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牧邊山
我向他坦白第一次見面,選擇性隱藏了一些東西不讓他知曉,他當然聰明,只是往后的事件逐漸變得難以啟齒,我逃避了這么多年,突然要勸面對,一一說出。 很難。 承認錯誤很難。 我很害怕,他好不容易有點松動的心徹底封閉。 我是個壞小孩,在別人本驚濤大浪的生活中又不斷丟小石子,引起無數(shù)波瀾。 爺爺告訴我鄭潛家里的事情,他的聲音很小,周邊都是嘈雜說話聲,別人的秘密就在無任何遮掩的環(huán)境中讓人知曉。 我知道好多事,是身邊朋友都不愿意告訴我的秘密。 這個秘密并非真實秘密,大家心照不宣不言一詞,到底是為了什么? 天真又幼稚的我愿意去做英雄一樣的人物,家人卻勸告我不要惹事,于是我把事情記在了心中,聽得迷迷糊糊。 爺爺說得很隱晦,他說鄭潛的爸爸愛打人,我下意識會想起我把打我的模樣。 我撇撇嘴,不高興地說:“那多疼呀?!?/br> 爺爺說:“mama都被打跑咯?!?/br> 我沒有經(jīng)歷過鄭潛所經(jīng)歷的事情,只是想打人似乎是每個家長都會做的事,我身邊的朋友也經(jīng)歷過父母暴打,甚至還到了離家出走的地步。 我不明白他們之間的差別,在我的心里,毫無區(qū)別。 天真是傷害人的利器,我以為我早早長大,無法感同身受的痛苦始終在道明我經(jīng)歷的還不夠多。 “以后看到他……”爺爺說到一半沒說了。 我問:“離他遠一點?” 大家都是如此警告我。 爺爺搖搖頭:“看到他有什么困難幫一幫,”他嘆了一口氣,“也是個可憐的孩子。” 命運沒有選擇,早早分配好絕望日子,只等著人走一遭。 我說好。 我報警了。 我和鄭潛依舊沒有任何交際,那天過后大概有半個月我都在注意他,我發(fā)現(xiàn)即使是再熱的天氣,他都會穿外套,有時候會捋起袖子,除了紅的青的傷痕,還有更奇怪的東西,我看不懂,也以為是疤。 那天,他的臉上都帶著傷來到學校,大家都下意識退讓出一個圈,讓他一個人走回教師,空氣中的空氣似乎進行了短暫停滯,過后是引起的躁動情緒,喧雜不止。 鄭潛臉上有傷。 過了些日子,我現(xiàn)在才開始認識到每人個人嚴重的世界都有所不同,我終于明白爺爺說的打人,和我爸打我是完全不一樣的。 我爸打我再怎么狠,也是一次就過,情緒都是為了暫時發(fā)泄,而不是每天帶傷。鄭潛爸爸的打,和我爸的打,是不同性質(zhì)。 鄭潛或許感受到了別人的目光,他走到自己的位置上,趴在桌子上從抽屜里拿出本子擋住臉睡著了,手腕上露出淤青。 很突然。 憤怒和錯愕不過是突然席卷,卻飛快傳遍全身。 我拉著上次的朋友繼續(xù)問:“他身上的傷?!?/br> 朋友瞥了一眼,若無其事地說:“被他爸打的?!?/br> 十四歲,的確該懂事了。 我舔舔嘴唇:“難道他做錯了什么?” “有些人,就是不分緣由就開始揍人,誒,我也說不清,”他抬手皺著眉頭苦惱似的住了抓頭發(fā),“鄭潛不是經(jīng)常曠課嗎?我悄悄告訴你,那是因為他經(jīng)常去警察局?!?/br> “警察局有用……” “當然沒用啊,”他打斷我的話,大大咧咧地說,“我這輩子都沒進過警察局呢,他可是名人,從小就去,和家似的。” 我不相信。 我說:“他爸打人難道沒人管?哪又這樣的道理?” 他說:“他爸是打人,但誰叫打的是他親兒子?!?/br> 他說:“你也被太生氣了,人家打人又不關你的事?!?/br> 我喃喃自語:“我要管?!?/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