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梁悅顏依然是一個多余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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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能換一個家庭,梁悅顏希望在新家里她不再是一個多余的人?!?/br> 梁悅顏空閑下來的時候會想到自己的過去。從她脫離了以前的生活之后她便很少回想,因為這給她一種自己仍未離開的錯覺。 她在故鄉(xiāng)長大,在離開前和家人生活在一個叫海城的平靜沿海小城里。夏季一到,從南海海面形成的臺風總會選擇在海城登陸。海城的地下管道系統(tǒng)很糟糕,那時住的房子剛好在海城的洼地,是個平房,門口簡陋的瓜棚是她的秘密基地。梁悅顏清晰記得小時候自己拿著個小盆子把倒灌進家里的污水吭哧吭哧一盆一盆往外倒,疲憊的母親會贊許地摸摸她的頭頂。 后來,父母所在單位分了一套房子,她不需要再幫忙倒污水。在她7歲生日的前一天,弟弟在那個家里出生?!蔼毶优钡恼邍栏瘢瑏G了工作,差點連房子也丟了。父母丟了工作的那一天下著滂沱大雨,她有好多作業(yè)沒寫完,弟弟的哭聲和雨聲雷聲混在一起,她不知所措、心急如焚,門被打開之后她想撲到父母懷里哭訴,但他們第一時間沖進房間抱起了哭得連嗓子都啞了的弟弟。 哄著哄著,兩個成年人竟然也哭了起來。 他們哭成一團,梁悅顏站在那里喊“爸爸”,喊“mama”,盡管父母近在眼前,她的呼喚沒有人聽見,連帶著淹沒她的難過都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她成了一個多余的人。 一個念頭一旦在大腦里播下種子,外界的一切相關信息都會被精準捕捉當作這種子的養(yǎng)料,助力它茁壯成長。 梁悅顏在這個家里是多余的,成績有多好也沒有用,做什么都沒有用。這逐漸演變成了一個事實,無法被她的任何嘗試撼動。 只因為她不是小楓。 如果能換一個家庭,她希望在新家里她不再是一個多余的人。 袁海平的注意力從手機里抽離,他留意到妻子一言不發(fā),看向自己的目光帶著不可置信。 “本來上周就要和你說的,太忙了沒顧上?!痹F阶灾硖?,這男人卻非常擅長找蹩腳的借口,“她來了還能幫幫你。” 不,她不會,煬煬出生時那么兵荒馬亂她都沒露過臉,何況是現(xiàn)在。梁悅顏在心里回答。而且你也知道她不會。 “她過來有什么事嗎?” “和久伯吵架了,說是來散散心,也來帶一帶煬煬?!痹F铰柤纾貌窃t的廣場舞搭子,一個鰥夫一個寡婦在幾年前談起了分分合合的戀愛,吵架什么的袁海平見多了,他認為這再正常不過。 也就是不知道會呆多久吧。梁悅顏心下一沉。 袁海平的父親死得早,母親袁紅一個人把袁海平帶大,她希望自己的兒媳婦是一個本地女孩,事與愿違。從她身邊搶走他兒子的不是他考上了大城市的大學,也不是這份讓他落戶在這里的工作,而是梁悅顏這個不知道從哪里來的野女人。 袁紅并不是一個友善的長輩,在結(jié)婚時候的婚宴上,袁紅悄悄伸腿絆她,把梁悅顏敬酒時候的兌了水的酒換成了濃酒。袁紅千方百計想看她出丑。 袁紅就差提著她的耳朵一字一句告訴她:“你別想著搶走我的兒子?!?/br> 梁悅顏在餐桌前,她沒看到廚房里的裂縫。 她感應到了,那道裂縫又變大了一點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