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再盯著我老婆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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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從前做丑人時,也常聽人說我心好。其時不過低臉訕笑,想我生得這般面目可憎,脾氣若還怪異些,更無人與我相近。只是有時見謝俊他們醉倒在地,自有老妻絮絮地攙扶回去,或見小荷口中嫌棄老公腰病,卻常背了他在鋪?zhàn)油忸^曬太陽,也難免發(fā)些癔夢,幻想有人全不在意我皮相如何,竟肯照見我的心來。乍聞此言,腦子當(dāng)真如擂鼓一般,一下砸得嗡嗡作響?;秀卑胩?,才擠出一句蠢話:“……我的心好不好,你又知道了?” 葉疏仍一霎不霎地望著我,簡直連我的心都要看穿:“我自然知道。” 他聲音也如月色一般,向我輕輕灑落:“靈素谷醫(yī)修懸壺濟(jì)世,天下稱頌,谷主馮雨師更是德高望重,受萬人尊崇。只是他向來嫉惡如仇,深恨離經(jīng)叛道之人。以他那般妙手仁心,猶自不肯救治魔修、鬼修。我這樣遭你厭惡,你卻肯放下成見,時時替我擔(dān)憂。又不惜耗費(fèi)靈力,替我醫(yī)治。我看你的心,比他們都要好得多?!?/br> 我只覺萬種熱一并涌上心頭,這一下只羞得脖頸也抬不起來,待要駁回一句:“我其實(shí)也并沒有那樣厭惡你。”吞吐半晌,舌頭竟如壓了石頭一般,徒自囁嚅而已。 殿內(nèi)侍從聞訊而來,將他從我眼前引去。我也自隨婢女回到宴席之中,只是那臉上的沸熱,任秋風(fēng)吹了許久也未冷去。 次日一早,門中便有主事弟子駕乘法器前來,奉師尊之命,召我等返回門派。旁人自無異議,惟有蕭越劍意未復(fù),不能同往。我在眾師兄扶攜下笨手笨腳登空之際,忽聞身后一人高呼:“小郎君,請留步!” 我回頭望去,見廣叔率一眾仆役匆匆趕來,向我揖禮道:“少主有一物見贈,望小郎君不棄?!毕蚺月砸粨P(yáng)手,便有一名管事模樣的人恭恭敬敬呈上一個金漆托盤,盤中放著一枚繡得精巧之極的絲囊,卻不知其中藏有何物。 廣叔道:“這是少主平日系的錦帶。少主說,此番不能與小郎君同行,深以為憾。小郎君將這條帶子系在腰間,便如他日夜在旁相伴一般?!?/br> 我一時只羞得抬不起頭來,也顧不得甚么禮數(shù),忙忙地將那絲囊抓起,一把塞入懷中,掉頭便走。待我逃也般登上法器一端,乘風(fēng)凌空之時,還依稀望見蘭陵宮闕之前,廣叔與其他仆役仍停留在原地,一動不動地目送我離去。 我癡癡站了許久,才伸手入懷。手觸到那柔滑絲緞,心頭又是一陣亂跳。雖然說甚么也不敢拿出來瞧瞧,更不必說佩戴在身上,但這一番纏綿情意,著實(shí)令我一路上都魂不守舍。任天風(fēng)浩蕩,亦不如我心中搖蕩了。 到得不空山上,師尊一縷神念已在四象殿等候。見我向他叩拜,忙將我扶起,含笑道:“我道我如何眼拙,瞧不出你靈體歸屬,卻原來得天之力,非常人可比。無霜,你閉關(guān)已久,快來瞧瞧我這新收的小弟子,可俊不俊啊?” 流云峰長老白無霜擇徒是出了名的眼高于頂,根骨悟性,皆要十分考究。當(dāng)年他一意要收下江風(fēng)吟,正是相中他天資過人。只是他天性不茍言笑,聞言也只抬了抬眼皮,瞥我一眼,淡淡道:“不錯?!?/br> 掌事長老謝明臺笑道:“白長老向來不喜奪人所好,宗主又何苦同他炫耀,只別讓蔣長老瞧見了倒是真。