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69 離開
別墅里漆黑一片,只有玄關(guān)處的小夜燈亮著。余一看不清阮刑的臉色,他一步一步從暗處走過來,腳步聲在這寂靜的夜顯得格格不入,詭異至極,他不自覺地抓緊阮獄的手。 阮刑走到兩人面前停下,晦暗的燈打在他的頭頂,卻仍看不清他的表情,余一覺得這燈還是太暗了,甚至還沒有阮刑的眼睛亮,自己只看到他的嘴角緊繃著,像在壓著股氣。 “你們要去哪?”他又問了一遍,不知道是不是余一的錯覺,阮刑的說話的聲線似乎在抖。 “國外?!比瞠z朝前走了一步,擋在余一身前。 阮刑咬緊后槽牙,這兩人的手還握在一起,生覺得自己是什么豺狼虎豹要去拆散了他們。 “我和你們一起去?!?/br> “不行?!比瞠z淡淡地看著他,他和阮刑從小到大的情誼在這一刻似乎什么都沒剩下:“我只有兩張票?!?/br> “沒事,我現(xiàn)在去買?!彼难劬σ恢鳖┫蛉瞠z身后的人,可惜他低著頭,阮刑不知道他是什么表情。 他好像聽到阮獄嘆了口氣,“你跟著去做什么呢?!彼麄?cè)身把余一摟住,一只手探到身下?lián)崦嘁坏男「埂?/br> “我和他,還有一個孩子,我們?nèi)齻€就足夠組成一個家了?!?/br> 一個家?! 阮刑簡直目瞠欲裂,和余一重逢后他就知道他們之間有一個定時炸彈,他一直把心里的氣憋著,就是為了讓這炸彈爆炸的時間延長一點(diǎn),再長一點(diǎn),最好是在余一徹徹底底屬于他之后,這樣即使爆發(fā)余一也跑不到哪里去。但現(xiàn)在引爆它的居然是阮獄。 他說他們是一個家。 他緊緊握住拳頭,無可抑制的憤怒在他的血管里翻滾著,好像全身都被怒火燃燒著,他大叫一聲怒不可遏一腳踢在門口的柜子上。余一被這動靜驚了一下,實(shí)木柜被阮刑那一腳踢得缺了一塊,他眼里滿是紅光,死死地盯著自己和阮獄,下一秒就要沖過去咬死他們似的。余一直覺不對,他朝阮獄望去。 “走吧。”阮獄對他說。 余一又去看阮刑,眼神和阮刑對上了,他一愣,阮刑紅著眼眶看著自己,在等自己的回答,那眼里的憤怒幾乎被濕淋淋的悲傷澆滅了,可能連他本人都不知道,他現(xiàn)在眼睛里全是祈求。 怎么做出這幅搖尾乞憐的樣子呢。余一原本像要答應(yīng)阮獄的話,到嘴邊的話看到阮刑的樣子突然卡在喉嚨里說不出來了,被他抓住了衣角似的,走不了。他只能朝著阮獄點(diǎn)點(diǎn)頭,但就在這一瞬間余光瞥見那個黑色的身影沖了過來,阮獄都沒來得及反應(yīng),余一就從他的懷里被扯出去,他整個人被帶得傾斜了一下。 阮刑抓著余一的肩,“你說過你不會離開我?!彼~上的青筋突冒,心都在哆嗦??匆娪嘁晦D(zhuǎn)身的瞬間,他像是一個剛被判了死刑的犯人,頭暈眼花,惶恐從心臟蔓延,全身都是酥麻的刺痛。不能讓他走,憑本能將余一抓住后死死地抱進(jìn)懷里,還沒咂出味來就被余一推開,他沒站穩(wěn)一下摔坐到地上。 余一再次和阮獄站到了一起。 他的眼淚就這么猝不及防地從眼眶掉下來,前段時間囫圇吞下了不少余一給他制造的痛苦,那時候沒細(xì)細(xì)品味就壓進(jìn)心底,現(xiàn)在余一把他推開的剎那,那痛苦如火山噴發(fā),全噴涌出來,澆得他難受得要命。 “你說你不離開我的?!