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任以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那個宿舍的,但他可以確定以及肯定自己沒有同手同腳。 明明被占了便宜被吃了豆腐的是他,走的時候卻像個毀了人清白還不負責然后落荒而逃的渣男。 不是……這憑什么? 仗著自己好看就為所欲為?難道對自己為什么還能坐在校草的位置上沒點b數(shù)嗎? 還不是因為自己懶得理這種破事兒放了他一馬。 不然就憑何度那張自帶“高人一等,爾等皆是平民”的冰山臉,都夠被他踩在腳底千八百回了。 當時校草是投票選的,純群眾娛樂性,但因為參與的人出乎意料的多,所以結果基本是公認的。 而當時,任以才剛過了個軍訓。和何度不同,任以剛入校就吸足了流量,不僅是因為自身硬件條件都絕,第一天在新生接待處那一通互懟,更是火上添油。 論壇里掛的主圖是當時旁邊的看熱鬧吃瓜群眾拍的,一個事不關己神情冷漠,另一個嘴角嘲諷眼神不屑。 不得不說,很會挑圖,以至于這張圖后來直接成了cp粉的糧倉。 任以當時隱約知道一點,因為新生群里@他了無數(shù)次,然后他煩不勝煩冒泡發(fā)了兩句話—— ——別投我。 ——謝謝各位成全。 這都親自下場為競爭對手拉票了,結果自然不言而喻。 而任以在好幾個月之后才知道那是他和何度的二人之爭,不然他只會去發(fā)何度的黑料。 高中同校兩年,同班一學期,別的不說,亂七八糟的東西編一編,都足夠唬人了。 而這兩句話大概也是最開始cp粉的起源。 任以加群至今也就只發(fā)過這兩句話,從這個頻率來看足以見這兩句話的重要性。 總的來說,自作孽不可活?,F(xiàn)在的一切都是當初任以親手埋下的果子,現(xiàn)在不過是成熟了而已。 但任以到現(xiàn)在對此顯然還沒有任何覺悟。 任以只有種去找何度好好說道說道的沖動。 但一想到剛剛那慘無人道的遭遇,任以明智地選擇了自我催眠式安慰。 不跟傻子計較,對身體不好。 何?傻子?度正用手指勾著任以穿了半天的那條丁字褲,黑色的布料被濕濡了大半。 何度看了半晌,趁其他人還沒回來拎著那玩意兒進了廁所。 總覺得自己離變態(tài)不遠了。 水流沖在手上,冰涼趕走了點燥熱,何度擠了洗衣液搓洗,嘴角不自覺彎了些。 仿佛唇上還留著那人溫熱細膩的觸感。 這兩天意外的平靜,何度沒怎么找他,任以自然樂得清閑。 但連他自己都沒意識到,他總是在……試圖避開何度。 跟以前那種眼不見心不煩不同,用俞易的話來說,這更像是—— “被突然表白后不知所措的嬌羞小媳婦兒?!?/br> “你tm的才小媳婦。”任以把手邊的枕頭扔了過去,“會說話建議你出本書?!?/br> “有了老婆忘了爹?!庇嵋讚踝≌眍^,順手撈進了懷里,語氣聽著真就還挺受傷。 “滾。別讓我再聽到你說話?!比我詮拇采峡邕^來,一把搶回了自己的枕頭,惡聲威脅。 “嘖。”俞易拿起手機玩著,還不忘補了句,“還說不得了。” 任以動作一停,剛準備睡前拿某人當沙包活動一下手腳,手機響了。 撥號人是……何度。 接電話的時候,任以看俞易笑得一言難盡。 好好一張臉就這么給糟蹋了。 “喂。” 勸你有話快點說,爺現(xiàn)在很煩躁。 “現(xiàn)在下來,去吃飯?!?/br> “???” 這么突然? 對面聲音一頓。 “你吃過了?” “……還沒?!?/br> 差點就快吃過了,剛準備點外賣來著。 “給你十分鐘,我在樓下?!?/br> 然后,電話掛了。 任以一共只說了四個字。 “去約會了?”偏還有個不怕死的一個勁兒的激他。 “對?!比我該Q上了鞋,“您就接著獨守空閨吧?!?/br> 俞易:“……” 何度帶任以去了家燒烤店,徑直進了個包廂。 而任以一只腳剛跨進去,另一只腳無論如何都抬不起來了。 