那最是個貪心不足的,見了你這天靈根的小弟子,豈有不愛的。說不定當(dāng)場就把他拐走,還羅織許多罪名,怪你教而不得其法,白白把他糟蹋了?!?/br> 只聽嗡地一聲輕響,一名黃臉方巾的中年修士已現(xiàn)身他二人之間,滿臉?biāo)?,長長打了個哈欠,懶洋洋道:“一時不見,便聽有人在背后編排我的壞話。甚么小弟子,宗主幾時收進(jìn)門的?竟無人知會我一聲!” 青霄真人哈哈一笑,向我道:“這是朱雀峰長老蔣陵光,你叫師叔便是。他老人家最會相面占卜、摸骨算命,你日后若有機(jī)緣,也可向他請教一二。” 我忙見禮道:“弟子江隨云,拜見師叔?!?/br> 蔣陵光怪道:“宗主這話說的,日后是機(jī)緣,當(dāng)下便不是機(jī)緣了?”忽上前一步,將我雙肩按住,從臂膀處往下,連十根手指一起細(xì)細(xì)捏了一道。又將我翻了個身,從踝骨至脊背,一路摸索上來。我見他雙目緊閉,搖頭晃腦,嘴里念念有詞,哪里敢妄動一根手指?只是緊張之下,身體不由自主地有些瑟縮。 蔣陵光不耐煩道:“放松些,我又不吃了你!”將我頭身撥正,雙手捧了我臉頰,將眼耳口鼻一一摸過。又催問我生辰八字,我忙顫聲答了。只見他掐指算了片刻,點(diǎn)頭道:“好險,好險!”又搖了搖頭,嘆道:“可惜,可惜!” 謝明臺不解道:“這孩子命格如何,總該有個定數(shù)。怎會又是好險,又是可惜?” 蔣陵光將手從我臉上撤下,又恢復(fù)了那副睡眼惺忪之態(tài),懶懶道:“說給你聽你也不明白,又何必白費(fèi)唇舌?”復(fù)將目光對準(zhǔn)我,上下端詳片刻,道:“方才沒來得及細(xì)看,如今一打量,你這副容貌,倒與我門下一名小徒甚是相襯。他也是萬里挑一的冰雪靈根,雖不及你,勉勉強(qiáng)強(qiáng)也可將就了。他身上本來有一處隱患,我最是頭疼不過。方才見你性情溫存,定不是那薄情寡義、始亂終棄之人,正合我的心意。不如請宗主做個見證,將你二人指為道侶,擇日完婚?!?/br> 謝明臺拊掌笑道:“來了來了!”我卻大吃一驚,全沒想到他初次見面,便要替我做媒。一時暈生雙頰,抓耳撓腮,直沒做手腳處。 青霄真人擺手道:“我老頭兒從不過問這些事情。你既有此意,自己勤加打點(diǎn),也就是了。我還有正事與他說,你們先退下罷。” 蔣陵光掩口打了個大大的哈欠,似笑非笑道:“不過討一門親事,宗主也不必緊張成這樣。一言不合,就趕起人來?!庇窒蛭业溃骸拔夷切⊥侥由檬挚扇耍阋灰姳阒?。是了,他姓周,單名一個……”一語未畢,已被謝明臺扭走了。 白無霜舉步欲走,忽道:“你方才說,你叫江隨云?” 青霄真人略一揚(yáng)眉,笑道:“怎么,你恰好也有一名合襯的小徒,要說給他不成?” 白無霜搖了搖頭,又凝目瞧了我?guī)籽?,道:“許是同名同姓,也未可知。”身影一動,便已不見。 青霄真人這才命我上前,訴說事由。原來陰無極西河事敗之后,一路喪逃回萬鬼門,傷重未愈,卻強(qiáng)撐病體,開啟六道傳音大陣,召集天下怨鬼前往淮陰地界,在羅剎海畔、萬劫城中,舉辦甚么“鬼門千侶”大會,據(jù)說規(guī)模極盛,百年不遇。眾宗門私下相商,均覺他如此急于cao辦,定與復(fù)活孟還天之事脫不了干系。萬鬼門中雖有線報,但人微位淺,道行有限,多有難以涉足之處。前日三清宮玉真道人在昆侖修行時,意外擒住一名級別甚高的鬼修,從他身上搜出一枚幽冥令,正是陰無極邀請入會的信物。說不得,便要請我來扮一扮這位朋友,赴一赴這萬鬼大會了。 我做凡人時,便常聽見這羅剎海的惡名,說是群鬼怨集,兇險異常。莫說普通宗門的弟子,便是前輩大能,也多有折損于此的。一時驚詫難言,努力吞了口唾沫,顫聲道:“師尊有令,弟子自無不從。