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離
“你又到這里來了?!?/br> 聞亦微走進(jìn)水汽氤氳之地,在腳下之路的盡頭,是一處溫泉,泉中有一人伸出兩條嫩藕似的手臂撐在泉沿的石頭上,抬頭看著他如此道。 “你最近總是來這里……”那人低嘆著說話,從溫泉中走了出來。他全身赤裸,漆黑長發(fā)被弄濕之后貼服在身上,筆直的腿朝聞亦微邁出,每走一步,就會在地上留下一個潮濕的腳印。 他漸漸靠近了男人,直到兩人身體相貼,他伸出手來抱住對方,只稍稍抬頭,就能親到他的喉結(jié)。 “你想我了嗎?”濕潤柔軟的舌尖在喉結(jié)上舔了舔。 “可你不是說不喜歡我嗎?”舌尖順著下頷的線條慢慢往上,滑過男人的下巴。 最終,少年柔軟的嘴唇貼在了男人的嘴角,含糊的聲音從他口中傳來:“你親一親我,好不好啊?” 聞亦微瞪大雙目,再不顧自己之前對楚丘九懷所說的話,伸手抱住了懷中之人。 可他只是抱了個空,待睜開眼時,自己躺在客棧的床上,懷中無比空虛。 對了。 他想起來。 自己離開點星樓已經(jīng)有將近五個月了,當(dāng)初他逃一般的離開了那里,甚至連一句告別的話也沒有說過。 他說自己不接受這命運的擺弄,所以不會喜歡蘇純澈。 他逃了,逃的遠(yuǎn)遠(yuǎn)地。 蘇純澈的性子是絕不會來追他的,聞亦微再清楚不過,但他也同時發(fā)覺,自己只是逃出了那個地方,逃離了少年的身邊,卻逃不出自己的心。 他把他的心丟在那兒了。 …… 越城臨山,山上有好水,最適宜釀酒。釀出的一種酒名為相忘,傳聞喝上一壺就能與人相忘于江湖之間。 聞亦微在越城待了一個月,每日用相忘迷醉自己,卻發(fā)覺這酒其實名過于實,他喝了一個月,卻發(fā)覺絲毫沒有任何用處,甚至每醉一次,他就能在夢里多見那少年一會兒。 小二每日清晨都會給他送上熱水以供他沐浴,聞亦微雖然夜夜醉酒,但辟谷后的身體并不會宿醉,等到他早晨起來后依舊神清氣爽,沐浴也不過是為了洗去身上沾染的酒氣。 他更衣后下樓,又去買了兩壺酒,叫了幾碟小菜。 吃喝間有幾個修士走了進(jìn)來,他們身著奇裝異服,一看就是魔修。其實也是,此地已經(jīng)是魔道一派的范圍,尋常情況下也不會有正派人士會過來這里。聞亦微因是散修,所以在這兒待了這么久倒也沒什么事。 他漫不經(jīng)心的喝了口酒,筷子夾起幾片切得薄薄的牛rou放入口中細(xì)嚼。 魔修落座后就叫小二快些送上酒菜,然后便抱怨起來:“你說,為了個歡喜宗的爐鼎,為什么非要我們這么來回折騰?!?/br> “就是,還好前幾日苗蠱門的人找到了,不然還不知道要弄到什么時候?!绷硪蝗艘哺胶偷?。 “為了個爐鼎,至于么。歡喜宗不就在妄行宗腳下面嗎,隨便找一個爐鼎不成嗎?”兩人這一個月來天天為了此事奔波,累的修為都倒退了不少。 而這時,另一個知道些內(nèi)幕的人卻壓低了聲音:“這你就不懂了,這個爐鼎確實不太一樣。” “怎么說?” “還記得前不久池閻跟殷韶然,就是叛出不渡宮的那個首徒,兩個人在鶴城打了一番么,其實他們倆之前在修真大典上就打過,也是為了個爐鼎。” “這歡喜宗的爐鼎真有這么大功力?怎么我上次見得時候就覺得挺一般的,跟青樓里的妓子也差不了多少啊?!?/br> 知道些內(nèi)幕的那人道:“爐鼎跟爐鼎之間也有不同的,不過我認(rèn)識一個爐鼎,跟這人是同輩進(jìn)的歡喜宗,聽他說,這人相貌身段確實遠(yuǎn)勝過一般人,難怪叫那兩人都念念不忘的。” 幾個魔修說到后面,面上彼此露出會心的猥瑣神色,笑作一團(tuán)。 另一邊,聞亦微也將手里的筷子放下,只舉了杯酒,有一口沒一口的喝著。他知道蘇純澈跟殷韶然還有池閻都有點關(guān)系,便推算出他們說的爐鼎應(yīng)該就是蘇純澈了,但現(xiàn)在魔尊也指名說要找他,而且已經(jīng)找到了。 他心里一慌,放下手里酒杯,再也顧不得自己先前的誓言,立刻朝點星樓御風(fēng)而去。 …… 點星樓與越城之間的距離有數(shù)百里之遠(yuǎn),但對修士來說要抵達(dá)那里不過一個時辰的功夫。但當(dāng)聞亦微遠(yuǎn)遠(yuǎn)的看到點星樓所在山頭的樣子時,心里還是以顫。 只見平日里郁郁蔥蔥的群山此刻已經(jīng)變得枯黃,死氣從地表之下翻涌而出,地下靈脈被扼住要害,亦停止了流動。他看到點星樓前門處,楚丘九懷全身是血的倒在地上,而那讓他魂牽夢縈的少年也不知跟無力動彈的男人說了些什么,便起身朝周身散發(fā)出死氣的魔尊走去。 聞亦微晚了一步,待他落地之時,得到戰(zhàn)利品的魔尊巫榭已經(jīng)帶著少年離開,而隨著他的離去,覆在地表之上的死氣也被抽離,雖然群山依舊一片枯黃,但靈脈再度流動之后,生機還是隱隱涌現(xiàn)出來,滋潤土地與點星樓里受傷的眾人。 聞亦微沖到楚丘九懷身邊,將他扶起:“這是怎么回事?巫榭怎么會要來找阿澈?” 楚丘九懷抹去嘴角鮮血,盯著巫榭離開的方向:“我也不知道,巫榭只說要帶走阿澈,若是我們不從,他就會滅了整個點星樓。阿澈是為了我才自愿跟他去的?!?/br> 他心里越發(fā)不甘。修士之間的境界,差了一級便差距極大,更何況他只是剛?cè)氪蟪似?,而巫榭在渡劫期已有五百多年了?/br> 當(dāng)今修真界第一人的實力,確實可怕到這種程度,甚至連地下靈脈都能自如掌控,一旦扼住靈脈,便是扼住了修士,甚至是整個修真門派的命脈。 而此時,少年離開前的話又在他耳邊響起。 “你不用擔(dān)心我,我要跟他去了?!?/br> “沒關(guān)系,你知道我來自其他的地方,他殺不了我的?!?/br> “好好活下去,就是不知道我們以后還能不能再見了?!?/br> 他朝著男人笑了笑,才起身朝巫榭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