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yīng)戎并不是被邊虞趕走的，休假近末，教練一個電話打到他手機上，邊虞叼著筆一邊翻他幾乎是全新的課本，一邊看應(yīng)戎唉聲嘆氣地收拾小背包。

    “還好這學(xué)期就這一場了?！睉?yīng)戎把睡衣疊好，往里裝了一半，又猶猶豫豫地拿出來，眼巴巴地看著邊虞，“要不然……這個就先放你這兒吧？”

    “……”一想到前幾天的那一場胡鬧，邊虞的臉頰還是隱隱有些發(fā)燙，把書胡亂揭過一頁，“隨便你?！?/br>
    應(yīng)戎眼睛一亮，包也不收拾了，椅子在地板上摩擦一聲，他腿長，有點兒憋屈地蜷著腿坐下，戳了戳邊虞的手肘：“那……我打完比賽就回來?！?/br>
    說得別人很想讓你回來一樣，邊虞在心里翻了個白眼，胳膊被應(yīng)戎抱住，男孩得寸進尺地搖了搖他的小臂：“要不然周末你去看我打球吧！邊邊還沒去看過我打比賽呢?！?/br>
    其實看過，邊虞想糾正他，想了想又放棄了，大一剛開學(xué)的時候院里辦的趣味籃球，以班為單位，尚修遠挨個兒發(fā)消息叫人到場，那個時候他和兩位室友都不太熟，被尚修遠一條和和氣氣的消息從寢室里拽出來，冒著烈日從學(xué)校最北邊走到南cao場，險些被曬得中暑，宅男的小胳膊小腿和各類球類運動都無緣，體育課都選健美cao的邊虞奄奄一息地倚著cao場側(cè)邊的鐵絲網(wǎng)，眼倒是全程迷迷茫茫地看著球場，就是一直冒著金星，人都沒認全，基本等同于沒看，到最后還是尚修遠發(fā)現(xiàn)他不對勁兒，去給他買了瓶冰水敷著降溫，又提前把他送回了寢室。

    一想到尚修遠，邊虞的情緒就有些低落下來，這些天他一直強迫自己不去想有關(guān)那個人的事，可那樣多的痕跡，是被印在記憶里的，哪里能那么容易就忘掉呢？應(yīng)戎還在眼睛亮亮地等著他的答復(fù)，他勉強地提了下嘴角：“我就……不去了吧，你知道我不喜歡人多的地方，公號不是有直播么？我看那個好不好？”

    邊虞看著應(yīng)戎眼角和嘴角都耷拉下去，就像一棵生機勃勃的小樹苗以rou眼可見的速度蔫掉了，有點兒哭笑不得，剛要開口安慰一下，應(yīng)戎飛快地抬起頭來，繼續(xù)搖他的胳膊：“去吧去吧，我想起來我們教練說這次球賽給人文學(xué)術(shù)講座單！你天天不出門，課外學(xué)分肯定還沒湊夠啊?！?/br>
    “……”邊虞欲言又止，有些不忍開口，最終還是老老實實地告訴應(yīng)戎，“其實大二的時候老……老尚就幫我拿夠講座單了，你知道他們學(xué)生會活動多嘛?！?/br>
    應(yīng)戎搖他胳膊的動作停住了，然后慢慢張大了嘴巴，過了好一會兒才憤然起身：“為什么老尚不給我？！”

    “你那么愛參加活動，不缺這個的嘛?！边呌萦锌嚯y言，只能連忙順毛，“老尚扶貧專業(yè)戶，你大一就湊夠了對不對？”

    “好吧?！睉?yīng)戎悶悶地低下頭去，被邊虞揉了兩下頭發(fā)，又高興起來，“那你一定要看直播哦！定好鬧鐘！”

    “好好好?！边呌輰?yīng)戎總是沒什么辦法的，很喪權(quán)辱國地被人盯著定好了鬧鐘，吐槽了一句，“不是有回放嘛……”

    “那怎么能一樣……”應(yīng)戎癟了癟嘴，用邊虞幾乎聽不到的音量小聲說，“你親眼看著，我會有動力一點的。”

    賽前的訓(xùn)練往往是嚴酷一些的，應(yīng)戎累得連消息都沒時間給邊虞發(fā)，只有睡前會給他發(fā)幾個淚汪汪的表情包，邊虞給他回消息往往得不到即時的回復(fù)，第二天才能看見男孩的消息，隔著屏幕都能感覺到懊惱：“哎呀我昨晚睡著了！”

    以前倒真沒注意過，邊虞盯著應(yīng)戎發(fā)過來的一張腫著的腳踝發(fā)呆，應(yīng)戎還裝作很堅強的樣子補上一條消息：“已經(jīng)消腫了！邊邊不要擔心！”

