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震從寨子出來，復(fù)雜的山路十分費(fèi)體力，天亮出發(fā)天色黑了才到有人煙又破的村落，交通工具只有破舊的摩托車。給了村民點(diǎn)錢，才換到一個除了車笛不響哪里都響的摩托車，人要是帥騎三輪車也像騎哈雷。

    一輛破車行駛在地道，奔向臨滄里。

    那部手機(jī)第一條信息就是臨滄某個垃圾站，阿震對于這座城陌生感太強(qiáng)烈，這手機(jī)應(yīng)該是燕川這條線聯(lián)系上下的，邱言上派他來是自己并不想過多接觸這邊，阿震在聽話這方面做的很好。

    到達(dá)目的已經(jīng)是三天后，阿震在路途上沒時間洗澡，感覺汗味都快臭死了，又按地址找到這個垃圾站，天色已黑，垃圾是一個味，他自己也是一個味，只能說太配。

    兩個小時后，在垃圾站中的阿震就靜等，之前已觀察過就是普通的回收站。突然聽見車聲，然后一輛卡車行駛過來，就在不遠(yuǎn)處往下卸成箱的垃圾。站在那里那邊人也沒有搭理阿震的想法，好像就是干活的。阿震冷臉過去不由分說鉆進(jìn)貨箱，兩名倒垃圾工人也沒有阻攔。車門一鎖，徹底陷入昏暗。

    這種環(huán)境阿震也只能勉強(qiáng)記住車拐了幾次，最后到達(dá)的地方是一個鐵欄圍起來的后門，一股子淡淡消毒水味。

    隔著門，阿震閑聊的語氣，他知道門后就是魚頭“老板要求你管理這條線，大量放貨。”

    突然門開了，在黑暗中是名女人穿著白色大褂，頭發(fā)很長很卷，聲音是沙啞又嬌“好?！?/br>
    “東西會兩天后陸續(xù)過來?！?/br>
    阿震說完這些話重新鉆進(jìn)那輛垃圾車，熟練的讓人心疼都。門也再次關(guān)上，這次談話太短暫。

    兩天后的臨滄，散戶開始陸續(xù)銷售這種價格低廉純度低的藥片，他們稱這種新東西為天仙子。但習(xí)慣了純度高，藥物持續(xù)時間長的重度癮君子不滿足這種東西，對于他們來說這東西就像是戒斷安撫劑，尋求高純的卻又難，臨滄這兩天癮君子鬧事斗毆的事頻頻發(fā)生。

    趙冠仁這倆天恨不得二十四小時上出二十八小時的班，郭杏杏與王靜的家長也是三番兩次的撕扯，按照調(diào)查的結(jié)果就是倆人關(guān)系不錯，早上從九點(diǎn)出門，去過商場，再就是他們的聚會。

    但是父母們情緒都很激動，都指責(zé)是對方的女兒害了自己女兒。警方也再度提審了徐凱，徐凱說去夜總會玩是黎胖子提出來了，是他的同班同學(xué)，人很胖，很好色。他鼓勵趁著喝了點(diǎn)酒勇敢跟郭杏杏表白，還沒到喝酒的時候就被警察破門而入。

    徐凱眼睛很大，男孩子的青春氣在他身上很好的表現(xiàn)，趙冠仁的話講有他年輕時候的感覺。徐凱也符合這個年紀(jì)被警察詢問的害怕與緊張，再一個線索就是他與郭杏杏王靜見面是在下午三點(diǎn)的時候。

    趙冠仁調(diào)取了商場視頻，兩個姑娘在九點(diǎn)左右進(jìn)門，下午一點(diǎn)拎著奶茶袋出門，消失的一個多小時去哪里。甄臻說郭杏杏在看守所精神狀態(tài)非常不好，自閉狀態(tài)拒絕與外界交流。

    似乎剛有點(diǎn)頭緒，又?jǐn)嗔耍w冠仁警察的直覺聯(lián)系到臨滄突然亂起來的局面，隱隱有了可能性。

    送走徐凱是下午三點(diǎn)，再次見到徐凱是夜里九點(diǎn)，男孩克制不住的恐懼哭腔報警“您…您好，我我要報警，身上有炸彈…救救救我！”