他就說這要求怎么簡單得離譜,原來tm是個驚天巨坑。 里面坐著的人,基本都跟他有仇。 任以轉頭看著他最大的仇家,語氣不善:“……你什么意思?” “先進去吧。”何度神色平常,伸手攬住任以的肩,把人帶了進去。 里面,也是一片死寂。 何度說要帶個人一起,結果……帶過來一祖宗? 陸柏只覺得牙疼。 這倆貨湊一起絕對沒什么好事兒。 果不其然…… “都認識我也就不介紹了?!焙味壤_一張椅子,先把任以摁了下去,自己坐在了旁邊,率先開了瓶冰啤,“吃吧?!?/br> 吃個屁。 任以看了眼正對面的陸柏,額角青筋抽了抽。 腿剛動了一下想起來,被何度不動聲色地給按住了,何度側身在他耳邊說了兩個字。 四周安靜得恐怖,何度聲音壓得極輕,卻像是在耳邊落了道驚雷,“姜汁?!?/br> 成,這是在威脅他。 他還就要走了怎么著。 這tm坐著的沒一個能看的。 腿卻被何度按的死死的,就著這個姿勢,何度抬手攬住任以的肩,低聲說了句話,熱氣噴灑在耳側,有點燒。 “你現(xiàn)在要是敢走,今天晚上就不用睡了。” 這還加碼了。 桌上啤酒開了幾瓶,中間擺著大盤的燒烤,何度偏開了頭卻沒松手。 “不是,你倆這什么情況?”陸柏挑了挑眉,打破了尷尬。 “就這情況?!焙味鹊沽吮品诺搅巳我悦媲?,手抽回去前還給了個眼神。 赤裸裸的威脅。 “哦?”陸柏笑了笑,看著任以,看熱鬧不嫌事大般輕聲說,“河人?” 任以很給面子地當場就炸了。 “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被何度壓著起不來,任以氣勢卻分毫不弱。 “行了?!焙味葤吡搜坳懓兀捯膊恢朗菍φl說的,“提早適應下吧,以后還得經(jīng)常見?!?/br> 經(jīng)……常。 所有人表情都跟見了鬼一樣。 在座的人不多,年齡也相近,都是一個圈子里何度關系還不錯的朋友,同一個學校的就只有陸柏一個,故而那倆字其他人都聽得云里霧里。 不過在任以眼里,這些人都沒什么區(qū)別。 物以類聚人以群分,何度身邊鐵定沒一個好東西。 雖然任以跟他們基本零交集,不過耐不住何度光芒太盛,任以直接把他們都給劃分到了一起。 全部列入仇家行列。 這家店其實燒烤味道還不錯,任以之前來過。不過這次坐了近一個小時,他們喝酒聊著天,任以在旁邊亂塞,最后不知道往嘴里塞了些什么。 走出門的時候,整個人還有點恍惚。 這都什么跟什么。 何度車被陸柏開走了,跟何度一起等車的空擋,任以總結出了個教訓。 以后堅決不能再答應何度任何一個看似正常的要求。 指不定哪天就直接把他給埋了。 “任以!”不知往哪兒飛的思緒被一道熟悉的女聲給拉了回來。 任以短暫地愣了一下,既沒轉頭也沒說話。 倒是何度轉了身。 跑過來的人在看到何度的瞬間停住了,停在幾步開外。 看到何度盧雅寧顯然愣住了,不過很快就收回了視線不再看何度,轉而看向任以,見任以沒反應,又輕聲叫了一聲:“任以?!?/br> “有事?”任以語氣淡漠。 “我想跟你聊兩句?!北R雅寧手指抓著單肩包,抬頭看向任以的眼睛。 盧雅寧頭發(fā)被風吹起,隱約有香水的淡香,順著風迎面撲過來,任以皺了皺眉,往后退了兩步,聲音里已多了些不耐,“我們沒什么好聊的。” “我……”盧雅寧還想再說點什么。 “車到了。”何度打斷了盧雅寧的話,看了眼不遠處開過來的車。 “嗯。”任以應了一聲。 剛抬腿要往前走,盧雅寧拉住了他的衣擺,語氣哀求:“小以?!?/br> “別這么叫我?!边@個稱呼遙遠且陌生,任以先是怔了怔,隨即只覺煩悶,徹底失了耐心,回頭卻看到她哭了,淚珠連成線滴滴從臉側滾落。 欲扯開盧雅寧的手忽然就落不下去了。 車停在路邊,任以拉開副駕駛,讓何度先坐了進去,任以語氣依舊有些冷淡:“你先回去吧?!?/br> “你還真想聊?”何度有些沒料到,任以現(xiàn)在對著盧雅寧還是這么容易妥協(xié),撐著椅背就想下車。 