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一個人,為什么會恨另一個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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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暉心急如焚趕來的時候,一進門,便看到了正坐在地上、抱著膝蓋瑟瑟發(fā)抖的池早。他又是氣又是急,怒火中燒,抬手便狠狠地揍了池昊一拳。 “池昊,我他媽早知道你會處理成這樣,就不應該告訴你!” 他憤怒地揪著池昊的領子,氣氛一時間劍拔弩張。池昊也不反抗,任由他發(fā)泄,默默地垂著眼睛任他罵。 “你知不知道你哥現(xiàn)在心理狀態(tài)很不穩(wěn)定!池昊,我告訴你,你哥之前在醫(yī)院,已經(jīng)犯過一次病了。這種間歇性的病,稍有不甚刺激到他,后果將不堪設想!你他媽到底跟他說什么了!你說啊!” 見池昊這副麻木地一言不發(fā)的樣子,沈暉心里氣得不行,恨不得再狠狠地揍他兩拳,好把他揍醒。誰知剛揚起拳頭,池早就捂著耳朵尖叫了一聲。他掙扎著從地上爬起來,一把拽住沈暉的胳膊,崩潰地哭道: “小昊,不要打人好不好......不要打人......” 站著的兩人俱是一驚。聽到池早對他的稱呼,沈暉的動作頓時僵硬了,他轉過頭來,不可置信地看著池早,輕柔地捧起他的臉,勉強扯出一個微笑道: “池早,你仔細看看——我,是誰?” 池早揚起頭,怔怔地盯著他仔細看了一會兒,似乎對他的問題有些疑惑不解。愣了片刻,他突然開心地笑了一下,重重地點了點頭,猛地撲到沈暉的懷里,緊緊抱住他: “我當然知道,你是——池昊?!?/br> 一旁站著的池昊面色慘白,看著開心地撲在沈暉懷里的池早,只覺心里一陣絞痛。他下意識地想要靠近,不自覺地向著那人走了兩步。 誰知,才剛一靠近,池早的情緒便緊張起來。他害怕地瑟縮在沈暉懷里,緊緊地攥著他的衣服,小聲道: “小昊,你不要讓他過來好不好,他是壞人......” 沈暉蹙了蹙眉,先將池早護在懷里,而后向池昊使了個眼色。聽了池早的話,池昊的臉色一片慘白,他僵在原地,仿佛被定住一般,一動也不能動了。 沈暉仔細地檢查了一下池早裸露在外面的皮膚,還好,只是有一點輕微的擦傷。他又瞥了一眼站在一邊的池昊,身上血跡斑斑,胳膊上一處猙獰的咬傷,一處刀傷。他搖了搖頭,嘆口氣,對懷里的人說: “池早,他受傷了,我得送他去醫(yī)院。你和我一起去好不好?” 一聽到醫(yī)院二字,池早整個人劇烈地顫抖了一下,他伏在沈暉懷里,瑟瑟發(fā)抖,像一只毛茸茸的小兔子:“我不去醫(yī)院?!?/br> “我們陪他去,好不好?不然你只能一個人在家了,我不放心?!?/br> “嗚......”池早皺著眉想了想,有些委屈地說道:“我不要一個人在家里,我和你一起去?!?/br> ...... 已經(jīng)換好病號服的池早,呆呆地躺在病床上的時候,心里還有些疑惑。他怔怔地拉住沈暉,不解地問道:“小昊,咱們不是陪那個人來的嗎,為什么我要躺在這里?我們不回家了嗎?” 沈暉坐在床畔,溫柔地撫摸著他的頭發(fā),回答道:“你記錯了,這里就是我們的家?!?/br> “真的嗎?”池早從床上坐起來,有些疑惑地打量了一下周圍,入眼是一片單調的白色,白色的墻,白色的床,一切都是白色的。很陌生,似乎又有點熟悉。他歪著腦袋想了一會兒,恍然大悟似的微笑了一下,對沈暉說道:“你說的對,我怎么就忘了呢,我之前確實在這里住了很久......” 說罷,他撲到沈暉懷里,親昵地蹭了蹭。沈暉心里一陣酸楚,輕輕拍打著他的后背安撫道:“不怕,我會一直陪著你的?!?/br> 池昊在一樓辦理好池早的住院手續(xù),一進病房,便看到了這樣一幅畫面。床上的那人親昵地撲在沈暉懷里,將他當成了堅強的依靠。他僵硬地站在原地,縱然心里萬般情緒,卻一步也不敢動,唯恐驚擾到池早,再刺激到他的情緒。 沈暉將人安撫了一通,哄睡著后,才輕手輕腳地走出來。池昊正靠著墻站在門口,失魂落魄般地盯著虛無的前方,一動也不動。 “我哥他......怎么樣了?” 彷徨了半晌,池昊才問出這一句。