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故欹單枕百度尋,夢又不成燈又燼的百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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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那個嗎?新來的。” “對對,一個男的長成那樣……” “估計沈大小姐頭牌的位置懸了,呵呵。” 家庭電影房,巨大熒幕上,晃動的光影間,所有議論與視線的焦點,都集中于角落梳妝臺前,身著旗袍的“舞女”上。 身材清瘦的少年穿戴上鼓鼓的假胸,繡有大片玫瑰的旗袍順著窈窕的曲線蜿蜒而下,風情的假發(fā)披在肩上,青澀的臉龐于胭脂涂抹后變得嫵媚又嬌艷。 這張嬌艷的臉偏過來,微微望向鏡頭,與屏幕外的觀眾不經(jīng)意對視。 觀眾郁謹打翻了手邊的水果。 當時,雖然那束玫瑰與賣花女的言辭到處透著詭異,但郁謹強行摁下心里了種種反常的情緒——他和陳浮現(xiàn)在過得這么開心,他不愿意再被任何意外打攪,自討苦吃了,所以把碟片帶回家后便沒怎么再去記掛。還是今天陳浮不在家,他一個人無聊想要看電影,鬼使神差就翻出來這張碟片。 昏暗的電影房亮起熒彩,看服飾道具應該是個民國背景的故事:夜上海,千樂門,舞臺上盛裝旋轉(zhuǎn)的舞女…… 然而這一切平靜又繁華的景致,在劇中主要角色出場的一剎那,戛然而止。 郁謹大腦一片空白—— 一點也不硬朗的五官輪廓,下垂眼,樸素而青澀的學生打扮,背著布包,茫然又憧憬地走在夜色中…… 這不正是他自己嗎? 或者說,這不就是七八年前,年輕時候的自己嗎? 為什么他對這部影片毫無印象? 郁謹立刻開始拼命回憶自己七八年前到底有沒有拍過什么電影:好像隱隱約約記得,大學時候拍了部小眾電影,沒過審,所以也沒什么人知道,然后就遇到陳浮…… 不對,不對,看這部電影,光影和裁剪都堪稱一流,絕不是什么粗制濫造的小牌坊作品,他記憶力就算再差,也從來沒有在鐘情的演戲上出過差錯…… 郁謹捂著額頭,眼睜睜看著屏幕里自己扮演的角色,出身貧寒,舞蹈上極有天賦的男孩“張小良”獨自從鄉(xiāng)下來到上海打拼,卻因為各大舞廳只招女性舞者,他的打扮土氣又寒酸,而被一次次拒之門外。 最后,是那天晚上,街邊馬車里,當時最繁榮奢侈的舞廳,千樂廳的老板一眼相中了他—— “當下不缺男舞者,你身形尚未長開,想要賺錢,想要出名,直接扮作舞女吧?!?/br> “張小良?這名字太土了,換一個。” 年輕的老板垂眸,“張小良”只能從簾子被掀起的一小道縫隙里,窺見男人線條鋒利的一小半側(cè)臉。 耳邊傳來書頁被翻動的細微聲響: “——就叫紅拂吧?!?/br> —— “學長,請問你的名字是?” “我叫唐百燈,唐朝的唐,”笑容明朗的男生對郁謹伸出手,“‘故欹單枕百度尋,夢又不成燈又燼’的百燈。” 年少的郁謹莫名臉紅了,他不好意思地伸出手—— 家庭影院里,深陷沙發(fā)里的郁謹伸手捂住臉—— “我叫郁謹,郁郁蒼蒼的郁,謹慎的謹,唐百燈學長,很高興認識你?!?/br> 廣告拍攝時,那一見鐘情般的怦然心動感,真話大冒險,好似硫酸腐蝕著血管的愛慕;還有瞥過那束玫瑰的霎那,記憶中驀然閃過的臉……像一把把埋在過去的刀鋒,于此時此刻一同破土而出,要狠狠劃開那自認為真實的,又搖搖欲墜的模糊回憶。 最終,在郁謹怔愣的凝視下,屏幕上馬車的簾子被徹底掀開,獨屬于唐百燈的,美艷到近乎令人眩暈的臉徹底暴露在夜色中。 男人的笑有一點點興味,引著人無條件臣服于他所有邀請或命令: “你穿旗袍的樣子,應該很討人喜歡?!?/br> ——“你笑起來的樣子,好讓人喜歡?!彪A梯教室里,唐百燈側(cè)過頭,笑吟吟地對郁謹說。 好讓人喜歡嗎?那是因為……因為…… “我喜歡你啊……”郁謹喃喃道。 這五個字出口的瞬間,他耳邊傳來了轟隆的巨響,那些若有若無的陰影與暗示終于于此刻串成一線,摧枯拉朽般沖開了被苦心構(gòu)建的心城。似冰山在日照下徹底潰裂,雨林沉默著枯萎倒塌,年少所有跳動的笑容,輕快的言語,全都破碎著,無法阻擋地浮現(xiàn)在回憶的海面—— “何酒,我好像喜歡上一個人了。” 