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葉疏,同悲劍。
書迷正在閱讀:逃殺、快穿之關(guān)于新手入職那些事、午夜咖啡館(雙性/np)、無聲的鐐銬、撿到了小狼狗特能“吃”、《霸道王爺?shù)拇尥蹂?/a>、【獸化/志怪】雙飛客、[快穿總受]釣系炮灰上位記、靈衍與哥哥們的日常、快穿之我靠身體攻略主角
日子便一天天過下去。江少爺?shù)钠⑿晕乙矟u漸摸清,大約八十余日為一個周期,臨期越近,躁郁之氣發(fā)作得越厲害。直到狂暴抑制不住時,便將我按在床上狠cao一夜,次日便氣定神閑,煥然一新。除此之外,倒與我相安無事。有時窮極無聊,還會奪走我手中書卷,要教我讀書認(rèn)字。只是他耐心實在太差,總嫌我蠢笨,最后往往將書往我臉上一摔,也沒正經(jīng)教幾個字。我起初被他強(qiáng)插時還掙扎哭叫,后來心中盤衡,發(fā)現(xiàn)利大于弊,索性心一橫,也不再抵抗了。 轉(zhuǎn)眼春至。一日晨練后,教習(xí)長老忽然宣布:四月初七,本門將在千竹湖舉行青云劍考核大會。屆時全體候選弟子,無論凝氣與否,皆須到場試煉。芝蘭臺除我之外,多是凝力中后期,聽見噩耗,一時哀鴻遍野。教習(xí)長老吹須瞪眼道:“青霄弟子,一向出類拔萃!你們?nèi)暨B這點能耐也沒有,明年也不必大比了,直接卷鋪蓋滾出山門罷!”又向身后遙遙一指,道:“看看你們?nèi)~師弟,年紀(jì)小著你們好幾歲,也才學(xué)青云劍,人家使出來是什么模樣!到時候看見人家,再比比自己,還求什么仙,學(xué)什么道,不如一頭跳進(jìn)千竹湖里,淹死了事!” 我連凝體第二階也未修成,早已遠(yuǎn)遠(yuǎn)落后于他人。聽見葉疏竟也要來,驚得幾夜未眠,雖知無用,還是找了江風(fēng)吟,求他教我剩下九式。江風(fēng)吟大不耐煩,匆匆舞了一回,便一臉陰郁地出門去了。我如何記得住,自己參詳許久,也只練了個似是而非。雖然心急如焚,也是徒增煩惱罷了。 ? 當(dāng)日卻是個朗朗晴天,我與其他候選弟子齊聚千竹湖旁,只見碧竹千頃,湖心如璧,湖中立起竹樁數(shù)十,出水大約三尺,從湖畔直延伸到湖心,越往前越險惡。湖畔亭亭立著一人,黑衣如墨,氣度高華,竟是許久不見的大師兄蕭越。 我心中猛烈一跳,被張乾痛打的記憶頓時復(fù)蘇,一陣后怕,忙深深低下頭去。 蕭越目光向我們一群人望來,微微一笑,朗聲道:“諸位師弟,今日青云劍試煉,芝蘭競秀,各施所長,正是本門擇選良才美質(zhì)之意。師尊原本有意親至,只是中途……被一位前輩……” 只聽半空一個蒼老活潑的聲音叫道:“喂,小蕭越,你不要趁老頭子棋路順暢,在下面偷偷講我口舌是非。你師父這會正落下風(fēng),聽了你胡言亂語,更是心煩意亂,一敗涂地,嗚呼哀哉也!” 我們大駭之下,紛紛向天空中望去,只聞其聲,卻不見人影。 又聽一個沉著堅毅的聲音響起:“棋盤老怪,你纏我下棋便罷,卻將我大徒兒一個人扔在那里監(jiān)工,好沒道理。不如先擱置在此,待我回來再下過?!?