只是……只是弟子……” 青霄真人微微一笑,拍了拍我的頭,語氣甚是親切:“以你現(xiàn)在的修為,的確不該讓你以身犯險。只是一來萬劫城門口有魑魅魍魎把守,那是孟還天當(dāng)年麾下的四頭妖獸,嗅覺最是靈敏。四獸分管地、火、風(fēng)、水四象之力,只要聞到一絲氣味,便吠叫不休,任你如何易容改扮,也是無用。你靈質(zhì)殊異,正是與會之選。二來你體內(nèi)有蘇生之力,正與鬼魂相克。天靈根原本就稀世罕有,只要修煉得法,進(jìn)境何止一日千里。何況萬劫城內(nèi)有人接應(yīng),你葉師弟亦與你寸步不離,必能護(hù)你周全。” 我乍聽之下,驚奇比之前更甚,又忍不住干咽了一口口水:“葉、葉師弟?他……他也要去?” 青霄真人頷首笑道:“那是自然。這鬼門千侶大會,自是要兩人同行的?!?/br> 我干巴巴地問:“那他……如何進(jìn)門?” 青霄真人溫和道:“他不進(jìn)門?!?/br> 我心中還有萬千疑問,他已一笑搖頭,道:“且不必忙。逢山過山,遇水渡水,也就是了?!闭f話間,二指已捏成訣,一封紫瑩瑩的玉簡頓時浮空而起,在我身前參差環(huán)列。 只聽他沉著的聲音響起:“隨云,為師將這一本殘卷傳授于你,望你永守道心,光明如鏡?!?/br> 我渾身一震,諸多雜念頓時一散而空,叩頭涕零道:“是,弟子必不負(fù)師尊圣誨。” 萬劫城前,昏燈凄凄,一支長長的隊(duì)伍蜿蜒排在護(hù)城河前。幾名鬼卒煞有介事地把守在吊索橋旁,接取令牌,查驗(yàn)正身。只聽一個聲如裂竹的鬼聲高唱道:“……鉤心洞狗吞大人,過!” 我面無表情,將身上一頂濃黑斗篷遮得嚴(yán)嚴(yán)實(shí)實(shí),與前方一個滿身流膿的惡臭鬼離得遠(yuǎn)遠(yuǎn)的,雙眼不經(jīng)意般掃過城樓上盤踞的四個黑影。只見三者皆巋然不動,只有最右那只魎獸嘴巴一撅一動,似在咀嚼甚么。再看時,竟是一雙細(xì)瘦的人腿,已吞進(jìn)去一多半,只剩兩只臟污的腳在外頭。 我忙收回目光,心中一陣驚跳,短杖已在手中攥出了汗水。 忽聽門口一陣嘈雜,一名鬼卒頭目已將一名緋衣女子攔住,似是在向她索要驗(yàn)明身份之物。 那女子腰肢盈盈,不堪一握,此時便哀哀凄凄道:“大哥,行行好罷。這羅剎海盡是吃人的鬼,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你讓我一個弱女子往哪兒去?” 那鬼卒頭目不耐煩道:“老子管你去哪,今天沒有令牌,便休想踏入這萬……” 一語未罷,一陣妖霧吹來,將那女子頭上的兜帽蕩開半邊。那鬼卒頭目臉色頓時大變,一連退開好幾步,喃喃道:“九……九……夫人?”又向一旁連連揮手,示意索橋放下。 那女子垂下頭頸,仍哀哀道:“多謝大哥。”重新拉好兜帽,這才款款地去了。以那索橋之朽敗,她一步一搖地走過,竟未發(fā)一聲。 我滿心疑云,臉上只做無事。那惡臭鬼氣味難聞,鬼卒只捏著鼻子瞧了一眼,便嫌惡般將他放行。到我時,那鬼卒頭目竟有些恭謹(jǐn)起來,接過令牌時,還喚了我一聲:“鬼丑大人?!?/br> 我眼皮也未動,只冷冷哼了一聲。 那鬼卒頭目愈發(fā)客氣,將我引到橋頭,躬身道:“大人,請?!?/br> 我內(nèi)心緊緊懸吊著一口氣,腳下卻平穩(wěn)無波,向那吱呀作響的索橋走去。 霎時間,我只覺如芒在背,四頭妖獸的注意力一并被我吸引過來,連那頭正在嚼食的也停下了動作。八只血紅的小眼珠,便在城樓上一動不動地盯著我。 我佯作不知,手中短杖好整以暇地一點(diǎn),左腳已踏上橋面。