    接到這通電話并不像惡作劇，何況徐凱卷入郭杏杏案件中是重點(diǎn)關(guān)注對象，警方立刻出動，防爆警與趙冠仁一同前往報案地點(diǎn)。

    男孩臉色慘白一點(diǎn)血色都沒有站在路旁的雜草中，這個時間段車輛不算多，警車鳴笛聲圍繞著男孩，只見他手中捧著紅色的禮盒。

    “啟動了嗎！？”

    “徐凱！啟動了嗎！”

    “沒…”

    防爆隊圍在警車前，趙冠仁大步走向徐凱，也是極大的勇氣，他心里也害怕男孩所說是真的，這個時間段如果爆炸他也沒辦法幸免。走近徐凱的身邊，紅色的禮盒中赫然是土制炸彈，中間是水銀管維持平衡，如果稍稍傾斜便會引爆。

    趙冠仁后背一身冷汗，事發(fā)突然，腦子里急轉(zhuǎn)，這是兇手的示威與挑釁，他屏住呼吸盡可能溫柔的對徐凱說“你不要緊張，我們警察會想辦法的，深呼吸放松?！?/br>
    “救救我…我不想，我不想死，求…”徐凱不敢太大聲哭，滿臉都是眼淚，像棵茁壯成長的小樹的身體不斷抖著。

    “拆彈的！快！”

    趙冠仁紅了眼，扯嗓子大喊，緊急調(diào)來的拆彈人員穿著厚重的武裝過來，兩人呼吸緊繃，趙冠仁不斷用言語去安慰徐凱。徐凱的家長接到電話也沖到現(xiàn)場，被防爆攔住跪在地上哭，求著警察，一遍遍哭求。

    “趙隊，這個很復(fù)雜，很多銅絲連接，手法，手法很熟練，我需要點(diǎn)時間。”對方和趙冠仁一樣像踩在刀尖上，那些工具仔細(xì)挑這銅絲，又防止水銀傾斜。

    “徐凱，告訴我，是誰給你的，誰？”

    徐凱已經(jīng)崩潰邊緣，說話斷斷續(xù)續(xù)很混亂“是黎華…他約我出，出來去，救我我不想死…”

    “去網(wǎng)吧，可，嗚嗚，可在這，突然，他塞給我盒子，跑了…嗚嗚！咳救…”徐凱眼睛瞪大崩潰到極點(diǎn)，因為炸彈上的顯示已經(jīng)開啟。

    “趙隊！我沒動！沒，沒時間了剪不完”

    趙冠仁心都提到嗓子眼了，顯示時間逐漸減少“撤！你往后撤?。?！”轉(zhuǎn)頭就對徐凱喘著粗氣耐心說“你慢慢，慢慢把盒子給我?！?/br>
    徐凱的情緒崩潰到極點(diǎn)，尿水滴答出來，搖著頭嗚咽“粘住了…不行…我不想死”

    趙冠仁看向男孩的雙手，死死貼合在盒子上，突然紅了眼眶“站在原地，站在原地，你是個好孩子。”

    “所有人后退??！”

    “徐凱，不要動，你父母也在現(xiàn)場，這樣傷亡最低，徐凱，你是個好孩子”

    趙冠仁站的筆直，敬了個禮，向后退去，眼眶里都是淚水，徐凱雖然還在哭喊不想死，我不想死，但他始終沒有挪出去一步，僅剩十五秒的時候，徐凱對著遠(yuǎn)方破音又絕望喊出“爸！媽！對不…對不起…”

