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最近在報道里鬧得滿城風雨的犯人送來了,我看過庭審的錄像,同那時穿著黑西裝頭發(fā)梳得整整齊齊的樣子不同,現(xiàn)在他們穿著囚服,頭發(fā)也沒機會打理,還戴著手銬腳鐐,叮里當啷的,與平時來的人唯一的不同大概是還站得直挺。 “又是你在值班啊輝仔?” 交接犯人的前輩把文件放到桌上,擦了一把腦門上的細汗同我寒暄,我抬頭朝他笑,也同其他幾個押送的警察點頭招呼,其中還有一個警校同學,還順便掃了一眼那幾個犯人,垂頭去看文件和檔案: “是啊,老張老婆要生了,我同他調(diào)休?!?/br> “好久不見阿輝,哇,你又在做老好人,在這里工作都不見天日,別說老婆要生,就是他給老娘送葬我也不愿調(diào)休咗?!本M瑢W調(diào)笑著,被他身邊的同事捅了一肘,便直說自己開玩笑。 “沒辦法,生小孩事大?!?/br> 蓋上幾個章完成文件接收。 “畢業(yè)不到一年你和人調(diào)休多少次,到底有沒有休過假?”在學校時這個人就是出了名的話癆,工作半年也不見收斂,見我沒答話還自顧自繼續(xù)講,“我知你心里不爽,但沒辦法,要怪就怪我們投胎本事不好。” “不同你說笑,走吧,把人帶進去?!?/br> 將檔案規(guī)整好,便帶新來的往預定好的囚室去,這幾個重案組的刑警也算小有名氣,不少犯人正吊兒郎當靠在囚室的鐵欄上看好戲似的看著這幾個被帶進來的前警察: “阿Sir,我們之前是不是見過?” “這不是高級警督嗎?抓我的時候有沒有想過自己會被抓啊,阿Sir?” 帶著的犯人中脾氣暴躁的兩個剛說了句“你說什么?”就被押解的同事按了回去,在更多人要開口挖苦之前,我正了正帽子,朝說話的兩個人露出一個和善的笑容:“你們很吵,再多說一句就去禁閉室。” 若是平時,這些道上混的是不可能會被“禁閉室”三個字嚇住,只是半年來已經(jīng)沒有人想要被我?guī)нM禁閉室,這點讓我也有點頭疼。 但還是有一個問了句:“恐嚇我啊?喂,齊皓輝,你是不是真的不怕死?” 不是別的,只是這句話在我聽來真的好笑,于是轉(zhuǎn)過身朝另一個囚室里說這句話的笑得更開: “你是不是真的比誰長命?” 監(jiān)獄里的生態(tài)與外面不同,對于尋常犯人來說可能沒有那么明顯,在外面當大哥的進來了也還是可以做大哥,原來做小弟的也可能出去之后就變大哥,但警察就不一樣了,何況幾個“前警察”,不管在里面的人是不是他們抓的都是一樣不共戴天。 生態(tài)不同,所以在監(jiān)獄做事也有法則,例如對一些斗毆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即使挨揍的人在不久之前還算得上是和你在不同部門的同事。 一起值班的老陳端了兩杯咖啡進來,把一杯放到我面前,站在旁邊扭動上身,仿佛能聽到他那把不太年輕的骨頭發(fā)出“咔咔”的聲音。 “我去看看,再打下去怕要出人命?!?/br> 老陳伸手按住我的肩膀,另一只手把咖啡杯送到嘴邊喝了一口,朝另一邊吐了口咖啡渣:“急什么,這幾個警隊敗類,挨頓打算便宜他們。” 監(jiān)控屏幕上的幾個新犯人原本還能還手,但到底雙拳難敵四手,漸漸就只有護住腦袋挨打的份。 拍了拍肩膀上的手,我站起身:“我還是去看看?!?/br> 制止斗毆很容易,畢竟打也打過了,幾個制住挨打者的人毫不留戀地松開手,任那幾個不久前還被人叫“阿Sir”的像抹布一樣滑倒在地上,試了幾下才勉強爬起來。 “走吧,帶你們?nèi)メt(yī)務室?!?/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