任以擋著門,好像在看著何度又好像看著其他地方,臉上也沒什么情緒,連著聲音也是:“我的爛攤子還不用你來收拾。” 說完,直接關上了車門。 路燈投下的光斑飛速掠過,何度看著后視鏡里漸小的人影,若有所思。 從任以的語氣聽得出來,他現(xiàn)在心情很不好。 不過也好,早點掰扯清楚,他也不想任以心里總橫著道坎。 上次還哭了。 兜里的手機震了下,打亂了何度的思緒,何度打開手機看了眼,在一個群聊里回了條微信。 ——我準備追他,帶出來提前給你們見一下。 發(fā)完就關了手機。 何度靠在椅背上,看著窗外來往不息的車流有些走神。 下次怎么說也得把人弄哭一次。 任以眼睛那么漂亮,泛紅的眼尾沾了眼淚的樣子,想必也是很動人的。 任以隨手推開了路邊一家咖啡館的門,一點兒也不知道何度干了什么,又在想些什么要人命的東西。 “有話快點說?!比我渣c了兩杯咖啡,語氣平淡,“別哭了?!?/br> 眼淚不要錢一樣瘋狂掉著,盧雅寧聽了這一句反倒哭得更厲害了。印象里這是任以第一次對她這么冷漠,以前總是溫柔寵溺看著他的眼睛里,現(xiàn)在只剩下了疏離淡漠。 有那么一瞬間竟讓她覺得有幾分何度的影子。 任以性格其實很好相處,開得起玩笑也會說話,性子里那么點傲也很討人喜歡,一直以來人緣都很不錯。經(jīng)常性的炸毛也只是對著親近的人,而對著外人,只要不在他的底線瞎蹦噠或者扯上何度,任以表面上的笑就不會崩。那個樣子,也真的很能蠱惑人。而長達一年的情侶關系,盧雅寧很清楚任以這副樣子的對象一般只有兩類,他厭惡的和他打骨子里看不起的,盧雅寧不知道自己現(xiàn)在被歸在了哪一塊。 “你和何度?”盧雅寧咬了咬唇,還是問出了口。 任以跟何度明明關系挺差的,剛剛怎么走在一起,甚至看著還有點融洽。 “何度?”任以突然笑了,像是聽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話,語帶嘲諷,“你還敢跟我提他?” “對不起,我……”盧雅寧不太敢看這樣的任以,慌忙想找補,卻被任以打斷了。 “他現(xiàn)在是我男朋友?!比我越舆^服務員遞過來的咖啡,拿起勺子攪了攪,說得隨意。 意料之中的,盧雅寧難以置信地瞪著他,眼淚都不掉了,秀氣清麗的面孔震驚混著不甘,有些猙獰。 “怎么會……你們都是男的。”盧雅寧喃喃。 “男的怎么了?”任以端起咖啡喝了一口,滿口的苦澀。 放下咖啡,任以手指勾住T恤領口往下扯了些,露出大片的鎖骨,而在左側鎖骨下方一點的位置,有個曖昧的紅痕。 “何度咬的。”任以語氣平淡得像在說什么再平常不過的事,確認盧雅寧看清后松開了手指。 盧雅寧神情已經(jīng)有點失控了,盯著那塊已經(jīng)被布料蓋住的地方,手指緊抓著裙擺,輕聲重復著:“不可能的?!?/br> “沒什么不可能的?!比我詳囍Х扔趾攘艘豢?,“我腰上也有,想看嗎?” 何度才能最有效的打擊盧雅寧。 畢竟她的目的從頭到尾都是何度。 為此不惜浪費一年的時間和一個不喜歡的人在一起。 會追他,會跟他在一起,也不過是為了有機會接近何度。 被蒙在鼓里成為一個工具一年,再好的脾氣也忍不了,何況是任以。 用心去喜歡的人,結果心里眼里都是另一個人。 任以眼里容不得沙子,更受不了別人利用自己的感情。 盧雅寧意味任以不知道,事實上早在盧雅寧跟何度表白的事被捅到他面前的那一天,他就都知道了。分手是他提的,甚至之后顧著盧雅寧女孩子的面子,任以從沒說過什么評價過什么,也沒想過要給個什么報復教訓,分手就當一了百了,他不想也沒心情去追究。 現(xiàn)在還敢往他跟前撞,是他之前脾氣太好了。 嘴里的苦澀順著喉管一路向全身蔓延。 任以起身要走,被盧雅寧慌亂伸手抱住了。 “小以,對不起,你聽我說?!北R雅寧手臂環(huán)著他的腰,薄T蓋不住的溫軟,任以卻再沒了以前柔軟的心思。 