只聽四獸口中發(fā)出低沉嘶聲,或昂首,或振翅,左首第二頭魅獸更是躁動難安,突然打了個響鼻,向我的方向立起身來。 那鬼卒頭目詫異之極,道:“這是怎么了,四位妖尊大人怎會一起……” 話音未落,那魅獸雙翼一展,已飛下城樓,直落在我面前的吊索上。只見它遍體赤紅,形如鷹隼,腹部卻長著一張?jiān)幃愔畼O的人臉。它居高臨下地審視我,雙眼微微瞇了起來,伸長脖頸,便往我身上嗅來。先是聞了聞我胸口,繼而湊到腰間,停頓良久,鼻孔翕動不休。那腹上人臉雙目緊閉,嘴卻裂開一條深縫,一條鮮紅的舌頭吐了出來,涎水長流,口中哼哧有聲。 幾名鬼卒見狀,皆已變色,那頭目更是面色肅殺,手中骨刃一揮,眼看便要發(fā)難。我心知不妙,鼻中“哼”地噴出一口氣,伸手入懷,將一只繪著白雪玄鶴的錦袋往地上一擲,冷道:“……小畜生鼻子倒靈,看看這是什么!” 袋口開處,幾枚青玉靈符一并摔出,靈質(zhì)清鳴,碧光流爍。 魅獸歪著頭端詳玉符,又朝我抬起頭來,喉中發(fā)出狺狺之聲。那舌頭見了玉符,亦從我身上緩緩收回,如蛇一般圍繞游動幾圈,小心翼翼伸出舌尖去舔,卻立刻如燙到一般,被彈開一尺多遠(yuǎn)。 那人臉勃然大怒,魅獸亦震怒不已,一聲狂吠,雙翼高舉,將幾枚玉符撲得粉碎。 那鬼卒頭目忙將骨刃收在身后,神色比之前更恭謹(jǐn)了幾分,躬身道:“……看來大人此去昆侖,大有斬獲。方才小的們多有得罪,還望大人原宥?!?/br> 我雙眼上翻,陰惻惻道:“再有下回,你那對狗眼珠子就保不住了?!倍陶纫活D,提聲道:“我?guī)淼娜四???/br> 那鬼卒頭目點(diǎn)頭哈腰道:“是,是。尊夫人想必已經(jīng)到了?!庇置浅馐窒乱幻_快的鬼卒,讓他替我在前頭帶路。 我沒好氣地將斗篷下擺一揮,傲首闊步,隨他渡橋入城。迎面竟又是一道索橋,橋下黑水發(fā)出陣陣腐臭,岸邊堆起一二寸厚的白沫,不知已沉積了多少年。我隨那鬼卒下橋,只見幽幽幾點(diǎn)鬼火,照著水上木樁、纜索,卻是一個渡口。 那鬼卒跳將下去,一腳將渡口搶食爭鬧的兩只鬼踹倒,罵道:“一天天就知道在這里偷懶,還不手腳麻利些,將大人的家眷送進(jìn)來!” 那兩只鬼吃了打罵,不敢怠慢,忙將水底浸得濕淋淋的麻繩撈起,一匝匝收盤在自己腰上。那繩上顯然拴得有物,只見水波不斷搖動,舉目看時,竟是一條小小渡船,從城墻上一處孔洞中穿行而來。 那孔洞極其狹窄,不過尋常人家的狗洞大小。船上載著一名女子,此時雪白的脖頸中拴著一條繩索,只能雙手雙腳趴跪在地,胸口緊緊貼在船底,屁股微微向外撅起,顯得極為圓潤。她原本俯身向下,聽見渡口水聲,烏緞般的黑發(fā)微微一動,抬起頭來。幽冥河水中,只見她一襲紅衣,肌膚如雪,眉目濃麗之極。霎時之間,連河上陰森森的幾點(diǎn)鬼火都綺麗了幾分。 我身旁三只鬼癡癡望著這絕世的美人,六道鼻血一并淌了下來。那繩索失了拉力,漸漸松了開來,一圈圈跌落在地。 我重重哼了一聲,短杖在地上用力一頓。幾只鬼這才如夢初醒,忙手足并用,將小船拉了過來。 那紅衣美人雙手挽住裙邊,蓮步輕移,下船登岸。幾只鬼眼睛如被黏住了一般,一霎不霎地跟隨她腳步,其中一只甚至不自覺吸了吸鼻子,表情陶醉之極。 我心中不由生出幾分容情,想師尊令他扮成女子與我同行,我做了萬萬千的準(zhǔn)備,見他時亦是這般失態(tài)。 葉疏靠在我身旁,輕輕抓住我的衣袖。我心神一震,短杖微微離地,往后一指。只聽撲通、撲通幾聲,三只鬼早被掀入水中,雙手捂住眼睛,慘叫呼痛,寒霧從指縫中汩汩而出。 我冷冷道:“再盯著我老婆看,莫怪我這寒潭孤影杖手下無情。”衣袖一揮,戾氣十足地入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