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候選
時間一到,游戲就應(yīng)當(dāng)終止。這是雙方最早達成的協(xié)議。 所以秋山雨慢慢從地上起來的時候,左霏沒有開口阻攔,而是站在原地,捏著那根折了好幾折的數(shù)據(jù)線,在沉默中盯著他的一舉一動。 她看他低頭粗略檢查了一下身上的痕跡,又輕微抬動手臂試探著,微瞇著眼,似乎是在回味那種殘存的滋味。 嘴里說著自己不戀痛,可這一言一行之間全是一副極其享受的模樣。左霏在想,是不是因為自己涉水不深,所以才從沒見過這樣的m。 他反手抻了抻胳膊,說:“他們沒說假話,你的確下手很重。很不錯?!?/br> “你不覺得疼?”她還是問道。 秋山雨卻不答反問:“你覺得呢?” “我不知道?!弊篥㈤_手里的數(shù)據(jù)線,又將它重新卷起,“你一直說不疼?!?/br> “是你讓我這么說的?!鼻锷接晷Σ[了眼,“沒到‘疼’的程度,那就是‘不疼’了?!?/br> “錯,”左霏抬眼看他,“沒到‘不疼’的程度,那就是‘疼’。如果你不是皮糙rou厚到?jīng)]有任何感覺,那你就應(yīng)該說疼?!?/br> “是嗎?”秋山雨不以為然,“看樣子我們對‘疼’與‘不疼’的理解不太一樣。我當(dāng)然不是鋼鐵城墻,不至于沒有任何感覺,可要說‘疼’……我覺得也沒到那種地步?!?/br> “那到了哪種地步?” “舒服?!?/br> 卷到一半的數(shù)據(jù)線在半空中晃蕩幾下。左霏停手偏頭,盯住他的眼睛,盯了幾秒,而后突然咧嘴一笑,問:“舒服?” “嗯?!彼蚯耙徊?,微微俯身,牽起那跟晃悠著的數(shù)據(jù)線尾端,低頭看向她,“請務(wù)必繼續(xù)這樣對我?!?/br> 左霏頓了頓,沒說話,只是從他手里一點點扯出數(shù)據(jù)線尾巴,然后迅速纏幾圈塞進側(cè)面。 沒得到想象中的回應(yīng),秋山雨也并不糾纏,笑了笑,便退一步轉(zhuǎn)向洗手間去了。 洗手間里很快傳來淅瀝瀝的水聲,但并沒有持續(xù)很久。 秋山雨很快從里頭出來,身上多了些被水氣侵染的痕跡。少數(shù)干涸的血漬消失不見,但遍布全身的紅色密網(wǎng)卻眼見著清晰了許多。 看見左霏還保持著先前的相對位置,他似乎有些意外。 “你沒走?” 左霏語氣平和道:“你不也沒走?” 秋山雨嘴角微微陷下去,“……是,我也該走了。” 他撿起先前搭在沙發(fā)上的衣服,一件件重新穿上,將那略顯猙獰的一張網(wǎng)完全遮掩住。而后他重新戴上眼鏡,微一瞇眼,便完全恢復(fù)了初見時那副斯文、精致、不可摧敗的模樣。 除了她和他,沒人會知道那身精雅的西裝底下都藏著些什么樣的東西。 這感覺令人著迷。 “走吧,我送你出去。下次……”他停住,笑看著左霏,“還有下次嗎?” 左霏并不與他對視,收好自己的東西,說:“我會再聯(lián)系你的?!?/br> “看起來我通過測試了?” “考察期?!?/br> “嗯……考察期。”他緩慢地重復(fù)一遍,嘴角的弧度越來越大,“那就下次再見?!?/br> 兩人在小區(qū)門口分別,之后左霏特意留意了秋山雨的動向,確認他沒有尾隨自己之后,隨意找了輛共享單車,騎到大學(xué)城的地鐵口,然后隨著人流穿過地下通道,回到地面再向?qū)W校方向走去。 路上,她一直在回想今天她的奇怪反應(yīng),就是那一瞬間大腦突然空白的反應(yīng)。 她心知那反應(yīng)的產(chǎn)生單純只是因為出乎意料。她沒有想到秋山雨在遭受粗暴對待的時候還有多余的心思去記掛時間的問題。她很意外。 尤其是當(dāng)她正處于不滿、躁動、惱意疊加的狀態(tài)中,瀕臨憤怒的下臨界點,他卻毫無負擔(dān)地微笑著告訴她:時間到了,游戲該結(jié)束了。 左霏覺得很難用語言來表述那一瞬間她的心情。她感覺到了割裂感,感覺她的情緒、言行、態(tài)度在他眼里是不是會顯得有些好笑?;蛟S是演技拙劣,或許是故作姿態(tài),她不知道。但她知道,在那一瞬間,所有的不滿、躁動、惱意都一下子消失得干干凈凈,被另一種巨大的違和感所吞沒。 那就是她和秋山雨之間的完全不平衡的能力差距。 她對他沒有震懾力,完全沒有。 甚至仔細回憶了一下剛剛那三個小時的相處過程后,她不得不承認,自己幾乎是被他帶著走的。 因為他那看似無動于衷的微笑,她變得躁動、不滿,進而惱怒,然后開始順理成章的懲戒。 她沒有對他造成任何心態(tài)上的影響,受影響的人只有她自己。 是她太過沖動了嗎?又或者是像以前那樣意外失控了嗎? 好像不是。 即便在現(xiàn)在,理性完全回歸大腦的現(xiàn)在,她也不覺得自己的反應(yīng)有任何不妥。 如果再來一次,她依舊會選擇用更蠻橫、更兇狠的方式來對待他。她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也不后悔那么做。她只是對秋山雨過快的抽身速度和清醒速度感到意外。 又或者他其實根本就沒有“抽身”或者“清醒”的過程。因為他根本就沒有沉浸其中過。他自始至終都像一個看客,意識從頭到尾都游離于訓(xùn)誡之外。 若非如此,他做不到那么準(zhǔn)點地掐住結(jié)束的時間。 可是這合理嗎?她不禁想。 或許是合理的。 秋山雨比她年紀(jì)大,接觸這一行的時間比她久,玩得也比她原來深。在他眼里,她或許就是一個有點意思、下手狠厲、威名在外的—— 候選人。 是的,候選人。即便不選她,他也會去找其他的女s。 就像他一開始說的,他“需要疼痛”,所以他會去“尋求疼痛”,而她,只不過是在他尋找合適人選的時候剛好進入了他的視線。 所以在她考察他的時候,他也在考察她。他們之間是一場雙向選擇。而最后,她通過了考察,而他被她留在了考察期內(nèi)。 原因很簡單。不止是秋山雨想找一個工具人,她也想。她想要一個會痛,會哭,會叫的工具人。 她不僅要他痛,還要他坦坦蕩蕩地認痛、難以抑制地痛呼、不由自主地嗚咽、發(fā)自內(nèi)心地求饒。她要從他的痛苦與掙扎中獲得成就感,獲得快樂,獲得壓力的釋放。 可是現(xiàn)在的秋山雨顯然沒有達到要求。他對她沒有畏懼感,嘴硬不認痛,就連事前事后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就更不用說低頭認錯了。 不過沒關(guān)系,既然他這樣皮糙rou厚,那即便達不到標(biāo)準(zhǔn),她也可以試著將他訓(xùn)成一個符合要求的工具人。 她有的是辦法,也有的是時間。 等到狠打幾頓,打到皮開rou綻體無完膚的時候,就是再硬的骨頭,也一樣會彎折于地。 她有這個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