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節(jié) 獄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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案件的審理在全然不知情的情況下進行著,陸歧路告知裴攻止這個消息后意味著他在十天之內會從看守所轉到正式的監(jiān)獄。 廣省看守所在A省境內,就近轉移的話他的下一站必定會在W監(jiān)獄。 裴攻止站在空空的廣場間,重新戴上了手銬,他仰頭看著電線上的藍天,所外的樹木已經(jīng)枯黃,鳥兒的身影也不見了。這就像是一瞬間發(fā)生的事情,一種忽然的滄海桑田。 他被押解上一輛車,入獄對他來說算是圓了心愿,他本身最擔心的就是會因此和彪哥分開,但也許是老天都在幫他,不愿輕負他的苦心。彪哥在一旁不爽的扭動著身體,不服警察的看押,一邊罵道:“干*你*娘!老子要知道是誰想弄老子的事兒,等我出去饒不了他!” “閉嘴!”警察不滿的瞪他一眼,聲色嚴厲。這不足以震懾任何人,彪哥依舊該罵罵該說說,最終同裴攻止一起被壓上了專門的監(jiān)獄車。 里面的空間倒是很大,彪哥坐在一頭,不爽的抖著腿,吆喝著:“我要見我老婆!” “你十年前就離婚了!吼什么吼!”警察看來對他倒也算知根知底,彪哥想了想,又道:“那我要見老娘!” “還嫌不給你娘丟臉?收監(jiān)了知道哭著喊著要娘了?”有一人說話有些調侃,裴攻止坐在一旁一言不發(fā),視若無睹,只管看著車外的風景。 從繁華的城市慢慢到荒無人煙的郊外,黑色車窗外的風景讓裴攻止覺得恐慌。 其實從退伍到現(xiàn)在,他仍舊未能適應這個世界。 唯有在看守所的時候,每天只面對那么幾個人的時候讓他覺得輕松。 不知從什么時間開始,他似乎患上了一種不想與人親近的病。 只要人多或是陌生人靠的太近,他就會不自主的覺得呼吸急促,仿佛那些人的身上帶著難聞的氣息。 “喂!”收回目光,裴攻止看著喊他的彪哥。 彪哥笑的時候臉上那一道道口子就深陷下去了,格外猙獰。 “你家還有什么人?”彪哥假裝很愜意,其實惱怒的狠。攻止想了想,淡淡搖頭。卻聽前方警察的聲音傳來:“就算不做兵了,也總不能做個惡人吧。仗著自己有點本事就欺負人。不過那矮黑子也是活該,殺人家五口,遲早是要槍決的?!?/br> “我去兄弟!你真是個兵?”彪哥忽然有種猜對了的喜悅,只是他笑的時候特別丑陋,滿口黃牙,張嘴便有股難聞的煙味,即使離得再遠,依然能夠聞到那種臭氣。裴攻止依靠著鐵車,一言不發(fā)的看著窗外。 彪哥伸過腳踢踢他的腳,揚揚下巴,津津有味的又問:“你小子不是警察?” “不是。”裴攻止回應一聲,僅僅是一種敷衍。其實他一點也不想理會他,甚至想要將他重擊在地,逼問過去十年發(fā)生的一切。不過,彪哥卻不自知的又問:“你當過兵?!?/br> 裴攻止沒回答,因為這似乎已經(jīng)是眾所周知了。彪哥感慨著嘖嘖不已又道:“一直沒問過你為啥子要弄人?” 面對昏昏沉沉似乎想要休息的裴攻止, 彪哥又道:“你叫么子名?裴么子?” “攻止。” “公子?”彪哥自言自語道:“這名兒!有趣兒。你這模樣真算得上小白臉,稱一句公子倒也當?shù)闷?,不過,你為啥要傷人???” 話題怎么又繞了回來,裴攻止有些無奈的睜開眼,眸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不耐煩,淡淡道:“拖欠工資?!?/br> “合著是要債啊!”彪哥顯得有些悻悻然,故事似乎沒什么吸引人,不過他轉口卻道:“那個老嗆!一定是他!否則怎么會忽然判了刑!一定是他把證據(jù)交給警察了!” 裴攻止忽然瞇著眼睛,從細細的縫中慵懶的看著彪哥,道:“老嗆是誰?!?/br> “一個條子!”彪哥提起他便顯得很憤怒,不屑的又道:“警察!緝毒警察!干了十多年臥底!我他娘的就是被他算計了!” “他現(xiàn)在在哪?” “聽說是在戒毒所。那才叫一個傳奇!” 彪哥似乎很愛聽故事,也更愛說故事,不由又道:“一個緝毒臥底,到頭來自己染了一身毒,國家不管了!因為他戒不掉毒癮!周而復始,一而再再而三的吸毒,上頭不要他了!他奶奶的!呸!”說著,彪哥又在車上吐了一口痰,憤憤不安道:“就是他!他一定還想巴結上頭!把老子給出賣了!那群人渣!也不來救老子!” “應該不是?!迸峁ブ孤犓麌Z叨了這樣多,忽然冷肅的盯著他。