/br> 我們認(rèn)出是青霄真人聲音,忙跪地叩拜,口稱道尊。 那棋盤老怪啐道:“你這老兒好生沒趣,一局都未下完,怎能甩手就走?好罷,我也叫我的大徒兒下去幫你,一個換一個,這你總該沒話說了罷?” 俄而天音消弭,蕭越身邊卻多了一名青袍板正的修士,連衣襟冠履也系得一絲不亂,工整守禮地向蕭越一揖,自稱棋盤真人座下弟子,名叫李楊青,今年二十五歲,水系靈體,所用兵刃為師長所賜的一柄單刀,名為“斷水流”。 他介紹完了自己,便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蕭越。蕭越這才會意,忙也回了一揖,如實介紹了一遍自己。李楊青等他說完,便客氣地點點頭,問道:“劍的名字是?” 蕭越有些哭笑不得,撫劍道:“誅邪?!?/br> 李楊青贊道:“好名字?!闭f罷,如同完成了一個儀式,轉(zhuǎn)身與他站在一起,不再多說一個字。 ? 我見他舉止端肅,他那師父卻好似孩童一般,真不知如何將他教得這般古拙。又想到考核在即,我還不知要出多少丑,心中又懸吊起來,不敢再胡思亂想了。 轉(zhuǎn)眼考核開始。芝蘭臺弟子按名冊順序依次出列,前往湖中竹樁上進(jìn)行演練。樁共三十六處,修為深厚者,便擇十二、三處舞劍,袍袖飛舞,劍式美妙。普通不過立于五、六處,立足不穩(wěn),模樣滑稽。也有顧首不顧尾、緊張落水的,引得岸上陣陣哄笑。 我耳聽報出的名字越來越多,一顆心好似螞蟻進(jìn)了熱油鍋,抓撓作怪,坐立不安,連葉疏何時來到也沒注意。 眼看名冊堪堪到尾,蕭越點道:“江風(fēng)吟!” 江風(fēng)吟應(yīng)聲而出,一身朗金色錦裝,裹著矯健身軀,輕輕一個縱躍,便已落在第十五支竹樁上。 我只覺眼前一花,他手中已多了兩柄光芒閃爍的軟劍,一長一短,纏綿流麗。 只聽他悅耳的聲音在湖上微風(fēng)中響起:“江某執(zhí)游云、飛絮,演練十二式青云劍,請師兄品鑒?!?/br> 他劍尖微微抬起,斜斜畫了個劍圈,正是青云劍起手第一式“清風(fēng)徐來”。 剎那間,湖面無風(fēng)自動,連那千頃翠竹,也發(fā)出輕微沙沙聲。 眾候選弟子一陣躁動,有人喃喃道:“——金丹突破!” 修士靈體有地水風(fēng)火之別,一旦結(jié)丹,便能催動自然之力,為己所用。江風(fēng)吟已入筑基后期,距結(jié)丹只一步之遙。此時處境十分兇險,常心浮氣躁,與平日迥異。但他體質(zhì)絕頂,竟在突破期借來偌大風(fēng)力! 只見江風(fēng)吟白玉般的臉龐上一無所動,雙劍光華粲然,每施展一式,便輕盈盈向前邁出一步。十一式后,已立足湖心最后一支竹樁上。 岸上人人屏聲靜氣,等著他如何收尾最后一招。 江風(fēng)吟修長眼角向這邊一瞥,嘴角向上一勾,忽然之間,袖舞繚亂,劍意如狂風(fēng)壓境,霎時湖面翻波,千頃竹林齊齊彎折! 岸上百余弟子,亦被滿湖水氣彌漫的烈風(fēng)吹迷了眼,紛紛以手遮掩。 只見江風(fēng)吟雙劍齊挑,身形拔起,正是最后一式“扶搖直上”。 