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師好。”

    在辦公室里收拾教案的王老師聽見門口的敲門聲，順著聲音望去就看見的一位少年立在門口，出眾的容貌成了一道靚麗的風(fēng)景線。簡簡單單的白襯衫黑色校褲穿在少年身上就頓時精致了起來，頭發(fā)按照學(xué)校要求剃得很短卻越發(fā)凸顯少年賞心悅目的五官，規(guī)整端正地背著書包站立在那里，掛著溫和的微笑卻也散發(fā)著高不可攀的疏離感，完完全全的一副學(xué)霸校草老師心頭寶的好學(xué)生模樣。

    “是宋憶呀，今天怎么過來了？”王老師放下教案，看著少年不免露出慈愛的微笑。宋憶開學(xué)才轉(zhuǎn)校過來，短短一個月卻成了校內(nèi)的風(fēng)云人物，即使是小學(xué)校區(qū)都傳遍了他的優(yōu)秀事跡。明明剛從國外回國，卻立馬能跟上國內(nèi)的學(xué)習(xí)進度，入學(xué)考試除了語文幾乎全是滿分，即使是語文也在短短一個月內(nèi)就無人望其項背。參加了機器人社團，作品連老師都自愧不如，參加了數(shù)學(xué)競賽班次次測驗第一，被競賽老師贊不絕口。

    “今天月考，放學(xué)早，我就先來找何溪了。但在班里好像沒有看到她，過來問問您?！鄙倌甓Y貌地沖王老師點點頭，顯得溫和有禮。

    “啊，何溪她呀，應(yīng)該在醫(yī)務(wù)室?！蓖趵蠋焽@了口氣，眼中有點擔(dān)憂，“她一向體弱多病，你們也應(yīng)該多注意一下她的身體。今天有些冷就又感冒了?！?/br>
    體弱多?。克螒浵胫缟闲∨⒈谋奶臉幼?，心中有些疑惑，面上卻絲毫不顯，“王老師說得是。您知道，我剛從國外回來一個月，對家里還不大熟悉，何溪meimei也是，不知道您方不方便跟我說說她的事。”

    “哦，方便方便?！蓖趵蠋熛肓讼耄^椅子，“來來，坐下說。”

    “好的，謝謝?！彼螒浂Y貌地道謝，才坐到椅子上。

    王老師也端起茶杯坐好，才開口。“何溪是個惹人心疼的好孩子。我確實想找她家長談?wù)劇？赡阋仓浪改覆辉诹?，家里就一個爺爺，還很忙。一個小姑娘成天孤孤零零的?！?/br>
    “嗯，”宋憶眼中也閃過些許疼惜，“您有什么事都可以跟我說。我是她哥哥，該好好教她、管她的?！?/br>
    “是，我也看她對家里多個哥哥很是開心。每次放學(xué)都第一時間沖去高中部等你。”王老師笑笑，“這孩子不太愛說話，有什么困難委屈都不愿意跟人說，自己默默忍著。你沒來之前，有次下大雨家里司機又有事沒來，直到管家打電話過來說沒有按時到家，我急忙去找，才發(fā)現(xiàn)她自己一個人默默坐在教室等雨停。那副樣子我看著就心疼，她卻還笑著安慰我，說沒事。”

    “這孩子，”宋憶沉默了片刻，才輕嘆了一聲，“您辛苦?！?/br>
    “她就是太缺少關(guān)愛了，還是個孩子就獨立得很，不肯麻煩別人?！?/br>
    “您放心，以后我會好好關(guān)心她的?！彼螒泴ι贤趵蠋熽P(guān)切的眼睛，認真地承諾。