彪哥被他著忽然的一凝視竟嚇得有些手抖,不由吞吞吐吐問道:“怎……怎么了?”那一剎那,甚至讓彪哥懷疑他的身后有鬼。 “有鬼?!?/br> “什么!” 萬萬沒想到裴攻止真的這樣講了。彪哥嚇得想要跳起來,裴攻止也沒想到他一個大男人會在白天與人同車的情況下被‘鬼’嚇到。 見他忽然有些慫的模樣,裴攻止收回兇狠的目光解釋道:“老嗆若是緝毒警察,他手里的證據(jù)足夠判你死刑!如果他拿出來的話?!?/br> 聽完這句分析,彪哥的額頭幾乎是在一瞬間冒出了冷汗。他瞪著牛一般大的眼睛看著對方,想著這句話背后的意義。 這幾十年走*私、販賣、運輸、制造*鴉片無所不作,每一樣拉出來都夠槍斃的。老嗆跟在他身邊數(shù)年,干的也是這些勾當,他是緝毒警察,量多量少他都會想辦法留下證據(jù)才是。只是因為與上面的矛盾,令他慢慢脫離了組織。如果他想脫刑,想告發(fā)他們的組織首當其沖受害的就是剛剛在抓捕行動中被逮捕的彪哥。 警察一直沒有直接證據(jù)定罪,而他忽然被判刑,刑期只有最少的三年多。除非老嗆沒有拿出完全的證據(jù),要么就是手下留情,不過……彪哥卻覺得這種概率不大。因為只揭發(fā)彪哥,且刑期只有短短三年,這樣的立功方式只怕對減刑沒什么大作用。拉彪哥下水三年又有什么意義。難道只是為了困住他,不讓他找老嗆報仇?若真是那樣,不該更久些才對?至少要久到老嗆出獄。 彪哥頭上的冷汗不斷的滲出,裴攻止靜靜的凝視著那個擔驚受怕的男人。其實,他知道這個人比他更能明白那句話背后的意義。 有人想要困住他,甚至找機會在監(jiān)獄里弄死他! 但那個人絕不會是老嗆。 有人用別的方式將他送入了監(jiān)獄,但絕不會是販毒。不過那個人也一定是販毒組織中的一員。只有這種刀尖舔血,提頭過日子的人才不惜殺了別人以求自保。他們或許是很相熟的人。熟到非常了解彼此,知道曾經(jīng)雙方做過的勾當,這種人若不能同生同死,便只能你死我亡。 也許老嗆也是個威脅,但比起沉默隱忍,被上級組織拋棄而緘口不言的人來說,這個咋咋呼呼、風風火火的男人更容易拉人下水。 “他……他娘*的……”彪哥的聲音竟微微有些顫抖,他似乎已經(jīng)預料到了自己的未來,看向裴攻止的時候眼神中多了一絲對自己的悲憫,或許還有一絲懺悔吧。 他原以為這個在社會上無惡不作的男人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孬種。但是,想不到人到這般無力的生死關頭還是會露出最膽怯的本性……這句話他忍了許多日,只等著他踏上無法救贖的鐵車時再說給他聽。 彪哥的夢破滅了,救他的人親手將他扔進了困獸籠中。 他不確定他究竟是不是殺害小芽的幕后黑手,其實他覺得不是??墒牵@個人也絕對不是一個好人。精神的折磨有多可怕,看看裴攻止就知道了。 他曾經(jīng)也是一個風風火火,有仇必報,會說粗話的男孩。打幾個人,拿幾把刀揮舞,便覺得自己和古惑仔一樣,天下無敵,兄弟意氣! 可是,原來任何一個兇神惡煞之人都會害怕…… 就像他。 他將自己偽裝的再像個壞人,在社會上混跡,卻也會怕。 但他日日夜夜擔憂的最終還是成了一場噩夢。 他的小芽在面對那些惡人的時候,內心會是怎樣的恐慌? 那些人,和他一樣。是社會底層的人渣! 他以為自己曾經(jīng)能保護所有人,到頭來,他卻害了所有人。 他不知道小芽在面對和他一樣的壞人行兇時,會不會害怕的連自己也不敢再見。 這么多年,他不是沒想過死。 可是他卻連死去的勇氣也沒有。 他害怕裴小芽在地獄都不肯見他。 他害怕死后他們也無法在一起。因為一個注定在天上,一個注定在地下…… 他還記得他抱著他的時候,那個人的臉上沒有一滴淚,他從那所廢舊的醫(yī)院走出……沒人知道那需要多么堅韌的性格。 他從不知道,裴小芽是那樣厲害的人。 他知道的時候…… 一切都太晚了。 地獄,就是壞人為自己創(chuàng)造的死后世界。 那里有無數(shù)的怨魂等著將他們的靈魂生吞活剝,永世不得超生。 裴攻止看著彪哥第一次精神恍惚的沉思,內心竟覺得快樂無比。他的面無表情都快要變成一副會吟唱歡歌的面具。 他帶著假面,在人群中跳舞。 從白天到黑夜,從十年前到十年后。 他就像童話里擁有紅舞鞋的女孩,跳到永遠,直到死亡將他帶走! 起風了。 郊外的樹木間的枯葉就像一只只枯萎的蝶,飄落在地,弄臟了身體。在這個骯臟的世界里,成為被眾人踩踏的爛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