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在打完那一巴掌后，蘇衡覺得自己的酒醒了許多。

    酒醒了，人就也清醒了，傅北原今夜來找他，不論理由是什么，還想和他說什么，他的答案都已經(jīng)是定局。

    蘇衡甩了甩震麻的手，他方才使了全力，手都掄得有點疼了。

    傅北原側(cè)歪著臉看了回來。

    昏暗里蘇衡那張臉冷艷地難辨雌雄，傅北原卻不知為何想起他十幾歲的模樣。

    早已經(jīng)不是小孩的OMEGA緩緩抬起眼睛，總算還肯對著他笑笑。

    他冷笑了一聲，隨即問傅北原：“你先什么都別說，讓我先來，傅鶯給你開了那么豐厚的條件讓你把我踢出去，你準備什么時候告訴我？還是你要和上次一樣，一句話也沒有?！?/br>
    傅北原神色很嚴肅，蘇衡卻仍舊笑了。

    “用不著這么嚴肅，我在她眼里那么下賤，她是你姐，我多留意一點上面的動向，不奇怪啊?！?/br>
    “這是你要嫁給林竹的理由嗎？”傅北原直接跳過他的話追問。

    蘇衡愣了一下，諷刺地翹起嘴角。

    傅北原顯然對他這個回答不滿意：“我問你呢，這就是你要嫁給林竹的理由嗎？”

    “不明白你說得什么。”蘇衡道。

    “事業(yè)，身份，名分，就是為了這些你要和林竹結(jié)婚?！?/br>
    蘇衡這次回應他的是一個寫明了‘你這不是也明白嗎？’的表情。

    ALPHA墨一樣的瞳孔沉凝著。

    蘇衡先一步抬起手，掌心向外，做了一個打住的動作。

    “你不用跟我說你不會同意傅鶯的提議，你們一家人關(guān)上門來做什么決定都跟我無關(guān)，我只是在危機到來之前給自己做了點準備，人都是會自保的動物，這點事傅總不會也不容我吧？”

    話被噎回去的感覺應該不太好受。

    傅北原臉色都變了。

    樓里面不合時宜地閃起燈來，不知誰家的女孩牽著狗，走下樓梯時慢下腳打量了一眼樓門口無言的兩個男人。

    尷尬是難免的了，這樣晚站在樓底吹冷風，估計傅北原這輩子也就體驗這一遭了。

    蘇衡等人走遠些，輕眨了眨朦色雙眼，口吻淡淡促狹道：“有話，趕緊說，我想睡了，沒興趣半夜在這兒給人看?！?/br>
    是半點情面都不給了。

    “為什么是林竹。”

    “為什么不是我。”

    蘇衡耳邊飄過一陣風，導致他聽不真切，傅北原的聲音傳到他耳朵里，竟然會有一種沙啞的錯覺。

    他忍不住看向傅北原。

    “你想要的，有什么是我不能給的？”

    蘇衡怔了怔，很快恢復回來。

    “好問題，看起來我的要求應該都是你很容易就能做到的，但如果我說，我要你不要阮寧，要你跟我結(jié)婚，要你把傅鶯從融盛踢出去，我還想讓我媽活過來，還有——”蘇衡不再說了，他揚著頭，而傅北原的神情已經(jīng)給了他答案了。

    “你看，你看起來是坐擁一切，我是微不足道的那一個，可實際上我想要的，哪個你都給不了。”

    “你說你想讓我喜歡你?！备当痹喟字樥f。

    “是啊，那您喜歡了嗎？傅叔叔?！?/br>
    傅北原眼底一動，波光的碰撞映現(xiàn)在雙眼中。

    這是他們初見時蘇衡對他的稱呼。

    經(jīng)過這么多年，他沒忘，蘇衡也沒忘，然而彼此都記得的事卻不知道從什么時候起竟變得面目全非。

    傅北原用沙啞地聲音回答他，“我一直都很喜歡你?！?/br>
    這答案沒讓蘇衡失望，但也已經(jīng)沒了驚喜。

    蘇衡走過去，攤開一只手在ALPHA面前空抓了一把空氣，握住拳，又松開。

    手掌中空空如也。

    “你看，”他攤開手給傅北原看，“你的喜歡對我來說什么都沒有，我被這兩個字困了五年，現(xiàn)在我想走出來了?！?/br>
    蘇衡的聲音空乏地揪著人心。

    傅北原的視線一瞬不瞬緊緊看著他。

    蘇衡打破沉默，用空空的那只手輕輕拍了一下傅北原胸口。

    “就這樣吧，我祝你們鶼鰈情深，琴瑟和鳴?！?/br>
    他收回手的動作和回身走開的步伐幾乎同步，這一次傅北原沒有抓住他，從此以后，他再也抓不住他了。

    .

    三天后林竹把蘇衡領(lǐng)進了林宅。

    林翳在家中沒有話語權(quán)，糾結(jié)于妻子和兒子之間，他只能不尷不尬地在蘇衡進門時站在客廳里待了一會兒。

    傅鶯不肯見蘇衡，一大早便跑出去了。

    蘇衡帶過來的東西并不多，行李箱由傭人直接搬上樓，另就是一只長窄形狀的手提硬皮箱，林竹要替他拿來著，他笑笑拒絕了。

    那里面裝的是兩塊往生牌位。

    一塊是他母親的，另一塊是他與傅北原的孩子的。

    （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