彼哪X子里停止了運(yùn)轉(zhuǎn),只剩下難過了,只會一遍遍重復(fù)著余一給他的承諾。 看著他滿臉的淚水,余一呆滯地站著,那眼淚一滴滴地從眼眶落下,很快他整張臉都水淋淋的,哭成這樣都不像他了,他心里莫名不太舒服,最終還是沒忍住蹲下去用手抹去他的眼淚,“別哭了?!?/br> 阮刑才知道自己原來是哭了。 他慌忙抱住余一的腰,“別走,求你。” “你那天說的話,”余一頓了頓,嘆了口氣:“那個時候我以為你在騙我,所以我沒相信。” 阮刑渾身一震,看著余一。 他說他沒相信。 渾身都使不上力了,之前余一只是叫他難過,現(xiàn)在余一的話卻是要他的命了。他不相信自己對他說的話,他還要和別的男人走。 一旁的阮獄皺著眉把余一從阮刑身上拉起來,他從沒見過阮刑這樣,阮刑是上了心了,可這沒辦法,他也不能沒有余一。他拉著余一就要出門。 “你以為你們能走掉?”阮刑突然朝著他們開口。 “機(jī)場現(xiàn)在可全是我的人?!泵髅餮蹨I還在止不住地流,但嘴里卻能說出這番威脅的話語。他一直準(zhǔn)備著這天的到來,A市每一個地方都被他安排了軍署的人。 “你以為你能困住我嗎。” “我不行,那我和阮慎行一起呢?”說完,還補(bǔ)了一句:“我不介意跟他合作?!比瞠z盯著他,他弟弟的身體和大腦像是被割離開來,外表慘兮兮的,內(nèi)心還是一灘惡水。 兩人面對著,沒有一點(diǎn)聲音。兄弟倆從沒有這么劍拔弩張的一刻。 “你們在做什么?”阮慎行充滿倦意的聲音突然從樓梯間傳來。他走下樓梯,隨著他的腳步聲,阮獄的眉皺得更緊了。 他走到三人旁邊,依靠在被阮刑踢爛的柜子上,隨意地掃過一臉狼狽的阮刑,又去看門口貼在一起的二人,看到他們手中的機(jī)票,沒露出驚訝的神情。 “要去C國啊。” “那兒挺不錯的。” 阮獄的臉沉得不能再沉了,阮慎行早就知道他們要走,就連去哪都查得一清二楚。 今晚是走不了了。 阮慎行走到余一面前,嘆了口氣:“你不愿意把孩子打掉,那就算了?!?/br> “結(jié)婚的事,你再想想吧,我不強(qiáng)求你?!?/br> “別折騰了,回去睡吧?!?/br> 阮獄擋住他的視線:“他不會和你結(jié)婚,總有一天我會帶他走?!闭f完,拉著余一往樓上走。余一看了他一眼,皺著眉沒說話。 阮刑見兩人上樓,擦了擦眼淚從地上起來,沒和阮慎行說什么也上樓去了。 這里就只剩下阮慎行一個人,他和無數(shù)個不眠的夜晚一樣,慢悠悠地走到廚房,從冰箱拿出冰水,也不多喝,就一口。然后習(xí)慣性地去看那扇有一個缺口的門,這門他看了千百遍,閉上眼睛都能清清楚楚地浮現(xiàn)出它的模樣,每一個瑕疵都記在心里。 他今天看著那扇門,但心里想的是余一。 他出生在一個貧窮的平民家庭,骨子里是個傳統(tǒng)的男人,他已經(jīng)自覺地把余一當(dāng)成自己的老婆,所以用要求妻子的方法來要求他,他不希望他接近其他男人,更別說懷上別人的孩子和別人跑了。 他有無數(shù)種方法打掉他肚子里的孩子,但每次看到他那張臉又止住了想法。他想到自己對余一說過的“我愛你”,愛是什么,他不太懂,但這樣的行為似乎只能用愛來解釋。 就是因?yàn)樘珢鬯?,舍不得讓他受苦受委屈,只好對他說,“算了,隨你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