    隨后爆炸聲火光一同，震得人耳鳴，所有的哭聲都掩藏住，徐凱的母親當(dāng)場暈厥，父親跪在地上仿佛徹底失去了活著的動力。

    案件極其惡劣，剛經(jīng)過精神折磨的趙冠仁愧疚的情緒到達(dá)了高峰，但仍舊是忍著痛苦，下令一小時內(nèi)必須找到黎華！

    法醫(yī)與技術(shù)人員現(xiàn)場將人骸與碎片盡可能收集全，希望在碎片上能有新的突破。

    在佤族寨中的屋庭院中，邱言上在木盆里泡著腳，欣賞手機(jī)上“金魚”發(fā)的視頻，火光燃起，明亮。邱言上啃了口西瓜，汁水順著他的指縫淌下去，在想一個人到底經(jīng)歷過多少糟透的事才能脆弱的向病了的社會低頭。

    警方短時間就抓到了黎華，果然和徐凱形容的一樣，是個小胖子，但大家都噤聲壓抑，因為黎華現(xiàn)在滿嘴都是血，他把自己的舌頭弄“丟”了。

    趙冠仁暴怒，無法再去審訊黎華只能讓人送去救治，再吩咐楊常凱看住，有可疑人員探視立刻行動。

    一晚上的奔波與刺激，趙冠仁不想回冰冷冷的家，就在警隊湊合了一晚上，他的搭檔周潼也看不下去，最近的經(jīng)歷都可以退休出書了，給趙冠仁帶了早飯，沒等吃嘴里就聽見他說“我們?nèi)ヌ釋徆有??！?/br>
    “cao，這么早？”

    周潼塞著油條震驚，不滿，又無可奈何，兩個人匆忙去看守所與工作人員交接，立刻提審了郭杏杏。原本她再有一天就可以暫時釋放，趙冠仁的到來讓郭杏杏又陷入危機(jī)情緒中。

    在狹小的審訊室空間內(nèi)，周潼做著筆錄，趙冠仁雙眼布滿血絲，第一句話就是“徐凱死了，就在昨晚被炸死了。”

    郭杏杏可以察覺的顫抖了一下，趙冠仁繼續(xù)說道“我不知道你想藏著什么，王靜，徐凱，你的朋友，同學(xué)你以后再也見不到他們了。你卻藏著掖視頻的事，有什么還會比生命更重要嗎！”

    郭杏杏閉上眼睛，或許是她最近哭的太多次，眼睛一直是紅的，眼淚淌出。

    “徐凱審訊的時候曾經(jīng)說，喜歡你，那天他有準(zhǔn)備和你表白?！?/br>
    周潼的一句話徹底讓郭杏杏松懈下來，崩潰的哭出了聲音，兩名警察靜等著她的情緒平復(fù)。

    “王靜，王靜是自愿的，是我是我害死了她…”周潼不做聲記錄一切，趙冠仁再次提問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

    “之前，之前我們也一起出去玩過，那次我喝了很多的酒，醒來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可我感覺…我感覺?！惫有与p手捂住臉，像是回憶一段痛苦的回憶繼續(xù)說道“我每天，都有那種感覺，我，我實在是忍不了了，我，我告訴了王靜，王靜看著我痛苦卻又無能為力，我們想去檢查…”

    趙冠仁神色凝重，食指敲擊桌子“那視頻呢！”

    “嗚嗚嗚嗚，大，大醫(yī)院我們不敢去，我怕留下…后來，黎華說認(rèn)識一個，黑診所，那天我求著王靜，陪我去?！?/br>
    “那里是個老樓，我們進(jìn)去后有一個護(hù)士一個醫(yī)生，檢查的過程…”郭杏杏沒勇氣再說出口，頭埋得很低。

    “過程需要脫衣服，檢查下面，你被威脅了是嗎？”

    “對…”

    趙冠仁嘆了口氣，繼續(xù)提問“是醫(yī)生護(hù)士都在？你看清楚他們的臉了嗎？”

    郭杏杏一個勁的搖頭，說出秘密讓她情緒好一點(diǎn)卻又羞愧“只有，只有醫(yī)生，他說我下面的…”像是猶豫了很久，她難以啟齒地說口“膜已經(jīng)破裂，說，要告訴學(xué)校，家長，威脅我只要，只要拍攝一個視頻就可以，我原以為是…那種，可他拿出來氣球包裹的東西…”

    “王靜為了我…嗚嗚，她吞了下去！可我，并不并不知道！！”

