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喜歡看書嗎？我送你一本怎么樣？

    我看到正午的光從樹葉間飄下來。落到他的眼睛里。書……

    這個詞匯在他嘴里咀嚼了很久，然后他對我笑了，我喜歡書。

    有一場地火，毫無征兆地騰燒，一夜之間將所有的海洋都覆蓋。

    地火……我翻著書，在辦工桌前翹著二郎腿。

    地火極快地升騰，有的甚至燒到了三層樓高，霎時間低矮的草坪與巷子里的老鼠被燒成灰燼。有人赤身裸體地跑出來，卻不知道自己該在何處藏身，在驚恐的扭曲中感受自己的皮膚被燒化的滋味。

    尖叫，漫無目的的尖叫，迅速地像火一樣蔓延開來。所有的底層植物都燒毀了，人類也不能幸免。有的人跑到樓頂，活活被黑煙悶死。

    我翻到最開始的作者介紹。

    去寫，去寫一場永遠(yuǎn)在燒永遠(yuǎn)不會停止的地火。作者寫道。

    作者是誰？作者簡介在哪？我繼續(xù)翻，卻只翻到了正文。

    ……所有的底層植物都燒毀了，所有的植物都燒化，這個世界是一片焦黑，和漫無天際的紅。沒有人能說出這片地火是何時開始騰燒的，沒人知道何人導(dǎo)致了這場地火，也沒人知道這場地火將在什么時候結(jié)束，即使是今天，這場地火依舊時不時地竄起，將無數(shù)人卷入灰燼……

    火是這個世界的歷史。

    火是永遠(yuǎn)不會滅的，尖叫的人們四處逃竄，用盆子打水，水投入火中的那一刻竟成了油。打水的人瞬間被火舌卷入，人間成了地獄。所有的房屋都被燒毀，人們在火中扯著嗓子，撕心裂肺。

    一部分人逃離了地面，在空中建立了龐大而昂貴的維生系統(tǒng)，他們在里面狂歡……

    我翻書的手指抖了抖，我進(jìn)去過那里，不過只是一兩次。

    ……祈求生存的普通人為了獲得活下去的資格，成為了插著管子的機(jī)器，失去思考和行動的能力，成為樓閣中人的展品，放在保溫皿和營養(yǎng)液里。時刻都睜著眼睛，望著玻璃外的世界。

    我見過，她們很美。

    這場地火究竟何時才能結(jié)束？無數(shù)的人問過這個問題，可是都沒有答案，而我……

    我是誰？

    “??！”

    霎時間，我忽然被電了一下般，把那本書甩到地上。書本上大大的三個字，像是詛咒一樣刺痛著我的神經(jīng)。我是誰？我到底是誰？我雙目圓睜，看了好一會的電腦屏幕。地火燃盡了嗎？

    沒有，地火一直在燒。

    “這是你的水?！蹦莻€被我稱作金魚的男人端了一杯水，放到我的桌子上，然后看向我扔在地上的書?！斑@是你的書嗎？”

    “對?！?/br>
    “好羨慕啊?！彼难壑谐錆M了干凈的憧憬?！暗鼗?？是那些東西嗎？”他指了指窗外，升騰著的火焰，還冒著黑煙。

    “大概吧?！?/br>
    這就是我們的日常生活，我們的生活中早有地火，所有人都小心翼翼地不敢下去，有些地方?jīng)]有地火，卻有蝗蟲，有些地方，地火是撲不滅的，一直燃燒著。有的人不小心觸碰到地火，瞬間被卷入其中，出來的時候渾身火焰，慘嚎著撲到地上。

    地火迅速蔓延開來，管理局的人過來撲滅后，會把那些人拷走。傳播地火是犯法的。

    金魚看我不想回答，就走開了，他還有工作要做，今天的應(yīng)酬，今天晚上的應(yīng)酬，明天的應(yīng)酬。我們工作的地方和他們的地方都光鮮亮麗，空蕩蕩的大堂像是鍍了金。他們把客人領(lǐng)到包間里，看客人的類型是abcd，分別拿出abcd的應(yīng)對方案，沒賣出去之前，說的都是好話。

    地火一直在噼啪作響。

    管理局貼出告示，凡是傳播地火的人都無期徒刑，傳播地火的人總是不安好心的，這個我知道。無緣無故的，為什么去觸碰地火？

    我看著窗外，地火一直在燒。地火變低了嗎？管理局的告示一刻不停地在貼，每多一張紙都被地火吞噬，成為它的養(yǎng)分。地火只會更高。所有，都會被吞噬，包括我們。

    而我，我可愛的金魚。魚能在沒有水的地方生存嗎，沒有一滴的水？

    他昨天跟我說他希望自己賺錢支付下房子的首付。他的老媽在地火之外的某片地方，有錢了就可以搬過來和他一起住，他給我看了他老媽的照片，里面他的笑容金燦燦的，這也是我下定決心叫他金魚的原因，而我確實也這么叫了。

    “金魚！”我大聲喊道。

    他從某扇門內(nèi)探出頭來：“怎么了？”

    “沒什么！”

    看，他也知道他是金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