    “這就好，這兩年她身子也不太好，這學(xué)期剛開學(xué)一個月，就有一半的時間生病不在。最好能找個靠譜的醫(yī)生好好調(diào)養(yǎng)一下?！?/br>
    一半時間，宋憶頓了頓，這一個月小孩請假在家記憶里應(yīng)該只有兩天，剩下每天都能看見小姑娘背著書包乖乖在外面等自己下課一起回家的身影?！昂?，不知校醫(yī)怎么說？我這些日子忙著學(xué)習(xí)，確實關(guān)注的少了，說是不嚴重就沒在意?！?/br>
    “是，每次醫(yī)務(wù)室李醫(yī)生開的病假條都是感冒發(fā)燒鬧肚子這種小病，可隔三差五就要鬧一場，”王老師擔(dān)心地搖了搖頭，找出病假條給他看，“這樣下去也不好呀?！?/br>
    “這樣呀，”宋憶若有所思地接過來，李醫(yī)生正是負責(zé)他們兩人的家庭醫(yī)生，為了方便也在學(xué)校兼職校醫(yī)，知道這件事的人很少，“我會找個時間帶她去好好看看的，溪溪她缺課這么多也耽誤學(xué)習(xí)吧?！?/br>
    王老師有些驕傲地笑笑，“這倒還好，何溪她的成績一直穩(wěn)定在年級前二十。是個聰明孩子。不過，”王老師在桌子上翻了翻又找出兩個本子和記著作業(yè)的紙遞給宋憶，“正好你過來，把作業(yè)帶給何溪吧?！?/br>
    王老師看著宋憶接過本子，有些無奈地嘆氣，“成績雖然很好，可是她的作業(yè)缺了不少，體諒她身體不好，其他倒也沒什么。可是期末綜合評價里的那份作業(yè)還是要完成的，不然會影響她的升學(xué)評價的。唉，上學(xué)期就沒來得及，迫不得已找了代筆，怕她難過，也沒跟她細說，這學(xué)期可不能再這樣了。”

    宋憶皺了皺眉，“是，我會好好說說她的?！?/br>
    “小姑娘臉皮薄，你也不用太嚴厲，更何況她身體又不好?！蓖趵蠋熯€是有些擔(dān)憂地囑托。

    “我知道，”宋憶的拇指緩緩摩擦著手中的本子，眼睛看著本子封面上規(guī)矩秀麗的何溪兩個字，“她被何爺爺和你們寵得嬌氣得很。”

    王老師愣了一下，少年一瞬間的氣勢讓她都有些心驚，“何溪是個懂事的孩子，誰看了不喜歡呢，我還寧愿她任性點有點孩子的樣子?！?/br>
    “您放心吧，我有分寸的?！彼螒洔睾偷匦α诵?。

    剛剛是看錯了吧，王老師看著眼前溫潤如玉的少年，放下心來，“好，何溪有你這個哥哥我有什么不放心的，時間也差不多了，該放學(xué)了?！?/br>
    “嗯，那我就先告辭了。”宋憶起身將本子和紙條們都收進書包，接著彎腰向王老師行了一禮，“謝謝您對何溪的照顧?！?/br>
    “客氣什么，我本來就是她的班主任，照顧她是應(yīng)該的?！蓖趵蠋熯B忙扶起宋憶，拍了拍他的肩，“你才是她的家人?！?/br>
    “是，王老師再見。”宋憶禮貌地點點頭，才轉(zhuǎn)身離開。

    ＊＊＊

    宋憶走出老師辦公室，臉色就冷了下來，思考了半晌之后，并沒有去醫(yī)務(wù)室，而是慢慢向何溪的班級教室走過去。

    已經(jīng)是小學(xué)放學(xué)的時間了，走廊里都是三五成群放學(xué)的學(xué)生，等宋憶走到教室門口，教室里面已經(jīng)沒有多少人了。眼神輕輕在教室里掃一眼，就看到了那個耀眼的小姑娘在座位上慢悠悠地收拾東西。

    小女孩梳著馬尾，穿著白色半袖襯衫與校服格子裙，紅領(lǐng)巾規(guī)規(guī)整整地系在胸前，圓圓的臉龐和清澈的眼睛都讓小孩看起來純真又乖巧。她低頭收拾著書包，嘴角掛著微笑，看上去心情很好的樣子。

    還沒等宋憶走近，小女孩就抬頭看見了他，何溪眼睛瞬間亮了起來，沖過去撲到宋憶身上，“憶哥哥！你怎么過來了？”

    “嗯，今天月考放學(xué)早?！彼螒浗幼∨?，將她抱進懷里，看上去跟平常沒什么兩樣，“每次都讓你等我，今天我也來接你，開心么？”

    何溪環(huán)著宋憶的腰，享受著哥哥的擁抱，仰頭看著哥哥點頭，馬尾也隨之搖晃，看得出是真的很開心，“當(dāng)然開心?！?/br>
    “乖?！彼螒浢⒌念^，“收拾好了么？”看著何溪點頭，一手拎起女孩的書包，一手牽著女孩的手，“那走吧，回家。”

    何溪開心地晃著兩人牽著的手，跟著宋憶向外走。她時不時偷偷看著少年挺拔的身姿，露出微笑。宋憶是她爺爺朋友的孫子，原本在國外生活，但因為種種她不懂的原因要在國內(nèi)生活，就寄住在了她家里。爺爺也說要把宋憶哥哥當(dāng)做親人看待。幾乎從小就是一個人生活的何溪，終于盼來了能每天陪在她身邊的親人，她真的很高興。