    趙冠仁終于知道為什么王靜沒有沒有反抗，這是一場交易，為了好朋友的秘密。

    郭杏杏提供了線索，趙冠仁與周潼從看守所出來第一時間調(diào)動人員去找那棟老樓進(jìn)行封鎖。那塊監(jiān)控并不清楚，而且七天覆蓋，監(jiān)視提供不了線索。摸進(jìn)老樓，住戶只有三家老人，而那個黑診所就在頂樓，破門而入時早就人去屋空，很干凈，不像是急沖沖撤離，而且經(jīng)過勘查，屋內(nèi)只有王靜和郭杏杏的指紋。

    周潼分析只能說明是個一次性的場所，拍攝結(jié)束后犯罪嫌疑人就撤離了。線索又?jǐn)嗔?，就像是牽鼻子走，逗耍趙冠仁。

    墻上的水痕也被采取拿回去化驗，結(jié)果要一段時間才能出來。趙冠仁跟這個案子人瘦了能有四斤，周潼勾搭搭檔吃頓好的，說不定會有別的思路。

    一晚上的休息后趙冠仁精神好了很多，他需要時時刻刻忙起來，這樣徐凱和那段視頻才不會打夸他。據(jù)孫局說，徐凱的父母來警局鬧了幾次，說警察見死不救等等，這件事也上了報紙，局里很生氣，對警方的形象也有影響。

    趙冠仁麻木的刮完胡子，接到楊常凱的電話說黎華情況平穩(wěn)，而黎華母親來了，讓人想不到的是那天晚上最沒存在感的小胖子母親是嫌晚夜總會的老板黎晚晚。

    來到醫(yī)院，消毒水味太濃，讓鼻炎患者周潼打了好幾個噴嚏，兩人來到黎華的病房，有錢就是不一樣，就是高級私人病房，黎華躺在病床上，楊常凱在門外守著。

    由于黎華的舌頭沒找到，他還是不能說話，失血讓他的臉色很白。

    趙冠仁在心里已經(jīng)有了一點(diǎn)頭緒，坐在床邊打量這個孩子?！靶靹P死了，被你送的禮物炸死了”

    小胖子痛苦的神情閉著眼睛，趙冠仁就要刺激他繼續(xù)說“我才你喜歡郭杏杏，所以，你在上次出來玩你…強(qiáng)jian了她，對吧？”

    小胖子聽到這話掙扎砸著床鋪，否認(rèn)這個問題，趙冠仁觀察繼續(xù)說“那你沒有，你知道是誰？”

    黎華平靜下來確認(rèn)這個話題，看起來他很配合警方，他查了黎華的成績，中等水平，不像是能做出炸彈的學(xué)霸，只有一種可能，有人給他。

    “郭杏杏被玷污你知情，可又沒阻止，按照你能給徐凱送去炸彈的性格不像是懦弱，郭杏杏說是你介紹王靜那個黑診所，所以你是門外偷聽到了？”

    黎華眨眨眼，王靜問他有沒有私人的診所時他就多心了，因為黎華家境富裕，所以王靜才問他這事。

    “你知道你送的是炸彈嗎？”

    短暫的平靜后，黎華沒有動作，沒等趙冠仁開口，周潼卻說了一句“你這舌頭是自己割了的嗎？”

    周潼也覺得奇怪，一個孩子這么狠心把舌頭割了還找不到，這得多心狠手辣。黎華余光瞅向門口，徹底不作答了。

    黎晚晚站在門口，這個女人很漂亮，但臉上也有歲月的痕跡，不可否認(rèn)的是她很有衣品。趙冠仁和周潼都發(fā)現(xiàn)，黎華很怕她mama。

    “我兒子還沒養(yǎng)好，警察同志不要這么為難他。”黎晚晚語氣雖然很溫柔，但是逐客令已經(jīng)聽出來了。黎華因為涉及案子沒辦法離開病房，周圍又有楊常凱看著，所以趙冠仁還是客套了一下便走了，臨走前黎華曾在他手上悄悄的寫上了一個字——晚。

    看來突破口還是在黎晚晚和那間夜總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