(yè)地做著自己本職工作的員工們,他那些對待喜歡東西的態(tài)度可就用不上了。即使那些清潔員認真仔細到了極點,努力做到了盡善盡美,他也仍然面無表情,吹毛求疵,苛刻至極。 直到他們所有人都離開,室內(nèi)恢復(fù)原樣后,尤里安的表情才放松下來。 房間內(nèi)消毒水的味道未散,還寡淡地飄在鼻間,不算好聞也不算難聞。 尤里安的手指按在冰冷的玻璃上,專注地盯著里面朝著他緩慢游過來的小怪物。 因為打掃房間的緣故,此時已經(jīng)過了平常喂食的時間,這對高等rou食動物來說是一種煎熬。它顯然有些急躁,長長的腕足貼在玻璃上不住地滑動。 新鮮的魚蝦送來了,還活蹦亂跳著,滿滿一桶放在尤里安腳邊。他戴上橡膠手套,拎起鐵通爬上水族箱頂部,一只手掀開封閉的厚重金屬蓋,另一只手從鐵桶里拎起一條黑鰭金槍魚。 索伊立刻舒展腕足游了過來。 但尤里安并沒有立即把那條金槍魚丟進水里,他面帶微笑地拍了拍金槍魚rou質(zhì)柔軟的腹部,蹲在水邊,居高臨下地直視著它,柔聲說:“你確定要這樣吃午餐嗎?” 這是一句再明顯不過的提示。索伊聽懂了。它安靜了一會兒,慢慢地把腕足收進身體下方,外形一點點開始發(fā)生變化,長出了修長的四肢,隨后是軀干、生殖器、臉、五官和頭發(fā),最終它變成了一個人類青年的模樣。 雖然并不清楚緣由,但索伊知道它的主人偏愛它用這副模樣進食。 白色的短發(fā)漂浮在水里,索伊沒有光亮的黑眼睛一眨不眨,面無表情地直直盯著頭頂近在咫尺的新鮮金槍魚。 尤里安喜歡它這副不加掩飾的貪婪的樣子。 因為隔著一層手套,他不方便揉一揉青年濕軟的頭發(fā),只能遺憾地蜷了蜷手指,把金槍魚扔了進去。 尚存幾分生命力的金槍魚還沒來得及在海水里撲騰幾下,就被索伊一口死死咬住了。 上下兩排尖銳的牙齒刺入魚腹薄薄的皮rou里,幾縷殷紅的血絲冒出來,金槍魚因為疼痛劇烈地甩起了尾巴。索伊兩手抓住它的魚鰭,一下子發(fā)狠似地把那塊rou連血帶骨的撕扯了下來,大口咀嚼著。 紅色的鮮血在水中大片擴散開來,索伊蒼白的短發(fā)漂浮在其中,漂亮的像是浸染了兩種油彩的水面,模擬太陽的暖光投射在之上,仿佛金燦燦的陽光,讓人恍惚中似乎感受到海風(fēng)的吹拂,嗅到屬于大海的咸腥。 自由的錯覺。 索伊很快吃完了一整條金槍魚,生魚鮮甜的血液激發(fā)了它身體里的暴虐因子。人類的身體行動起來并不便利,它變回了原形,漆黑的眼睛由于渴求酣暢淋漓的捕食而變作嗜血的通紅。 尤里安把一整桶魚蝦倒了進去,撐著下巴愉快地看著他的小怪物靈活地追逐著驚慌亂竄的魚蝦,用腕足糾纏住后,張開血盆大口一口吞下。 這本該令人毛骨悚然的場景,卻讓尤里安心中生出止不住的憐愛來。 真可愛。 年輕的科研員瞇著眼睛想著,可愛到他甚至有些不忍心,懲罰這個昨天才想著要離開他的小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