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意
宋綿回到孟寨的時候已經(jīng)半夜十二點多,教師宿舍同她一起住的另一位李老師不在應(yīng)該是去值班了,她疲憊至極連衣服也沒脫一頭栽在床上沉沉的睡了過去,直到第二天被震天響的敲門聲吵醒。 宋綿揉著疼痛欲裂的腦袋艱難的從床上爬起來,門外的人固執(zhí)而大力的敲著門,這老舊的門感覺下一秒就會被門外的人推倒。 她打開門還沒看清門外人是誰便被對方大力握住肩膀,她被那巨大的力度沖擊的后退幾步,驚詫的抬頭看向來人,意外的發(fā)現(xiàn)孟遠雙眼布滿紅血絲胡子拉碴模樣狼狽卻驚喜興奮地死死盯著她。 “真的是你,你回來了,終于回來了,你沒走,沒走……”向來沉默寡言的孟遠臉上是那種失而復(fù)得的巨大的喜悅,他死死盯著她不肯錯過一秒,低低呢喃著,雙手鐵鉗般死死握著她的雙臂,疼的她眼淚都要掉下來。 “小遠?”宋綿不知他怎么了,更不知道本應(yīng)在C大的他為什么會突然出現(xiàn)在這里,但他明顯的心情低落緊繃了許久,所以她沒有急著因為疼痛而要推開他只是微微蹙起眉柔聲問他“小遠,你怎么了?發(fā)生什么事請了?你怎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 孟遠一下子意識到自己失了理智亂了分寸猛的收回手,手握成拳藏在身后,他緊抿著唇,表情隱忍克制,雙目猩紅,鋒利的下頜繃的緊緊地,他頓了頓,開口聲音又澀又啞,低聲問“我告訴過你的,不管到了哪里都要給我打電話報平安?!?/br> 宋綿聞言愣了愣,沉默半晌最后只能低低地說了一句“抱歉,我忘了?!?/br> 忘了? 孟遠心里被針扎的細細綿綿的疼,又酸又澀的,他想知道他到底是有多不重要,連報個平安都能忘? “這三天你去了哪里?你早該回來的,為什么今天才到?”孟遠又問。 “對不起?!?/br> 宋綿沉默的低著頭,孟遠最恨她這副樣子,沉默,封閉,拒絕別人窺探她的秘密也拒絕別人的靠近和關(guān)心,但是他又拿她毫無辦法,他沒有對她發(fā)脾氣的資格,孟遠搓了一把臉,有些無力道: “我不要對不起,你不想說那就不說,但我要說,宋綿,這幾天我找你快找瘋了你知道嗎?我從B市找到孟寨,我怕你遇到危險,但是我又不敢報警,我怕你要是想躲著一些人,怕你會被暴露會被發(fā)現(xiàn),但是,我更怕……更怕是你自己要走,我怕是你自己想走,并且走了就再也不會來了?!?/br> “對不起,對不起……”除了對不起宋綿不知還能說些什么,不是家人,勝似家人,她不敢相信這世上竟然真的會有人這么在意她。 這么多年她一直都不敢回家,一方面是因為陸清淮,一方面是因為那個家沒什么值得她留戀的,但除了宋宇,她的弟弟,那個家里唯一會讓她感到有一絲溫暖的人,這么多年她一直都不敢去想他,偏偏孟遠性格和他很像,長得也有那么一絲絲相像,她便本能的抗拒要遠離他,但是這一刻,她是真的很想宋宇,也很想把孟遠當(dāng)成家人,把他當(dāng)成親弟弟。 孟遠看到她的眼淚順著臉頰低落在水泥地上,驚起一小片塵埃,默默地,眼眶發(fā)酸,喉結(jié)無措地上下滾動著,他聲音干澀突然沒頭沒尾地問了句“宋綿,你是不是要走了呀?” 宋綿抬起頭,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佯裝無事道“走哪里呀?這里有我的學(xué)生,有我的家人,這里才是我的家,我走哪里呀?” 孟遠重重點頭,低著頭聲音低啞的說一句“你沒事就好,我回學(xué)校了?!本娃D(zhuǎn)身要離開。 “等一下?!彼尉d叫住他,孟遠回過頭看她,宋綿摸著口袋準(zhǔn)備給他些錢卻摸到了陸清淮昨天給她的那張卡。 她身體明顯的一僵,孟遠也察覺到她的不對勁,低聲問“怎么了?” “沒事?!彼尉d含糊地應(yīng)一聲轉(zhuǎn)身進了屋內(nèi)從抽屜的一個信封掏出來五百塊錢交給孟遠,孟遠臉色有些難堪立馬就拒絕了 “小遠聽話,拿著?;厝サ臅r候別省錢了坐火車買個軟臥好好休息一下,真的對不起,是我不好害你折騰這么多天,你回去好好吃飯好好睡覺,有時間再去買一套新衣服,不用那么節(jié)儉,沒錢了就打電話,我再給你寄一些,家里也不用cao心,楠楠我會照顧好的,你只要好好學(xué)習(xí)就夠了?!彼尉d沖他笑笑,像個jiejie,也像個母親。 孟遠沉默的點頭。 “錢我會還你的?!?/br> “好?!彼尉d失笑。 “宋綿,你也是,照顧好自己?!?/br> “好”宋綿柔柔的笑了。 孟遠轉(zhuǎn)身離開,恰逢值完班的李老師回來,孟遠禮貌的打了招呼說了聲“李老師好。” 李老師點點頭打著哈欠走了過來,看見宋綿回來了才打起了點精神問她有沒有遇到什么危險或麻煩。 宋綿耐心的聽著李老師絮絮叨叨的關(guān)心始終溫溫柔柔地笑著。 末了李老師嘀咕一句“不知道孟遠這孩子在固執(zhí)別扭什么,誰都知道一開始他不喜歡你,但是后來他可是最尊敬你的,這幾天他也真是找你找不到急得快瘋了,但是就一點想不明白,他也不是個不懂禮貌的孩子,怎么這么多年偏就直呼你的名字不肯叫你一聲老師,就算不叫老師,你大他也不算多的,他連聲jiejie也沒叫過?!?/br> 宋綿柔柔的笑“沒關(guān)系的,他想怎么叫就怎么叫吧?!?/br> “你也真是個好脾氣的?!崩罾蠋熰痪渚蛽尾蛔∷诉^去。 宋綿待李老師睡過去鼾聲響起才卸去臉上的笑意,眼神倦怠,空洞無望,滿身的疲憊,身體紅痕未消還在作痛,但是她已經(jīng)沒了睡意,頓了頓便坐在桌前開始備課,她的學(xué)生還在等著她。 日子漸漸過去,宋綿又開始了她老師的平凡日常,白天教授學(xué)生知識,晚上備課,如過去的一千個日夜。 已經(jīng)快一個星期了,陸清淮沒有任何的動靜,宋綿漸漸地喪失了警惕,又或者說是她累了,比起認(rèn)為是陸清淮突然想通所以大發(fā)慈悲的要放過她,她更愿意相信是陸清淮還沒找到這里,但這也是遲早的事,陸清淮給她銀行卡一定有他的用,她雖然謹(jǐn)慎的沒有用他卡里的錢而是和路人借的錢,但是他一定有他的道理的。所以她并不對自己的未來抱有什么希望,一切都隨他。 宋綿拿著幾本書揉著酸痛的脖子走在回宿舍的走廊上,抬眼朝前望去,心中有些奇怪,平時李老師晚上在學(xué)校學(xué)生寢室值班,臨走離開寢室的時候都會給她留著燈防止太黑了她會害怕,但是今天屋內(nèi)和走廊都是一片漆黑只有一點點月光灑進來照亮她的前路。 她在門前站定,四周都靜悄悄的,夜間的微風(fēng)吹來吹的她有些冷,瑟縮了下身體,鑰匙對準(zhǔn)了門鎖,她卻始終不敢轉(zhuǎn)動,內(nèi)心驚惶,總感覺有什么事要發(fā)生。 猶豫了許久,宋綿緊抿著唇還是將鑰匙轉(zhuǎn)動,老舊的門被推開,吱呀作響,室內(nèi)一片靜默,沒什么異常,宋綿吐出一口氣這才放松下來,不自覺笑了下,可是下一秒她的笑就僵在了臉上,熟悉的聲音響起,她身體僵硬,如墜冰窟,遍體生寒。 宋綿已經(jīng)本能的在腿軟顫抖,害怕窒息的難以呼吸,她聽到對方溫柔的似呢喃嘆息的一聲低語: “好久不見啊,綿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