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牧邊山
鄭潛當(dāng)初的自我介紹很有意思。 他說他叫鄭中禾,種在稻田里正中午的禾苗,命硬,不會死。他轉(zhuǎn)而一笑,說這字還有另一重含義,禾和中在一起是個種字,鄭種,他是他爸的種。 我陪著鄭潛在江邊坐著,天空中猛地綻放出煙花,身邊的人都拿著手機開始拍照,大家發(fā)出贊嘆,我卻偷偷地攬上了他的肩,鄭潛偏頭,唇與唇擦過,我不想讓美好變成絢爛的瞬間,于是吻住他。 靜靜地,帶著試探地吻住他。 路邊的燈光打在他的身上,我可以看清楚他垂下的睫毛,睫毛很長,差點遮住溫柔的琥珀色的眼睛,他的睫毛眨啊眨,微顫著。 是不是他的心也是如此? 與我一樣,在不安。 分開后我舔了舔唇角,煙花和人群的噪音太大,我只看見他的嘴唇動了動,完全不知道在說些什么。 聽不清,才能假裝不知道。 夜色不溫柔,煙花放了有一段時間,我心不在焉地看,其實關(guān)注力都在鄭潛身上了,他好像同樣心不在焉。 搭在鄭潛肩的手開始隱隱發(fā)麻,我嗅到空氣中迷茫的硝煙味,和江水、塵土與樹葉混雜在一起的獨特氣息,很難去形容這到底是一種什么味道。 煙花放完了,鄭潛起身,拍拍自己的屁股,說:“看完了,該回家了?!?/br> 一點都不浪漫。 我也跟著站起來,側(cè)著身指了指,說:“我家就在旁邊,去我家嗎?” 鄭潛說:“我可沒興趣zuoai。” “當(dāng)然,主人,”怕太張揚,我壓低了主人兩個字,“只是您現(xiàn)在回去太遠,這個點路口正堵著,不如去我家早點休息?!?/br> “哦,那你說說,我該什么時候回去?” “反正不要現(xiàn)在,今夜我想陪著您?!?/br> 我好自大,自大到以為鄭潛愿意為我而改變,直到他說了好,我都是像在夢中,心里是不可置信的,我想要牽起他的手,又怕他覺得我膩歪和張揚,戀愛是不是這樣,總是在想有的沒的,還總在擔(dān)心一些有的沒的。 讓人不安,讓人無措。 但我和鄭潛是在戀愛嗎?大概是我的單戀吧,可單戀也算是。 今天的他格外好說話。 鄭潛去找車,回我家的路上我總在想,該去問一些維護自己的權(quán)益并能收到答復(fù)的話,比如說要他承諾未來什么之類的,雖然也清楚不過是我的白日做夢,但我愿意想一想。 鄭潛拿著鑰匙,突然問:“你工作的地也在這?” 我說:“想去?” 鄭潛笑道:“我對警察局沒什么好感?!?/br> 我難以掩飾自己的失落。 在開往家的路上,鄭潛把鑰匙丟給我,說我要載他,我握著鑰匙上了車,系好安全帶才問他怎么知道我有駕照,他望著窗說因為你是警察。 因為警察有駕照,這個邏輯好像不通,又似乎是通的。 從鬧市的人流中穿梭,終于走出,路上開始沒有人,再遠一點,又沒有車,路邊只有孤零零的燈照著灰塵,上面圍著蚊群,夏日的城市不會冷,就算是孤單,也是燥熱不安的孤單,我靜靜地開車,他靜靜坐著,都沒往我的方向瞟一眼。 等開到停車場,我率先下了車,為他打開門,在鄭潛準(zhǔn)備下來時又壓他的肩撫上后頸,俯下身,額頭抵著額頭,呼吸都被對方感知。 鄭潛沒反應(yīng),他既沒暴躁如雷,也沒推開我,安靜地回望,眼里不冷卻沒有任何情緒。 好像在問——你要干嘛。 我沒有要干的,也不敢去干。 拉著他,沉默地把他帶回家,他也跟著,沒發(fā)牢sao說最愛的兩個詞放手,腳步輕盈跟在我后面走。 我有一種錯覺,似乎教鄭潛回家的路怎么走,只差回頭語重心長告訴他千萬不要忘了。 等上了電梯,鄭潛松開我的手。我說我還想牽,鄭潛說熱,我說到家就涼快了,他睨了我一眼說到家再說。 我就樂了。 我領(lǐng)著他到我的房子,開了燈后房間變得敞亮,其實關(guān)了也不錯,陽臺和客廳連著,能見到長沙繁華地帶夜晚的景象,是燈火透明,是霓虹世界。 “要喝酒嗎?” ……問錯了。 我要問,能繼續(xù)牽著嗎。 他搖搖頭,說:“不了,我喝酒可是會打人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