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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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明的液體在高腳杯里不停地晃蕩,金發(fā)的男人微瞇著眼,似乎并沒有把它喝掉的意愿。 他神色恍惚,正目光空洞地對著舞池里形形色色的男女發(fā)著呆,昏暗燈光下的側(cè)臉有種說不出的落寞。 “一個人?”黑暗角落里的男人暗暗觀察了好一會兒,盤算著對方應(yīng)該是沒有伴后,終于鼓足勇氣走上前。 “唔.....?”略有些迷蒙地抬眼,目光在看清對方的長相后稍稍恢復(fù)了點清明。 “一個人喝酒多無聊,不知道有沒有這個榮幸可以陪你?” 低沉的嗓音帶著微微的蠱惑,熾熱的眼神里有著不加掩飾的情色意味,金發(fā)的男人花了好半會兒才反應(yīng)過來自己大概是被看上了。 “噗.....”沒忍住地低笑了一聲,沒有被冒犯的憤怒只覺得有趣,下意識打算開口拒絕,然而,在想起昨晚那個黑發(fā)男人所給自己的疏離眼神時,本要拒絕的話語就在出口前生生拐了個彎。 “可以啊.....”這樣微笑著回道,在男人欣喜地在自己身旁坐下并開口向酒保要酒時,又低低地,用只有自己能聽到的音量加了一句。 “反正也沒有人在乎?!?/br> ............................................................... 打開房門,客廳的燈還沒有關(guān),電視嗡嗡的響著,放著青年賽這個賽季的直播,黑發(fā)的男人姿勢隨意的倚靠在沙發(fā)上,單手支著頭,居然還沒睡。 蘇言站在門口愣了一會兒,努力驅(qū)除腦內(nèi)他可能是在等自己的想法,花了好半天才走過去。 直到走到沙發(fā)前,黑發(fā)的男人也沒有偏頭看自己一眼,而是聚精會神地望著電視上的內(nèi)容。 果然,是自己自作多情了,就知道他不會突然轉(zhuǎn)性,在心底苦笑一聲,蘇言低低地開口,“司遠(yuǎn),有些話,想對你說。” 男人的視線短暫的離開電視片刻,掃了蘇言一下,又轉(zhuǎn)而看了看左手的手表,“幾分鐘?” “......”這樣不耐煩的反應(yīng)...心臟驀地抽痛了一下,突然間就失去了說話的興趣,只覺得無力,“沒什么,算了,你繼續(xù)看吧,就想跟你說聲謝謝,還有對不起?!?/br> 丟下一句莫名的話,不再看黑發(fā)男人的表情,直接轉(zhuǎn)身走進(jìn)自己的臥室。 對不起,是因為從沒有發(fā)覺你的敷衍,錯把你的忍讓當(dāng)成了對這份感情的肯定,謝謝,是因為你終究還在乎我的友情,愿意為我做出妥協(xié),我悲哀的從昨天才發(fā)現(xiàn)這一點,真的很抱歉,所以從現(xiàn)在開始,我再也不會強求你接受我了,我會給你你想要的一切來彌補你,以友情的名義。 司遠(yuǎn),我不要再愛你了。 ————————————————————————————————— 哨音響起,賽場的比分牌停留在78:64上。 毫無懸念的勝利,所以并沒有多少激動的心情,黑發(fā)的男人坐在休息處的椅子上,用毛巾隨意地擦著臉上的汗。 “給。” 一瓶冰飲料被遞到了眼前,抬頭,不意外地看到了那頭耀眼的金發(fā)。 依然是溫暖而關(guān)切的表情,嘴角淡淡的笑意,熟悉的眉眼,但是,總感覺有什么不同了。 那雙琥珀色的眼里,不見了以往那道慣有的光芒,灼熱的,似乎能讓自己燃燒起來的光芒,從最近的這兩個月里,慢慢的,慢慢地從對方的眼睛里消逝了。 雖然是在笑著,卻疏離而又遙遠(yuǎn),像停留在另一個世界。 感覺到這一點的黑發(fā)男人,無端地在心底感到了一絲恐慌,卻只是朦朦朧朧的,無法具體地說明它的源頭。 “喂!蘇言,你的手機(jī)響了,快來接!”遠(yuǎn)處,有隊友在喊。 “啊,知道了!”