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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弈周末還是來上課了。 我媽笑著迎接,我哥站在門邊,兩手垂在兩側,冷臉望著金弈。后者不為所動,踩著臺階一步步走著,微妙的眼神透過鏡片反光照到我哥眼里,嘴邊還帶著點恰到好處的微笑。 我抱臂靠著沙發(fā),看他們之間的氣流暗涌。金弈見了我,眼神柔和了一瞬:“小安?!?/br> “金老師早?!贝蛲暾泻艉?,我移開視線,不看他也不看我哥,踩著拖鞋進書房了。 “今天講函數(shù),預習了么?” “沒?!蔽覔沃掳?,百無聊賴地轉著筆。 金弈拉開凳子,坐下。他和我拉開一尺遠的距離,我卻感到他的視線依舊停在我臉上。 “怎么不高興,”他低頭翻著書,隨口一問,“又失戀了?” 我鼻哼了一聲,表示自嘲。 “你有什么心事,可以跟我講,沒有必要用這種態(tài)度回應,”金弈無力地掐著眉心,“實在不行,還可以跟你哥交流溝通?!?/br> “算了吧,他就是塊木頭?!?/br> “是么?我覺得他在你們學校還挺受歡迎的?!苯疝膿P眉,對我笑了笑。 ? “林老師告訴我的,”他眼角一彎,本想止住話匣子,瞅見我眼里的好奇,又說了下去,“她說高三好多女生以你哥為榜樣,天天暗中較量比著成績?!?/br> 我又后悔聽了這些話。我聽不得這些話的,話一旦進了耳朵,我就要胡思亂想,隨即是胸口一陣絞痛。 我沒注意到金弈在打量著我,臉上的表情也沒控制住,可能有些難看,足夠讓他瞧見些端倪。因為他下一句話突然問我:“你喜歡你哥嗎?” 我一僵,感覺像是自己偷藏多年的美酒,被別人發(fā)現(xiàn),還拿到我面前來質問一般。我把頭低到領口,小聲對他說:“別告訴他?!?/br> “他知道嗎?”金弈放輕了聲音,放慢了語速。 我聽見他放筆的聲響,余光瞥見他雙手放在大腿上,一副傾聽者的姿態(tài)。 這也許是我上次勾引他的原因之一吧,他是和藹又親切的神明。 周末的早晨靜謐又和祥,書桌被陽光施舍,我心頭的鼓點在這種氛圍下漸漸變輕,節(jié)奏漸漸變慢。 “他知道,”我捂住眼睛,“他還告訴我他也喜歡我,但是不能和我在一起?!?/br> 一陣沉默。我率先開口:“不過我覺得,我已經沒有那么喜歡他了?!鳖D了頓,我又補充:“我有男朋友了,時間再久一點也許就會忘掉于廣羽?!?/br> “人是會變的,小安,”金弈看著我,勉強露出笑容,“你不能要求任何一個人又貪婪又浪漫,尤其是你哥。” 我坐在足球場上的觀看區(qū)曬太陽。夏末的夕陽照在身上也不覺得燙,只是暖烘烘的。 任里韻在籃球場,我只能看到他鮮紅色的球服在球場上跳躍,在視線里化為微小的一點。 我瞇著眼睛看了一會兒。忽然意識到,在不知不覺中,我已經把目光鎖定的對象從我哥換成他了。 他進球了,隔著一個足球場的口哨聲被裁判吹響,然后是他高高躍起的身影。一群兄弟沖上來抱著,想要把他舉起來。 我正想笑,就望見了他左顧右盼的腦袋。他的后腦勺對著我的方向,他的視線對著我常坐的那塊木椅,沒看到想看的人,就垂著頭往歡呼的兄弟堆里走,摟住他們。 我見狀,坐了一會兒,又站起來,小跑著穿過足球場。 他就適合紅色,鮮活、耀眼又直白,滿身都是我不曾擁有,或是我這輩子也無法擁有的跳動分子,不斷感染著身邊的人。 “安安!”他看見我了,跑過來,眉眼間都是歡愉,一把摟過我的腰。 我這么突然地被他攔腰抱起,生怕他抱不穩(wěn),就慌張地拿五指去抓他滿是肌rou的胳膊。 “散了散了,任哥女朋友來了?!鼻驁鲆魂嚭逍Α?/br> 任里韻回頭一記眼刀,又轉過來望著我,小聲說了句:“真想親你?!?/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