沈暉搖了搖頭,說道: “初步判斷,是由應激導致的記憶缺失,他會本能地規(guī)避一切傷心的回憶......你哥的身體情況不太好,比上次住院時的癥狀更嚴重了,不管是生理上,還是心理上?!?/br> 沈暉從白大褂的兜里拿出一張檢查報告,遞給了池昊,繼續(xù)說道: “池昊,我無意參與和評判你們兄弟二人的感情;但是,我必須警告你,你哥這幾次發(fā)病,都是跟你有關......如果,你是真心為你哥好的話,最近,不要再出現(xiàn)在他面前了——就今晚的事情而言,你處理得很糟糕?!?/br> 死一樣的寂靜中,池昊沉默了半晌,而后流下兩行淚來,咬著牙重重點了點頭。沈暉看他這樣子,心里也不好受,他深呼吸一口氣,重新回到正題: “你哥肚子里的孩子,你打算怎么辦?我的建議是,最好早些人流,然后接受正規(guī)......” “打掉。”池昊斬釘截鐵地打斷了他的話,他的眼眶紅紅的,聲音有些哽咽:“我不要孩子,我只想我哥好好的?!?/br> “嗯?!鄙驎燑c了點頭,“手術的事情,我會盡快安排,到時候需要你作為家屬來簽知情同意書。其他的時候,你不必來醫(yī)院了,我會好好照看他的。” “......好?!背仃槐晨恐鴫Γ麄€人慢慢滑落下來,最終坐到了地上。他的雙手環(huán)住膝蓋,將自己蜷縮成一團:“麻煩你了,沈醫(yī)生。只要能對我哥好,我什么都聽你的?!?/br> ...... 胃癌中晚期的病人體內(nèi)電解質紊亂,池早的血糖和血鉀都偏低,沈暉縱然想早些幫他安排手術,也是有心無力,不得不先調養(yǎng)一段時間看看。 沈暉本來到了該上住院總的時機,為了照顧池早,硬是拖后了一年。 他找了一個護工,專門負責池早的生活起居。上午的時候,池早在病房輸液;下午天氣好一點,護工會推著他出去走走。他的精神狀態(tài)依舊時好時壞,有時會出現(xiàn)自殘行為,一刻也離不開別人的看護。 醫(yī)院外科樓的后面有一個小花園,綠化不錯;中間有一個小亭子,護工經(jīng)常會推著池早去里面坐一會兒。在這里,經(jīng)常有兒科的小朋友嬉笑打鬧。 “別打我!” 一個眼睛上纏著紗布的小男孩跌跌撞撞地撲到了池早腿上,約摸七、八歲的樣子。擔心他摔個趔趄,池早趕緊把他抱了起來。 其他的小孩子一哄而散,邊跑邊拍手作鬼臉笑道:小瞎子,小瞎子!夜里挑燈看不見! 護工趕走了那幾個小孩兒,亭子里一下子安靜了下來。池早看著那個失明的小男孩,不禁有些心疼,將他抱著坐在自己腿上,輕聲問道: “你叫什么名字啊,小朋友?” 小男孩抽抽噎噎,用手背抹了一把自己的臉,哭得像個小花貓:“我叫小澄?!?/br> “他們?yōu)槭裁雌圬撃??”池早輕輕地拍打著他的后背安撫,柔聲問道。 “他們罵我是瞎子,說我沒人要嗚嗚......” “怎么會......”池早心疼地抱住了他,將他緊緊摟在懷里,“以后再有人欺負你,你就來哥哥這里,好不好?” “嗯!”小男孩重重地點了點,破涕為笑:“哥哥,你真好,就像我mama一樣?!?/br> 小男孩的眼睛看不見,只能用手摸。他的手在池早身上摸來摸去,最后有些疑惑地停了肚子上:“哥哥,你生病了嗎,為什么這里是鼓起來的?” 池早搖了搖頭,微微笑了一下,一只手下意識地撫摸上自己的小腹:“不是生病,這里面有一個小寶寶?!?/br> “哦——”小男孩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怔怔地坐了片刻,又問道:“哥哥,你喜歡這個孩子嗎?” “當然,每個小孩都是帶著愛和祝福出生的。” “可是......”小澄低下了頭,眼淚啪嗒啪嗒掉下來,“我爸爸就不喜歡我...... 自從我車禍失明之后,爸爸和mama就天天吵架......哥哥,他們吵的好兇,我縮在墻角,真的好害怕...... 后來,爸爸就經(jīng)常不回家了......他們說,爸爸在外面找了新的阿姨,不要我和mama了......mama一開始經(jīng)常在家里哭,后來,她就不哭了。她緊緊地將我抱在懷里,說一定會找到合適的眼角膜,一定會治好我的病...... 哥哥,我好自責......全都是我的錯,如果不是因為我,爸爸就不會和mama吵架,就不會離開我們......我好后悔......” 聽到一半,池早便紅了眼眶,他緊緊地將小澄抱在懷里,輕輕拍打著他的后背安撫他,聲音都是哽咽的:“小澄乖,不是你的錯,不要自責了,好嗎......” 