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在試探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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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山這一覺睡得黑甜,直到日上三竿才徐徐蘇醒。 起床時,哥哥已經(jīng)上班了,在餐桌上給他留了一個全家的金槍魚三明治。 三明治下壓了一張便條,是哥哥的筆跡。哥哥說久居國外的阿姨回國了,mama讓他們倆都回家一趟。 這個“阿姨”是繼母那邊的親戚,秦山畢竟和她們沒有血緣關系,不太想回家??伤裉燧喰?,找不到借口不去。為了不讓繼母和父親生氣,他只好硬著頭皮騎車回去。 繼母和父親住在老城區(qū),那一片大多是私房,而他們住的就是一棟二層小樓。夫妻倆住在一樓,而關越和秦山的臥室都在二樓,中間用一道移門分開,隱私性并不強。 也正因為這個原因,秦山在同齡人對性最感興趣的年紀,只能憋屈地每晚早睡,不敢有任何十八禁的想法。 自從搬出去之后,秦山才覺得自己總算自由了。雖然他很喜歡哥哥,但與自由自在的獨居生活相比,他還是更享受現(xiàn)在的生活多一點。 到家后,父親在廚房忙得熱火朝天,而繼母正坐在客廳聊天。 坐在她旁邊的是一個陌生的女人,應該就是哥哥口中的阿姨了。秦山和她素未謀面,也不知道該怎么打招呼,只好局促不安地站在門口。 繼母發(fā)現(xiàn)秦山回來了,便招招手道:“小山回來啦?還杵那兒干什么,過來和麗芳姨聊聊天,你麗芳姨還沒見過你呢。” 何麗芳笑瞇瞇地從口袋里抽出一個紅包,塞到秦山的手心道:“初次見面,我也不知道該給你帶點什么,就補個紅包吧。” 厚實的紅包簡直是個燙手山芋,秦山忙不迭把紅包又推回去,推辭道:“麗芳姨,我都長大了,怎么能收你的紅包呢?” 繼母劈手奪過紅包,塞到何麗芳的提包里,埋怨道:“麗芳,你這是干什么?你剛回國,工作沒穩(wěn)定下來,還要付房子的首付,你正是要用錢的時候,別跟我這兒客氣了!” 何麗芳在國外呆了十來年,乍一回國還真不太習慣國內(nèi)的推辭之道。她愣了半晌,隨即大方地說道:“那好吧,等周末的時候我請兩個孩子吃頓飯,就當是我這個做阿姨的心意了?!?/br> 繼母抓了一把瓜子放到她手心,邊嗑邊說道:“吃飯可以,給錢不行。等會兒關越就要回來了,你可別見著他也來這一套。這小子在公司里大小也是個頭頭了,該是他孝敬我們才對?!?/br> 何麗芳笑道:“我大侄兒從小學習就好,長大了也有本事。對了,”她轉(zhuǎn)頭看向秦山,繼續(xù)問道,“小山今年也有二十歲了吧,在哪里念書的?” 她是第一次見秦山,對他一無所知。她估摸著秦山應該才二十出頭,問這句話也是情有可原。 可這個問題聽在繼母的耳朵里就有些刺耳了。畢竟秦山高中肄業(yè)的事情鬧得很不愉快,至今是繼母的一塊心病。 秦山見繼母的臉色不大好看,連忙補救道:“我不如哥哥聰明,沒上大學,現(xiàn)在在快餐店打工呢?!?/br> 何麗芳哦了一聲,似乎還想說什么,但被推門而入的關越打斷了。 關越手里提了一袋水靈靈的葡萄,一見何麗芳便笑嘻嘻地說道:“麗芳姨,你說我記性好不好?這么多年不見,我還記得你喜歡吃陽光玫瑰呢。” 何麗芳很喜歡這個侄子,拍了拍關越的肩膀,頗為欣慰地說道:“個頭得有一米八了吧,不錯,是個成熟的大人了。” 再次被眾人忽略的秦山悄悄松了口氣。剛才他尷尬得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幸好哥哥及時趕到給他解了圍。 “開飯啦!” 在廚房里忙活半天的父親端了一鍋骨頭煲來,整個餐廳頓時充滿了排骨的香氣。 繼母拉著何麗芳的手,坐到餐桌左面。她們姊妹多年未見,自然想要坐在一起。 何麗芳坐定后,朝秦山招招手:“小山,來,坐在姨旁邊?!?/br> 她多半是怕冷落了秦山,才表現(xiàn)出超乎尋常的熱忱來??伤倪@份善解人意反倒突顯得繼母有些不近人情。 成長在重組家庭里的秦山較同齡人更為敏感,他擠出一個微笑,摟住哥哥的肩膀道:“我不和mama搶麗芳姨了,我要和哥哥一起坐。” 關越不動聲色地朝他靠了靠,接話道:“小山個子大,擠在一起不方便,還是我們倆坐一邊吧?!?/br> 待兩兄弟坐定后,繼母顯然放松許多,完全打開了話匣子。餐桌上歡聲笑語不斷。 繼母向來是一個好面子的人。因為二婚,她承受的非議已經(jīng)夠多了。更勾人興味的是,她的第二任丈夫還帶了一個小拖油瓶來。二婚,繼子,無論哪一個都能成為人們茶余飯后的談資。 