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貍扒著那塊雞rou狼吞虎咽，最后吃飽喝足，躺在時敬心的桌子上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子。

    甘凌生戳了戳它的肚皮：“說啊?！?/br>
    “你們這群修道的，煩死了，”狐貍鼻孔出氣，吃太飽了翻不過身來，像個毛絨團(tuán)子，“還不是北面那群天殺的崽子不知道布了個什么陣，闖進(jìn)去以后大多都回不來，像我這種僥幸逃出來的不死也得脫層皮?！?/br>
    “……陣法？”甘凌生心說，又是北面。

    “不知道是什么陣！反正出來以后，氣血都往頭上沖，想抓點(diǎn)什么咬些什么，當(dāng)時昏了頭，聞到你們山上有rou吃，就咬開了陣。興許是我修為比較高，漸漸地也就醒了，沒醒的都叫你殺了……”

    最后一句話當(dāng)然是對時敬心說的，時敬心沒什么反應(yīng)，點(diǎn)了點(diǎn)頭：“養(yǎng)好傷后便放你走吧。”

    狐貍哼了一聲，把自己團(tuán)了起來，下巴放在尾巴上，甘凌生把它塞回籠子里扔到外間，回來問：“能信幾分？”

    “不知，”時敬心想了想，“陣法這種東西，對不同人、物作用都不一樣，也許可能是修習(xí)陣法的修士無心之舉?！?/br>
    如此便沒什么話好說了，甘凌生撐著下巴大大方方瞧時敬心，反倒把時敬心瞧得不自在起來：“嗯？”

    “道長，問你個事兒啊，”甘凌生說，“你的手一直都這么涼嗎？”

    “……”時敬心愣了一下，抬起手看了看：“是？”

    片刻后反應(yīng)過來自己應(yīng)該是被調(diào)戲了，剛剛在山下那會兒……時敬心找不到話來斥他，手指蜷縮扣在桌面上，幾息后才回：“開春了便好了?！?/br>
    甘凌生瞇著眼睛笑了會兒，才掏出那個鐲子，水頭不錯，應(yīng)該是當(dāng)鋪里收的東西，哪年哪月收的就忘了，當(dāng)時只覺得好便收在了身上：“暖玉，里面還有個小空間，不是很大，大概……裝幾本書還是沒問題的?！?/br>
    時敬心下意識想拒絕，甘凌生卻已經(jīng)站起身來：“我先走了?！?/br>
    甘凌生提著狐貍出了門，這下才找回自己的心跳，用手背抵住鼻尖抽氣，才勉強(qiáng)平復(fù)下來。時敬心面皮白，耳垂一紅便顯眼，連著在上面的一顆小痣都生動起來。

    進(jìn)了藥坊大門，甘凌生把狐貍?cè)釉诠衽_上，自己進(jìn)門燒茶，哼著詩袖坊的曲兒，燒完了轉(zhuǎn)身，才看見門口燕連風(fēng)抱著雙臂瞧他，嚇一跳：“你怎么沒聲？”

    “剛來。”燕連風(fēng)沒動，就堵在門口，甘凌生站在他面前的時候還要壓他一頭：“擋路干啥，讓開?！?/br>
    “你知道你現(xiàn)在什么樣嗎？”

    甘凌生看著他。

    “滿面春風(fēng)?！?/br>
    甘凌生大方?jīng)_他一笑：“今天心情好，怎么，你呢，春風(fēng)往哪兒吹？”

    “穿堂過咯?！?/br>
    燕連風(fēng)嘆了口氣，擺了擺手，還是拒絕談這個話題，讓了路：“那狐貍你什么時候提走?！?/br>
    “別介啊，不是挺可愛的？”

    那狐貍動了動耳朵，把尾巴抬起來蓋住眼睛，假裝自己不在。這人剛要?dú)⒆约?，這會兒又說自己可愛，任誰聽了都毛骨悚然。

    －－

    水鏡閣常駐人間，官府特批了條街給水鏡閣弟子用，不能說是不奢華。還好水鏡閣懂得低調(diào)，也沒說太鋪張，六皇子宇文欽轉(zhuǎn)過竹林就到了方恒的住處。

    他一身蟒袍，看上去清減了些，像個半大少年，于是蟒袍在他身上有些格格不入起來。道童說方恒還在忙，一會兒就來，他便等在長廊下看花。

    方恒在屋子里嘆氣，聽道童給他匯報(bào)：“師哥，原本捕了只三尾狐貍，但是破陣跑了……”

    他擺了擺手示意自己知道了，一只手抱著拂塵推門而出，看見宇文欽在發(fā)呆。方恒說：“殿下等了很久？”

    “不久，”宇文欽轉(zhuǎn)過來盯著他看，“陣法是怎么回事？”

    “??？這么快就傳到您耳朵里了?！狈胶阈χf：“沒什么，捕幾只靈獸，好給殿下慶生?！?/br>
    “朝廷十五年前就禁止大量圍捕靈獸了。”

    “這規(guī)矩名存實(shí)亡已久，天下仙門誰不是想殺就殺，”方恒無所謂地說，“還是殿下覺得，該管管了？”

    宇文欽沉默了一會兒，才說：“詔書找到了。”

    “殿下可知道獸丹怎么用？普通人磨粉泡水服用，可以延年益壽，強(qiáng)身健體，當(dāng)然，這只是廣為流傳的說法。就算對于修士，它能起的作用也寥寥，重要的是其自身的基礎(chǔ)實(shí)力?！?/br>
    方恒的聲音很輕：“但是還是有人前赴后繼地捕殺它們，服用獸丹，求個心安?！?/br>
    “殿下，手。”

    宇文欽不解，伸出一只手，于是他這才看見，方恒一直垂著的另外一只手鮮血淋漓。他手里捏著一枚晶瑩剔透的珠子，將其放在六皇子手心，宇文欽感覺得到方恒捏住了自己的手指，那獸丹光華流轉(zhuǎn)，漂亮的無法言說。

    方恒手上的血也蹭了他滿指：“所以殿下，詔書也只是個心安，太子就算立了也是可以改的?！?/br>
    宇文欽抿唇，掏出錦帕來裹住了那枚獸丹，放入衣襟妥帖收好。他生硬地問：“你師父身體可還好？”

    “不太好，”方恒嘆氣，“估計(jì)也就這兩年的事情了吧?！?/br>
    宇文欽走了，方恒回房繼續(xù)處理那幾只靈獸，轉(zhuǎn)化后只有寥寥靈力，他嘗試過很多辦法，都沒有辦法做到完全吸收，這也是獸丹作用不佳的原因之一。

    道童又進(jìn)來在他耳邊說了幾句話，他厭煩道：“再等兩年折的是我的壽了。算了?！?/br>
    那道童見他抄起桌上短刀便往外走嚇了一跳，戰(zhàn)戰(zhàn)兢兢道：“姜掌門前幾天還說要來探望師尊，師兄這時下手，恐被人發(fā)現(xiàn)……”

    “是個問題?！狈胶阆肓讼耄嗣堑劳哪X袋：“陣法加固些，別讓他跑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