疾風(fēng)過處,他穩(wěn)穩(wěn)落于岸上,湖中三十六支竹樁,竟一并齊頭斷裂。 他這驚天動地的十二式使出來,一眾候選自不必說,連蕭越也頻頻頷首,李楊青更是實誠,直稱自己也未必有這份功力。 先有道尊傳音,江風(fēng)吟比往常倒謙虛幾分。只是收招立定之際,仍自然而然流露出一絲天之驕子的倨傲之色。 ? 蕭越向他嘉勉數(shù)句,才拿起名冊,眉心微動,報出下一位試煉者:“……葉疏!” 我呼吸為之一窒,眼望他雪白身影緩緩越眾而出,只覺一顆心快要跳出胸膛,只手極力捂住胸口,才能稍抑。 岸上多有鉆營之人,早就識得這位天才師弟的大名,此時見他接江風(fēng)吟之后出場,不禁竊竊私語。 李楊青卻對他一無所知,望了一眼湖面,開口道:“竹樁悉已毀損,不知這位道友如何演練?” 蕭越向來執(zhí)事公平,一時沉吟不語,江風(fēng)吟眼底卻掠過一絲得色。 只聽葉疏淡淡開口:“無妨。” 眾目睽睽之下,只見他從岸邊輕輕一抬足尖,竟筆直向湖面上踏去。 我雙眼睜得大大的,與在場之人共同轉(zhuǎn)的是一個念頭:“他是要登萍渡水,一展輕功?” 只聽“喀嚓”一聲,葉疏腳下竟已凝結(jié)出一片薄薄冰凌,形如雪花,美妙之極。 他少年纖直頎長的身體,穿著一襲盛白云錦長袍,踏著腳下次第生出的朵朵雪花,一步一步,向湖中心走去。 江風(fēng)吟自他踏出第一步起,臉色便難看起來。待他三十六步原封不動踏盡,我已不忍看他面容。 葉疏立足湖心,腳下冰意森森,將他白袍下擺也染上了冰霜顏色,開口亦極簡略:“葉疏,同悲劍?!?/br> 他將手中幾乎透明的長劍平平舉起,一招一式,開始演練十二式青云劍。 青霄門以劍入道,劍意便直指道心。江風(fēng)吟試演出的劍法張揚肆意,雨橫風(fēng)狂。葉疏演練出來,卻是無邊無盡的孤絕寂寞。天地茫茫,山河千古,便只有他一個人孤獨舞劍的身影。 堪堪收尾之際,只見三十六處冰凌連綿一片,以葉疏立足之地為中心,向外輻射十丈有余,形成一個冰堆雪砌的湖中島嶼,在春陽照拂下,折射出瑰麗的光彩。 ? 岸上一片死寂,人人望著葉疏獨立冰島之上的秀麗身姿,神色變幻不已。 我根基極差,人又駑鈍,早絕了與人相爭之心。但這些候選弟子一向視自己為人中龍鳳,一朝被天才震懾,又如何能夠接受。 葉疏對此漠然無視,雙足一點,落回岸上。 忽聽蕭越朗聲笑道:“兩位師弟劍法精湛,卻十分辜負(fù)春光。好好一湖春水,吹皺的吹皺,凍結(jié)的凍結(jié),攪亂得不成模樣,卻讓最后一位師弟如何上場?” 他向岸上眾人一笑,從腰間抽出一柄赤練般的長劍:“做大師兄的,只好替人做些水磨工夫了?!?/br> 話音落處,一道龍騰般的紅色火焰已從他劍尖奔涌而出,瞬間席卷湖中冰島。 那烈焰如有生命力般,落地開花,一霎眼間,冰雪消融,碎淩浪蕩,竹上的冰斑亦寸寸退卻。 眼看大火將成連天之勢,李楊青從身上解下“斷水流”,向湖中抽刀揮去,我只覺一陣清涼撲面,湖中烈火熄去,盡化為如酥小雨。 雨絲沾衣,眾人才陸續(xù)回神,或驚嘆自愧,或沉默不語。江風(fēng)吟握在游云飛絮上的手攥得灰白,一聲不語,竟自離身去了。 ? 