何酒瞪大眼睛,瘋狂猜想到底是哪個小妖精勾走了郁謹這朵純情小花的心,御姐還是鄰家女生:“你小子怎么背著爸爸早戀!快老實交代!” 郁謹咬了咬唇珠,盡量平淡客觀地描述,可又藏不住笑:“是一個學長,我們做志愿活動認識的,當時只覺得他很好看,結(jié)果沒想到我和他好有緣,學校里總能碰到,我加了聯(lián)絡方式后他還主動來找我,之前問他一些學業(yè)上的事,他也好耐心,給我講了一個多小時。后面我們上課都坐一起,上周末也約了自習?!?/br> 何酒快急死了,你這秀啥秀呢:“到底是誰啊,快說!” “唐,百,燈,”郁謹比劃道,“他還問我是不是覺得他的名字有點奇怪,但我覺得很好聽,像漫天飄滿千百盞燈火?!?/br> 何酒聽到這三個字后,徹底震驚:“這不是前兩屆我們系的學生會會長嗎,那個年級第一的風云人物……” “啊,他這么厲害?”郁謹有點困惑,“我以為他是那種埋頭學習,不愛交際的性格,因為之前他舞蹈課上找不到女伴,還要我去給他當舞伴?!?/br> 何酒恨不得仰天長嘆:“還人家不愛交際,明明是你從來不關心學校八卦!看看校園論壇上給他告白的帖子,樓蓋了多高了!人家怎么可能缺女伴,恐怕也對你有意思!” “我兒,你這是要拋下我這個多年單身狗,獨自奔赴脫單的節(jié)奏??!” 郁謹聞言,忍不住又露出笑意。那是荊桃花將開,能引得每一個路人駐足沉迷的,含著喜悅又含著膽怯的笑容:“我也不確定,他人真的很好,但好像對我一點都不曖昧,我怕……一切都是我自作多情……” 何酒恨鐵不成鋼地錘了他一把:“慫啥,喜歡就上!先處著,覺得時候到了就告白,崽你不差的,要勇敢追愛!” 郁謹也錘了回去:“好!” “我還是第一次這么喜歡一個人呢?!?/br> ——我還是第一次這么喜歡一個人呢。 死死捂著臉,郁謹抑制不住地戰(zhàn)栗起來。他從沙發(fā)上直起身,徑自“啪嗒”關掉了還在播放的電影—— 后面的情節(jié)無需再看,那個自卑的,徒有一張好看皮囊與舞蹈天賦的“紅拂”,怎么可能拒絕年輕英俊的,來自幕后老板居高臨下的溫柔攻勢? 他恐怕永遠也忘不掉,馬車外第一次見到老板……不,唐百燈時,那個漫不經(jīng)心,又獨屬于他的一點點笑容吧。 那我呢,現(xiàn)在已經(jīng)有了陳浮的我呢。 明明那么喜歡,明明從未有過那么喜歡,卻又如此徹底地忘掉,原來遇見陳浮那回,根本不是他第一次怦然心動。 原來早在三年多前,他就被那個張揚又明媚的笑容晃得失了神。 郁謹摁住胸口,血流急速汞進心房,“砰砰”劇烈撞擊著他的掌心,再鮮明再諷刺不過地提醒著,之前國外又見唐百燈時,以為當年不過是一場隨意的無心告白,于是客氣回應著那人幽暗難辨的目光的自己,是多么可笑。 所以大冒險時,男人的語氣包容又低落…… 郁謹捶了捶太陽xue,那個再也無法忽略的疑問,終于露出了猙獰的全貌: 他只是一個生活平淡的普通人而已,究竟發(fā)生了什么,竟然能讓他錯誤地以為在陳浮之前,自己從未喜歡過任何人? 雖然他對陳浮的愛慕一定發(fā)自真心,可是枕邊的伴侶偶爾略有反常的行為…… 他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郁謹下意識完全沒有往“陳浮更可能是他記憶扭曲的幫兇甚至主謀”的方向懷疑。 他的第一反應是,或許發(fā)生了什么意外,陳浮恐怕知情,但瞞著沒有說? 抬頭看了看鐘表,距離丈夫平時的下班時間還有一會兒,電話說不清,而郁謹一秒都無法再忍耐了。 再這樣下去,一次又一次,不徹底弄明白哪里出了問題,只會像表面昂貴又鮮艷,陰影處蛀滿蟲洞的綢緞,既是對唐百燈的打攪,也是對陳浮感情的玷污,更是對自己的敷衍。 快步走進客廳,一把拿起閑置已久的車鑰匙,郁謹“砰”地打開大門,近一個月來第一次,獨自走出了這棟別墅。 ——他要找陳浮問個清楚。 陳氏科技,總裁辦公室,陳浮打開一個紅色的不起眼小盒子,拿出里面當初郁謹離婚時,丟在餐桌上的婚戒,看了兩眼,又慢慢擦拭了幾圈。 阿謹會愿意重新戴上嗎。 沉默著,陳浮把戒指放了回去,蓋上盒子,繼續(xù)開始處理公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