小澄縮在池早懷里,哭得更加大聲: “不,都是因為我!mama很恨爸爸,他們永遠不會再和好了......要是我一開始就沒有出生就好了......” 他擦了一把眼淚,怔怔地坐了片刻,又問池早: “哥哥,一個人,為什么會愛另一個人呢?” 池早愣住了,想了片刻,回答他:“也許是出于某種本能,也許是特殊的緣分,命運的陰差陽錯,使他們相愛了......” 小澄半懂不懂,歪著腦袋,繼續(xù)問道:“那為什么,一個人,會恨另一個人呢?” “也許,太愛一個人的時候,就會恨他吧......” “所以......mama恨爸爸,是因為之前很愛他嗎?” 小澄怔怔地沉思了片刻,又問道:“哥哥,如果我死了,爸爸和mama會重新在一起嗎? 可是,姥姥說,人死了,就像燈滅了,再也不會醒來了......我好舍不得mama,我好怕以后都再也見不到她......” 他抽抽噎噎地哭了兩句,重新鼓起勇氣道: “姥姥還說,人死了,到了天堂,就什么病都沒有了......哥哥,你說,等我到了天堂,是不是就能看得見了...... 前幾天,隔壁床的小朋友不見了。他們在他身上蓋了一塊白布。護士jiejie說,他出院了......但我心里知道,他是去天堂了,嗚嗚嗚......” 聽到最后,池早只覺得心里一陣絞痛,眼淚再也止不住: “小澄......你聽哥哥說,你一點兒錯都沒有,不要自責了,好嗎?天堂不是什么好地方,我們小澄不要去,好不好?......” 池昊站在不遠處的樹后面,看著抱著孩子哭成一團的池早,眼眶紅了一圈,恨不得立刻沖上前去,柔聲安慰一番??墒?,他不能......他做不到,他只能僵硬地站在這里,承受著錐心的痛楚...... ...... 池早每天按時輸液,調養(yǎng)過一段時間后,身體的各項指標已經(jīng)達到了可以承受手術的水平。他懷孕七個月了,已經(jīng)不能流產(chǎn),只能引產(chǎn)。 沈暉請了婦產(chǎn)科、外二科和麻醉科會診,池早的情況太特殊,胃癌加引產(chǎn),且有酗酒史,對麻醉藥物不夠敏感。之前做無痛胃鏡的時候,誘導的量就比常人用的多;如今正經(jīng)手術,更要慎而又慎。 聽完會診意見,沈暉的心情沉重了幾分。好不容易處理完一系列焦頭爛額的事,回到病房,卻驚訝地發(fā)現(xiàn),里面空無一人。 “陳姐!陳姐!” 沈暉頓時慌了神,急忙叫護工。陳姐端著個暖壺跑回來,急得滿頭是汗:“剛才人還在這呢!他說想喝熱水,非要我馬上去接......壞了,這是故意把我支開了......” “趕快去找人!”沈暉急得要命,負責看管的護士們匆匆跑到病房里,一見人沒了,有的趕緊去查監(jiān)控,有的直接分頭去找...... “喂,池昊?你現(xiàn)在在哪?有沒有看到你哥!趕緊去找人!” ...... 車流洶涌的馬路上,孤零零地站著一個穿著病號服的人。 “有病??!站在大馬路中間,不要命了!” “真是晦氣,想自殺找別地兒去,別站馬路中間礙事!” “呸!挺著個大肚子,不嫌丟人!” 來來往往的車輛默契地避過了馬路中間的人,不少司機直接搖下來車窗罵街。池早只是無動于衷地站著,目光空洞地盯向前方。他站的這條路,正是十幾年前,父母出事的那條路。 “哥!” 身后傳來一聲撕心裂心的呼喊聲,池昊哭得紅了眼睛,直接朝池早的方向跑過去。接到沈暉的電話后,他們找了很多地方,都沒有發(fā)現(xiàn)池早的身影。哥還能去哪兒......池昊的腦袋里飛速運轉,心里浮現(xiàn)出一個不好的預感,再也顧不上沈暉,便獨自一人朝這條路跑來。 “你別過來!” 池早一轉身,看到了距離他數(shù)米遠的池昊。他的神色很平靜,現(xiàn)在正是他恢復記憶、情緒最平穩(wěn)的時間段,他要趁著這個時候,把所有事情都辦完。 “池昊,你別管我了,好嗎?”池早一字一頓地說道,臉上沒有一絲表情,像一臺被抽取靈魂的機器。 “哥......我錯了,我接你回家,好嗎? 哥,我從來沒怨恨過你,也從來沒覺得爸媽去世是你的錯。那天晚上,都是我一時氣話,我真的錯了......咱們回家吧,好不好?” “不重要了?!背卦绲纳n白面容上浮現(xiàn)出一抹極淡極淡的微笑,“我活夠了。池昊,你知道嗎,今天,是我這輩子最開心的一天。 你——不要再來打擾我了,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