    見宋憶的第一面，他就滿足了她對哥哥的所有幻想，甚至比幻想中的還要好。何溪笑咪咪地想著，終于有人跟她一起上下學(xué)，一起吃飯，輔導(dǎo)她功課，陪她度過夜晚與周末。不是朋友，不是老師，不是管家保姆，是家人，是親人，是她的哥哥。

    “溪溪今天在學(xué)校過得開心么？上了什么課？”宋憶牽著女孩，邊走邊似乎是漫不經(jīng)心地問道。

    “嗯，開心呀?！焙蜗D了頓就毫無察覺地繼續(xù)說，“上午是手工跟數(shù)學(xué)，下午是語文和音樂。手工課學(xué)了編中國結(jié)，回頭我編一個送給哥哥好不好～”

    “好，溪溪編的我一定掛在書包上天天都能看到。”宋憶笑了笑，“下午呢，音樂課學(xué)了什么歌？”

    “額...”何溪眨了眨眼睛，“沒有哦，音樂課老師又讓我們給曲子標(biāo)注簡譜，好無聊哦。”

    “溪溪不喜歡音樂么？”

    “嗯，也不算吧?！焙蜗嗣亲樱拔抑皇窍矚g聽，演奏跟樂理都好枯燥，不喜歡。我還是更喜歡畫畫，舞蹈，手工這些?！?/br>
    “不喜歡，基礎(chǔ)知識也是要掌握的，你也不想和別人聊天時聽不懂而被嘲笑吧?！睂τ谒麄冞@種家庭這些知識可以不精通但不能不了解，擴寬社交面該有的基礎(chǔ)知識。

    “知道啦，哥哥。”何溪乖乖點頭，“哥哥呢？考試怎么樣？”

    “嗯，這次老師出題都不太難，除了最后的附加題有些刁鉆，在競賽題里也算少見了。這種出題思路我還挺欣賞的?！?/br>
    這話要是被他同學(xué)們聽見怕是會淚流滿面感受到與學(xué)神的代差，普通學(xué)生連題都看不懂的題目在他嘴里只是值得欣賞的新奇，可惜在場的只有一個聽不懂但覺得好厲害的捧場小女孩，“嘿嘿，哥哥是最厲害的！”

    “溪溪也要好好上課，認真學(xué)習(xí)，以后也能這么厲害的?！彼螒涱I(lǐng)著小女孩經(jīng)過醫(yī)務(wù)室門口。

    “嗯！我會的！”

    宋憶停下來，看著掛著甜美微笑認真點頭的何溪，輕嘆了一聲，“小騙子?！?/br>
    “沒，沒有呀，溪溪不是小騙子。”何溪的小手偷偷背后拽著裙角，臉上卻無辜地望著宋憶。

    “好，不是?！彼螒涊p笑，語氣像是敷衍得哄孩子更像是淡淡的嘲諷，“乖乖在這里等哥哥，我去趟醫(yī)務(wù)室?！?/br>
    “啊，”何溪連忙抓住宋憶的衣角，“哥哥要去干什么？”

    “去拿點藥，很快就回來?！彼螒浺膊患?，任由何溪攔住他。

    “哥哥受傷了？還是生病了？拿什么藥呀?！?/br>
    “我還沒有體弱到天天生病，不過是拿些跌打損傷的藥，畢竟難免磕磕碰碰，家里還是備著些比較好?！彼螒洿姑伎粗行┙辜本o張的女孩，眼中的情緒晦澀難辨，“你今天要是乖乖的，就用不上這些。”

    “早上是怕哥哥等急了，著急出門，才摔了一跤的。我一向很乖的?！焙蜗氲皆缟舷ドw嗑的那一下，有些放下心來，松開手，“那哥哥早點回來?！?/br>
    “嗯，”知道一向被寵著長大從來沒有被嚴厲管教過的女孩根本沒聽出自己話里的含義，宋憶也不多解釋，抬手摸摸女孩的頭，“我很快就回來的。”

    何溪毫無戒心地看著宋憶離開的背影，想著這一個多月一直想達成的目標(biāo)，今晚一定要哥哥陪著看恐怖電影，要是順便能賴在哥哥房里一起睡就更好了。之前只能自己一個人害怕得裹緊被子，現(xiàn)在終于有一個人的懷抱可以依賴了。

    何溪一邊想著，一邊等著宋憶，時間過得很快，也沒過多久，宋憶就出來。何溪歡快地湊過去，卻覺得有些不對，不帶笑容的宋憶氣場冷得可怕。上次看見這樣的宋憶還是有人嘲諷她是不知廉恥的小跟屁蟲，沒過兩天那人就痛哭流涕地在她面前道歉求她原諒。她知道是哥哥在維護她，而滿心甜蜜?？涩F(xiàn)在......