回頭應(yīng)了一句,把飲料硬塞到男人的手里,“發(fā)什么呆!”而后便飛速向遠(yuǎn)處跑去了。 那一刻,男人似乎看到了一只翩飛的蝶,飛離了自己的身邊,朝著不知名的地方遠(yuǎn)去了。 心底的慌張感,開始加重了。 .............................. “喂?請問您找誰?”屏幕顯示的是陌生的號碼,可能是對方打錯了,這么想著,禮貌地問了一句。 “是蘇言先生么?兩個月前我們才見過的,您還記得么?在那間酒吧里.....” “......”碰到了意外的人,一時間不知道該怎么反應(yīng),半天,才回了一聲,“嗯...” “啊...太好了,難得您還記得我,沒有什么別的意思,”男人的語氣顯得有些忐忑,“只是想請您抽空出來一起吃頓飯,可以么?” “......”本想斷然拒絕的,那個夜晚確實不是什么太好的回憶,偶爾的一次放縱,卻在最后一刻還是選擇了逃離,沒想到卻給對方留下了印象,居然還被約出去吃飯,怎么都覺得有些尷尬,可是當(dāng)目光不經(jīng)意間掃過椅子上的黑發(fā)男人時,心底卻有些猶豫了。 放棄一種人生的方法,就是開始一段新的人生吧。 也許,該嘗試一下不同的生活了。 “好?!弊罱K,還是給出了肯定的答復(fù)。 ————————————————————————————————— 時針已經(jīng)過了12點了,蘇言還沒有回來。 煩躁的在床上翻了個身,仍舊是睡不著。 明明是生活在同一個屋檐下,卻有種好久都沒有見過他的錯覺。 而最令自己驚訝的是,金發(fā)的同居人,已經(jīng)有兩個月沒有碰過自己了,以前隨時隨地都可能和自己廝磨在一起的人,現(xiàn)在卻連最輕微的肢體接觸都沒有,這不正常。 而像現(xiàn)在這樣徹夜未歸卻連句招呼都不打,更是前所未有。 什么東西在悄悄地改變了。 應(yīng)該高興的,不用勉強自己做不想做的事了,不用應(yīng)對那些令自己反感的表白,親吻,蘇言還是蘇言,會和自己一起打球,會跟自己聊天或是拌嘴。 他仍舊是自己最默契的搭檔,交情最好的朋友,也不會在無聊的感情上糾纏自己了。 應(yīng)該高興的不是么?明明這才是自己一直渴求的生活...有搭檔,有朋友,和白癡簡簡單單地打著球,不用刻意壓抑自己內(nèi)心的厭惡,不用面對那永遠(yuǎn)無法回應(yīng)的熾熱感情時所產(chǎn)生的的窒息感,生活好像又回到了那無憂無慮的高中時期...這才是自己想要的生活。 這么告訴自己,可是,全身卻連一絲微笑的力氣都沒有。 心底的那股恐慌感又回來了。 睡不著,干脆起身,想去客廳喝點水,拉開房門的一瞬間,卻發(fā)現(xiàn)客廳的燈是亮著的,電視機(jī)無聲地開著,正放著午夜間的新聞。 聽到開門的聲響,沙發(fā)上的男人偏過頭看他,表情有點驚訝,卻很快平復(fù)了,繼續(xù)回頭看電視。 “還不睡?”語氣淡淡的,仿佛只是出于禮貌,并不在乎得到什么回應(yīng)。 “......”一晚上失眠所引發(fā)的的煩躁似乎都在這一瞬間突然演變?yōu)榱藨嵟?/br> “你去哪兒了?”壓抑著怒氣。 “誒?你居然會關(guān)心這個?”這次是真真正正地被驚到了,“去跟朋友吃了頓飯,怎么了?” “......”是啊,知道了又能怎么樣呢?那是他的自由,自己并沒有立場去指責(zé),突然間就覺得很沒意思。 “沒什么。”簡短地回了一句,轉(zhuǎn)身就想回屋。 就快走到門口的時候,突然聽到身后傳來了一句輕飄飄的問話。 “司遠(yuǎn),你愛過我么?” “......” 腳步頓住了,沉默,難堪的沉默,就在這樣短暫的對峙了一分鐘,自己已經(jīng)準(zhǔn)備開口時,又聽到身后男人的聲音。 “別說,什么都別說,別讓我覺得自己真的是個白癡?!彼坪跏窃谛χ?,帶著點自嘲。 良久,門開了,又關(guān)上,薄薄的門板,隔絕了兩個世界。 有什么東西,在這個夜里,徹底地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