她生怕被人指責待繼子不好,于是處處都照顧著秦山,努力做到一碗水端平。可人都是自私的,她怎么可能完全把秦山視如己出? 因此,何麗芳的言行舉止戳到了繼母的痛腳。她那種同情,憐愛秦山的態(tài)度讓繼母煩躁。難道她做得還不夠好嗎?為什么一個個的都要把秦山當成全天下最可憐的孩子? 幸虧秦山是個有眼力見兒的孩子。在外人跟前,秦山從不會下繼母的面子。而且他和關越的關系很好,在繼母看來,他們倆的關系遠勝親兄弟哩。 …… …… 飯后,何麗芳回到了父母留給她的老房子里。這棟兩層小樓仿佛又回到了繼母和父親剛結(jié)婚的時候。他們兩夫妻睡在樓下,而秦山、關越這一對兄弟則睡在樓上。 秦山久違地躺在了小時候睡的木板床上,卻輾轉(zhuǎn)反側(cè)怎么也睡不著。現(xiàn)在他的生活能這么悠閑,全是托哥哥的福。要是哥哥結(jié)婚了,他還能這么全心全意地對自己好嗎? 到那時候,他們一大家子其樂融融,自己是不是又成了多余的那一個了?等有了自己的小家,哥哥恐怕就不會再像今天這樣處處照顧自己了吧。 他心煩意亂地起身,趴在陽臺的欄桿上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睡不著嗎?” 關越的聲音從身后傳來,秦山?jīng)]回頭,悶聲道:“嗯,睡不著?!彼恼Z氣里帶了點撒嬌的意味,聽著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曖昧。 關越也趴在他旁邊,注視著他的側(cè)臉道:“小山,還記得你小時候被同桌欺負的事了嗎?” 秦山赧然地偏過頭,紅著臉說道:“哥怎么提起這件事了!” 關越微笑著捏了捏他的臉頰rou,“那時候我是怎么安慰你的?” “那時候……”秦山的臉上浮現(xiàn)出懷念的神色來,右頰陷下一顆小小的酒窩。 那是發(fā)生在他初一的事。他被幾個壞同學欺負,校服都被劃爛了。他不敢告訴爸爸,更不敢告訴繼母,就一路哭著回家。 回家的路上,18歲的關越偶然碰見了哭成小花貓的弟弟。從弟弟口中知道事情的經(jīng)過之后,關越立刻折回了學校,向弟弟的班主任告了一狀。 小秦山害怕被那幾個同學報復,晚上都不敢一個人睡,蒙著被子打戰(zhàn)。 關越心疼他,就把被子掀起一個角落,往他嘴里喂了一顆奶油硬糖。 秦山打小就喜歡吃甜食,可惜爸爸不讓他多吃。關越就偷偷給他塞了一顆甜絲絲的糖,哄他不要哭。 打那之后,只要秦山傷心難過了,關越就會像變魔術一樣從口袋里掏出一顆糖。糖果的甜味釋放的一瞬間,所有的煩惱都會煙消云散。 想著想著,秦山噗嗤一笑,朝關越伸出手道:“哥哥,糖呢?” 關越果真從手心里變出一顆奶糖來。他撕開包裝袋,不是送到秦山口中,而是捻起奶糖叼在齒間。 秦山一愣,繼而笑道:“哥哥忒小氣,還不愿意……” 他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因為不知為什么,哥哥正在緩緩靠近他的臉。他能清晰地看到那顆圓滾滾的奶糖正被兩片飽滿的唇瓣包裹著,形如河蚌吐珠,有種說不出來的色氣。 哥哥的手悄悄按到他的后腦勺,溫柔又不容抗拒地固定住他的腦袋。他渾身像是灌了鉛似的,連一根手指都抬不起來,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哥哥的唇越來越近,最終覆在他的嘴上。 甜蜜的奶糖被靈活的舌頭一舉推進了另外一張嘴里。秦山含著糖,他能清楚地感知到哥哥的舌尖正抵在他的唇上。那濕漉漉的東西正模擬著性交的動作,來回穿插在唇瓣間。 奶糖逐漸在口腔中化開。秦山感覺自己的大腦也融化成了一灘糖水,稀里糊涂地任由哥哥親吻。 “秦山,小山,我@$%_” 哥哥的聲音忽然像壞掉的收音機一般扭曲起來。緊接著,一陣熟悉的心悸席卷而來。 秦山猛地回過神。他和哥哥還是原來的姿勢。哥哥沒有親他,他也沒有在哥哥的親吻中意亂情迷。 可腦海里浮現(xiàn)的一幕幕十分逼真,秦山幾乎以為那就是他的記憶。 難道……又是預言嗎? 昨晚發(fā)生的一切仍舊歷歷在目。隱藏在預言背后的答案已然呼之欲出。 秦山?jīng)Q定順著預言里的畫面行動,笑著向哥哥討糖。 說出這句話時,秦山的神經(jīng)緊繃到了極致,仿佛關越不是要給他糖,而是要給他一顆炸彈。 關越也果真剝開了一顆奶糖。只不過他并沒有像預言里的那樣用嘴喂給秦山,而是放在了秦山的手心。 他的行為舉止沒有任何異常,反倒是秦山愕然地看著靜靜躺在手心的奶糖。 “怎么不吃?”關越溫和地笑著,一如幾年前安慰秦山的模樣。 秦山已經(jīng)分不清真假了。眼前溫柔可親的哥哥和預言里對他抱有不倫想法的哥哥,究竟哪個才是真正的關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