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春蝶將沈辨玉扶起,慢悠悠地一勺一勺喂藥。 頸上纏著厚厚一圈,沈辨玉吞咽困難,小口抿著苦藥。 一炷香功夫,才將那半碗濃郁藥汁喝完。 春蝶眼眶微紅,放下碗朝沈辨玉嘴里塞了塊糖球,唉聲嘆:“少爺你何苦如此。” 前幾日沈辨玉不能說話,以免牽動傷處,如今好多了,緩慢道:“再不會了……” 春蝶擦擦眼淚,“宣少爺和容小姐尚小,少爺你豈能就此不管?!?/br> 沈辨玉心中愧疚,“對不起,是我一時想岔……” “若有下次,請少爺先殺了奴婢,免得我提心吊膽,恨不得死了去?!?/br> “不……不要這樣說?!鄙虮嬗裰鴮?shí)后悔,不知那夜怎就行錯想岔,做了這沖動事。 春蝶再嘆一聲,“我見將軍已遣散了府中諸人,似乎真想與你從新來過,為何?” 一提及此,沈辨玉便苦悶難言,雙目染愁。 “……他很好,只是不喜愛我,這里……便待不得?!?/br> 春蝶不解,“那些從未見過面的公子小姐不也聽了父母之命嫁娶,你們既已做了夫妻,又有了孩兒,時日久了自會生情,世間皆是如此。” 沈辨玉垂下眼眸,“當(dāng)年我娘嫁給我爹做妾室,一輩子惦念,最后仍未得到半分真情,我不愿如此……現(xiàn)下雖好,若是今后將軍遇上心系之人,我與孩兒該如此自處?在此需得仰仗他人,就算得了潑天富貴,終是不能長久?!?/br> 春蝶搖搖頭,“我愚鈍蠢笨,自是不懂少爺所想,但你既有了計較,我便聽你的,你去哪兒我便去哪兒?!?/br> “謝謝你,春蝶……與我一起,總過不了幾日安生日子?!?/br> “我們都好好的,便是最好的日子。只是我瞧將軍模樣,斷不會起輕易放你離去?!?/br> 沈辨玉輕咳兩聲,“我雖已想到個法子,但苦于難以實(shí)施。” 春蝶附耳過去,沈辨玉小聲說了幾句,駭?shù)盟l頻擺手。 外間,衛(wèi)淮舟帶著文鈞竹不知已站了多久,將他們對話仔細(xì)聽了去。 待他們耳語,更是用了內(nèi)力凝神細(xì)聽,臉色真真黑如鍋底。 文鈞竹一副看好戲模樣,見衛(wèi)淮舟拉著臉亟待發(fā)作,抓著人便回了他的院子。 “豈有此理!”衛(wèi)淮舟一巴掌將木桌拍出一道裂縫,“他為了離開,甚至不惜去找人四處散播玷污名聲之事,好叫我迫于壓力不得不送走他,我定不會讓他如愿!” 文鈞竹淡然地端了杯茶喝,“看你這蠻橫樣子,怪不得留不住人?!?/br> “我連他與別人的女兒都能接受,這些都算得了什么!對他,我定會負(fù)責(zé)到底?!?/br> “人家都說了,你不喜歡他,他待著沒意思。” 衛(wèi)淮舟斜了文鈞竹一眼,“我們之間確實(shí)皆無情意,那又如何?我憐他五年流落辛苦,想今后悉心照顧,能惹得他先是自戕威脅,后又暗謀污名,視我如洪水猛獸般避之不及,實(shí)在荒唐?!?/br> 文鈞竹一聲輕笑,“我看不見得。郎有意,君無心,假作真來真亦假?!?/br> 衛(wèi)淮舟見他表情,不知又在打什么壞主意,“想說什么便直說,休要拐外抹角?!?/br> 文鈞竹再抿了口茶,“你這人,行軍打仗使計時成竹在胸,遇上家事卻愚蠢至極。” 衛(wèi)淮舟冷哼,“你莫要逞口舌之快,是想我?guī)湍闼煽煲幌缕ou?” 文鈞竹懶洋洋撐著頭,一臉不在意,“君子動口不動手。嘖,你便這般對救命恩人?”被瞪了一眼后,托著腮似在回憶,“誒,我記得沈小公子體內(nèi)那子蠱……” 衛(wèi)淮舟濃眉一擰,“別賣關(guān)子,這些事你本就懂得多,總得給我支個法子。” “我說了,你愿意聽?” “你不說我怎么聽?” 文鈞竹慢騰騰給自己滿了一杯茶,“你不照做我便不說。” “你先說了,我依情況照做?!?/br> 文鈞竹兩手一攤,一副免談樣子。 “你!”衛(wèi)淮舟冷靜片刻,不情不愿地坐下來。 “說吧?!?/br> 文鈞竹笑得狡黠如狐,“你需得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