蕭越向李楊青點頭一笑,展開名冊,念出我的名字:“江隨云。” 我一顆心早已顛成百八十瓣,索性懼也無用,只得走上前去,將手中歪歪扭扭的竹枝劍握緊,開始演練。 起手式“清風(fēng)徐來”,第二式“白鶴欲歸”,演到第三式“瑤臺飛鏡”,我便垂下竹劍,靜靜立在場中。 蕭越從名冊上抬起雙眼,問道:“為何停下?” 我訥訥道:“……后面的便不會了?!?/br> 蕭越眉心微蹙,這才看清我的臉,大約我實在丑得令人過目不忘,他竟認(rèn)了出來:“你是去年問渠樓前的……?為何不來找我?” 我只閉嘴不答。 李楊青此時卻在一旁開口:“我看這位江道友也不是全無可觀。前兩式雖身法生疏,第三式卻氣候開闊,隱隱有摘星望月之意?!?/br> 我面皮一時燒了起來,惟恐別人看出我是癡想葉疏,模擬他當(dāng)日動作千百遍,才學(xué)了些四不像的劍意。 蕭越也溫然一笑,道:“這位師弟道心堅定,我早知曉。不過今日我只能按門規(guī)評定,得罪莫怪?!?/br> 我自知末流,并無話可說,只向他深深一揖。 忽聽李楊青道:“你的劍……” 我低頭看時,見那竹枝已然劈裂,想是我近日臨時抱佛腳太過所致。 我忙道:“不打緊,我再削一柄便是。” 李楊青抬頭望了望湖畔青竹,道:“道友何必舍近求遠(yuǎn)?今日相見有緣,便由我送給道友好了。” 他青袖一揚,一股水波頓時靈活竄起,由此岸至彼岸,纏住一桿翠竹,咔然折斷,又裹在水波之中,懸浮半空,不斷團(tuán)團(tuán)旋轉(zhuǎn)。 少頃水散,一柄色如翡翠的竹劍初露雛形,靜靜落在李楊青掌中。 他雙手平托劍身,鄭重交到我手中:“今日初晴后雨,一霎而消,此劍可名’一霎雨’,道友以為如何?!?/br> 我看這竹劍瑩然有光,骨節(jié)綿潤,比我以前用的破竹枝不知強(qiáng)了多少倍,連忙向他道謝。 李楊青莊肅地?fù)u了搖手,看著我手上的繭疤,誠懇道:“江道友,我曾三次候選不成,在青城山掃了十年山門。人人笑我學(xué)刀無望,說以我的資質(zhì),下山當(dāng)個屠夫,也嫌手腳不利索。道友,天道酬勤,只要你不負(fù)天,天必不負(fù)你?!?/br> 我向來不信天命之說,但聽他說得一片赤忱,竟也心有所感,躬身向他行了一禮。 臨走時,忽見湖岸旁白沫之中,竟飄蕩著一塊小小冰晶。我四顧無人,忙伸手撈了起來,做賊般攏在掌中,匆匆去了。 ? 江風(fēng)吟當(dāng)夜又將我拖入房中,原本今日也不是他突破發(fā)作之期,想來是白天葉疏展露功力,略壓了他一頭,大大刺激了他一番。我從前只是被動承受,今日不知是否被人勸動,仿佛于深不見底的淵底窺著一線生機(jī)般,生平頭一遭有些心熱,被他插了片刻,竟也硬挺起來。江風(fēng)吟自然也cao出不對,往前一摸,罵了我一聲下賤。我不敢惹他心煩,自己強(qiáng)握了許久,才瞞著他淺淺泄出來。巔峰之際,腦中一片濃白,只余一塊細(xì)碎冰晶,與我心中許多妄想一起,融在我火一般燙的手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