    不想讓我擔心就不要發(fā)給我看??！邊虞沒什么辦法地關(guān)上手機，仰在床上，少了一個人的房間驟然就大了起來，應(yīng)戎睡相倒是很好，不磨牙也不打呼嚕，只是常常睡著睡著就手腳并用地抱了上來，活像只黏人的大八爪魚，他又高，輕輕松松就能把邊虞整個地在懷里包住?，F(xiàn)在這是老子一個人的床，邊虞從床的這頭滾到那頭，毫無阻礙，又滾了回來，然后開始看著天花板發(fā)癔癥。

    他心里微微一動：要不然……明天就去看看？

    事實證明邊虞這個人的運氣的確很背，他一想到地鐵里人擠人的場景就覺得恐慌，提前叫了網(wǎng)約車，順便贊美了一下現(xiàn)在的網(wǎng)上服務(wù)，連和司機師傅對話都省了，社恐福音?？蓻]想到趕上大堵車，邊虞他們學(xué)校是在市中心附近的大學(xué)城，被堵得水泄不通，邊虞輕輕嘆了口氣，戴上耳機開始看直播，看到提醒本月流量即將用盡的時候還心痛了一下。

    這次籃球賽他們學(xué)校是主場，邊虞看的時候上半場就已經(jīng)開始，他一邊看一邊吐槽畫質(zhì)，車里信號不好卡得不行，應(yīng)戎的一頭亂毛被發(fā)帶攏起來，露出高高的眉骨，一個起跳投籃，長臂一伸，輕輕松松一個空心，觀眾席上立馬就沸騰起來，還有姑娘大聲說好帥，帥什么呀，邊虞看著被卡成馬賽克的畫面，心里不平衡起來，觀眾席那么遠能看得清什么？

    到下半場的時候車子才緩緩開始蠕動，邊虞已經(jīng)有些絕望了，有一搭沒一搭地看著屏幕，根據(jù)觀眾席上的尖叫判斷局勢，等到車子停在學(xué)校門口問他是否要進去，邊虞想起學(xué)校里彎彎繞繞的路障就覺得頭疼，推開車門：“不用了，謝謝師傅！”

    多半是趕不上了，他這么想著，可腳步卻不由得越來越快，等到了體育館門口幾乎是喘著粗氣了，觀眾們稀稀拉拉地走出來，他有點兒怯地逆著人流往里走，隔過層層疊疊的人群，能隱隱約約看見隊員們還聚在一起。

    “那是……”被圍在中間的應(yīng)戎恰巧回過頭來，眼神倏地定住，有點不確認地喊，“邊邊？”

    那么多人，邊虞聽見他的聲音，不動了，乖乖地站在原地納悶兒，他怎么看見我的？

    “贏了嗎？”邊虞看著撥開人群沖他跑過來的應(yīng)戎，男孩臉上蒸著一層汗，是很明顯地驚喜了，他卻有點不好意思，很艱難地開口，“對不起啊，我剛才在車上……堵車，信號又不好?！?/br>
    “當然贏了！”應(yīng)戎在離他還有幾米的時候放慢了腳步，有點小心翼翼地走過來，皺了下眉頭，像是想碰他，又顧忌著什么，“那是車的錯，直播軟件的錯，你對不起什么？”

    “靠?！边呌萑滩蛔∫?，習(xí)慣性地用胳膊肘杵了他一下，“你又胡說什么。”

    應(yīng)戎卻皺了一下眉，輕輕地呀了一聲，像是想要彎下腰去，又生生忍住了，邊虞察覺到他不對，立馬就緊張起來：“怎么了？”

    “沒事，就是被撞了一下?！睉?yīng)戎擋著他的手，不讓他去掀球衣，“對面有點兒陰?！?/br>
    “三天兩頭受傷的，哎呀我看看！”邊虞有點兒急了，用另一只手掀開，被那兒的一片淤青嚇了一跳，“怎么下手這么黑？”

    “贏回來了?！彼活欀磻?yīng)戎的肋下，沒注意到自己已經(jīng)和應(yīng)戎那么近了，男孩的眼睛閃閃發(fā)光，像是一團火一樣把他攏住，試探性地摸了摸他的后頸，看他沒有反應(yīng)才小心翼翼地把他輕輕摟住，近乎是在他耳邊呢喃，“都贏回來了，下半場差一點就零封，你要是看直播就知道了，我們虐殺?！?/br>
    “都青成這樣了還臭屁呢?！边呌菪Τ隽寺暎惶ь^，一不留神就和應(yīng)戎的眼神對了個正著，男孩的眼睛亮得懾人，一眨不眨地看著他，兩人的鼻尖近乎相蹭，邊虞的心從沒跳得這么劇烈過，像是在叫囂著，下一秒就要撞破胸骨。

    “教練說……我們打了場大勝仗。”應(yīng)戎guntang的呼吸貼著他的耳根，低著頭把下巴擱在他的肩窩上，蹭了蹭他的臉頰，好像很乖，但講的話卻句句都帶著燒灼的欲望，“那……你是我的戰(zhàn)利品嗎？”

    “……”邊虞的指尖還點著應(yīng)戎的肋下，順著腹肌滑下來的時候都在發(fā)抖，他像是著魔一樣，眼眶發(fā)熱，他聽見自己說，“是……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