    何溪有些遲疑，但走近還是抓住了宋憶的衣角，怯生生地開口，“哥哥，怎么了？”

    “沒事?！彼螒浀鼗氐溃瑢ι吓⑿⌒囊硪淼目蓱z眼神，頓了頓，心中默默輕嘆了一聲，還是壓下了怒火，不乖的小孩子還是拎回屋再教育吧。

    掛上微笑，重新牽起女孩的手，放柔聲音，“走吧，回家?！?/br>
    ＊＊＊

    兩人回到家，似乎與往日沒什么不同。吃飯洗漱，各自回屋去完成今日的功課。何溪躺在自己的床上，抱著被子滾了滾，才壓抑心中的興奮，剛剛吃完飯宋憶跟她說要她寫完作業(yè)去他的房間找他。嘿嘿，哥哥也跟她想得一樣吧，今晚一定要玩一個晚上，明天是周末還能賴著哥哥睡懶覺。

    在房間里傻笑了半晌，何溪換了純白的吊帶睡裙，半點沒有理睬自己隨手扔在椅子上的書包和里面作業(yè)的意思，就打開屋里的電腦開始挑選著電影。那些簡單的作業(yè)她屬實沒有半點興趣，要是有比較難的題她還能研究一下，那些過于簡單且重復(fù)的題對她來說就是枯燥無味的折磨，仗著自己的策略，不寫也沒人會追究她。

    過了一個多小時，何溪看了看時間已經(jīng)晚上8點多了，知道這會兒哥哥應(yīng)該都忙完了。才迫不及待地抱著自己的小兔子去哥哥的房間里。

    這么長時間，宋憶多少冷靜了下來，將所有的事情都調(diào)查了一清二楚，甚至有空跟還在外出差的何爺爺通了個電話。

    “小憶呀，這些事我之前也多少有所察覺。可溪溪，唉，我虧欠她太多了，總狠不下心，想她開心就好?！?/br>
    “何爺爺，過于放任她，對她來說也不是好事?！?/br>
    “是，可看見她在我面前乖巧懂事的模樣，連重話都舍不得說了。算了，溪溪的事就都交給你了。”

    “您放心，我會好好教她的。我看她最怕的是您知道這些事，您就還跟之前一樣裝作不知道就好了?！?/br>
    “唉，行。該教教，該罰罰，她也該吃點苦頭了。哈哈，你自己的小媳婦，打壞了最心疼的還不是你?！?/br>
    “爺爺！”宋憶難得地露出一絲窘迫，“不是說好了不提嘛，她還小，長大了未必喜歡我?！?/br>
    “真是辛苦你了。本想著你們就當(dāng)兄妹處著，相處不來就作罷，誰知你那么敏銳察覺了婚約的事。”

    “...沒關(guān)系的，就算是只能當(dāng)她哥哥也沒什么不好?！彼螒涱D了頓，和往常一樣溫和地回道，卻只是稍微想一下這種未來可能心里就不由自主地空落落的。

    “是長輩對不起你。我們這輩的虧欠，責(zé)任卻都落在了你這孩子身上?！?/br>
    “您別這么說。是我自己心甘情愿的?！彼螒浶χ鴵u了搖頭，“要沒有您，哪來的我呀?！焙螤敔敽退麪敔斒怯兄^命交情的情誼，本來一起遠渡重洋在美打拼，卻為救他爺爺，何爺爺身受重傷，為了身體調(diào)養(yǎng)也是為了躲敵人黑手，這才回國經(jīng)營。甚至何溪父母的出事也與之有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宋家虧欠何家太多了，知道何家后輩只剩下一個何溪，就定下了與自家長孫的婚約，務(wù)必要照顧好何家的這根獨苗小公主。他這次回國，既是為了躲開那邊混亂的局勢確保安全，也是為了跟何溪培養(yǎng)感情。

    “你也別委屈了自己。你是個好孩子，宋老頭舍得，我也是舍不得的?！?/br>
    “是，我有分寸的。溪溪要過來了，您先忙?！?/br>
    “行，你看著辦，我放心。再見?！?/br>
    “再見，何爺爺?！彼螒浀饶沁厭鞌?，才放下了電話。他不由得苦笑，今晚過后，那個嬌氣的小公主恐怕要恨死自己了吧。剛結(jié)束沒過一會兒，就聽見了敲門聲跟小姑娘嬌嬌嫩嫩喊哥哥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