任以掰開了盧雅寧的手,淡漠無情:“沒什么好說的,下次拿別人當槍使之前,勸你先考慮好后果。” 他都知道了。 盧雅寧頹然坐在原地,桌上放著的咖啡還冒著熱氣。 她是想來道個歉的,是她對不起任以。 一年,她不是沒動過心。 少年明朗的笑,第一次擁她入懷時的緊張和忐忑,被朋友起哄時的笑罵和不易被發(fā)現(xiàn)的一絲害羞,第一次接吻的青澀和小心。 很鮮活也很真實,比起只見了一面就讓她深陷的何度更吸引她。只是她一直不愿意承認,下意識地回避自己每一次的心悸,一次又一次告訴自己她喜歡的是何度,任以不過是一顆棋子,一個踏腳石。 而在最后的最后,一切都無法挽回的時候,她才知道自己錯的有多離譜。 盧雅寧閉了閉眼,眼淚早已干涸。 在一起了……明明性格差異那么大的兩個人。 狠心的時候倒是如出一轍的冷漠無情。 盧雅寧苦笑,好半晌,才起身走了出去。 欠了半年的一句道歉,好歹是補上了。 以后……希望他們長長久久吧。 畢竟,都是曾經(jīng)讓她怦然心動過的人。 任以漫無目的地在馬路邊晃蕩,大腦偶爾地放空。 剛剛盧雅寧抱住他的一瞬間,他想起了何度,有力的雙臂環(huán)著他的腰,跟女孩子的溫軟扯不上一點關系,卻讓他晃了一下神。 碎骨上的咬痕是他瞎扯的,不過也確實是何度弄的。 昨天在廁所門口撞到了,然后被何度半逼迫半誘哄地給關進了廁所隔間,既沒脫衣服也沒說什么不堪的話。 只是用那種情趣小夾子在他兩邊腰側夾了整整齊齊兩排,最后多出來的一個被何度順手夾在了鎖骨下面,也就是留了個紅痕的那個位置。 何度很不負責任地撩起了他的欲望,然后留了個不準碰下面的命令,把他給丟在了廁所。 何度剛一走,他就把夾子給摘了,不過一會兒,被夾的生疼的腰側很給面子地留了兩排整齊筆直的紅點,澀的不行。 他一直很搞不明白,何度怎么總揣著這些個亂七八糟的玩意兒,也不怕哪天一個不小心給掉出來了,一朝名聲毀于一旦。 忽的又想到莫宸說何度不會喜歡他。 而當時他說他不需要何度喜歡。 可他好像,要管不住自己的心了。 任以走到近處的一個公交站臺,靠在上面等著車,左手不自覺碰了碰眼尾,前兩天何度吻過的地方。 很輕的一個吻,卻帶著燒盡一切的guntang。 他還記得他愣神的時候何度率先退開道了歉。 可何度為什么要道歉。 他……沒控制住嗎? 19年的人生,任以只談了一場戀愛,還是女生先追的他,感情更像是水到渠成,好感慢慢發(fā)酵成心動,還有……自己一直都忽略的一個點。 盧雅寧笑起來的時候,頰邊盛滿了溫柔笑意的梨渦,像極了他的母親,讓他一度晃了神。 那天醉酒叫出她的名字,任以其實是有印象的。醉酒讓他分不清現(xiàn)在與過去,而何度那一個親密的動作,更是讓他又想起那種心疼、失望、低落。因為盧雅寧那一句“我從沒喜歡過你?!倍龅乃新淠?。 不管最初讓他墜入的是什么,他很清楚自己是喜歡她的,喜歡了一整年,最后發(fā)現(xiàn)自己只是一個一廂情愿、被耍的團團轉的傻瓜。 換作誰,都會有不甘的吧。 不過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喜歡了。盧雅寧也道了歉,不管真心與否,他們都兩不相欠了。 但是何度,何度給他的感覺完全不一樣,所以也知道今天任以才發(fā)現(xiàn)不對勁。 有過心跳加速,也有過說不清道不明的曖昧,也經(jīng)歷過偶爾走神時被那個人突然闖進腦海。 和喜歡很想,只不過以前被他潛意識地給忽略了,而他現(xiàn)在,也不敢確定。 他怕這些只是出于那層ds關系。 bdsm不可能是他生命里的全部,因欲而起的情愛,也只會存在在床笫間。 他要的不是這個。 碎發(fā)被風吹得拂在臉側,任以垂著眼,長睫打下一片陰影,猶豫片刻后掏出了手機。 他得找個辦法確定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