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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耽美小說 - 花語木在線閱讀 - (五)異生

(五)異生

    琦云一看到他二師叔不知怎地出現在此地,心下便迭聲暗叫不好,眼見法陣立成,他悄悄甩出幾張護心咒,只盼能讓那花妖不被打回原形。

    凌熙真人背後似有感應,轉頭瞥了他這仁者仁心的師侄一眼,冷哼一聲:「姑息養(yǎng)jian」。

    一旁的方家公子聽得大喜:「說的沒錯!說的沒錯!還是這位道長有見識?!褂窒朕陕溏茙拙?,就聽那老者冷冷道:「關你何事,叫什麼叫?」

    他只好訕訕住口,心里憤怒罵娘,面上卻是不敢做些什麼。

    凌熙指尖變換,又是幾下手訣,見時候差不多了,大喝一聲:

    「雷動九天,滅!」

    話音落下,比方才更加猛烈的雷擊頓時炸開,塵土飛揚,靠的近的都能感受到皮膚一陣刺痛。

    與此同時,一道人影卻也沖入陣中,堪堪在雷擊中花妖前覆在他身上。

    那人右手捏著法劍,左手掐著指訣,使得竟是五和!

    凌熙皺眉道:「他是誰?」手里的動作卻也緩上一緩,只是這雷動九天一旦使出,除非落完,否則不會停下。

    琦云也吃了一驚:「這位小友竟是道中人?」他符籙抓在指間,字跡發(fā)著微光,正為兩人護持。

    ……等到霹靂啪啦的聲響終於停止後,沈異生感覺自己似乎半跪在地上,靠著右手握著的法劍插在地上,強自支撐不倒。

    全身痛得像是被重新肢解又裝上,渾沌中有人把他半抱起來,死死抓著劍的手指被一根根掰開,他想掙扎,身體卻好像不是他的了,怎樣都動彈不得。

    又過了一會,眼皮終於支撐不住,緩緩閉上。

    這一覺天昏地暗,睡得不知多少時日。身體起不來,識海里卻做起了夢。

    夢里先是一片白茫。

    他惶然四顧,心里想著「我是誰?」,然後又想「啊,我是沈異生?!?/br>
    沈異生。

    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那半透明的手心慢慢凝成實體。與之相應的,一陣刺骨的寒冷忽然從周身竄進來,他發(fā)著抖半蹲下來,鼻尖也涌入一股腐敗的氣味。

    那氣味難聞的要命,令人作嘔,卻也叫他熟悉至極。

    ……是了,他叫沈異生,從小就是個無父無母的乞兒。

    其實早先還是有養(yǎng)父母的,只是不到一年,那對夫妻有了自己親生兒子後,嫌家里多個人口吃飯,便把他帶到一處鎮(zhèn)子丟棄了。

    從出生便被送養(yǎng),再到養(yǎng)父母遺棄,他也不求什麼友愛親情。小乞兒要飯便得跟大乞兒爭,還要防著人口牙子抓小孩販賣,小小年紀,倒是活得比誰都通透世故。

    就在十歲那年的冬日,他在小巷子里撿到了一個受了傷昏迷不醒的男子。

    那人長發(fā)散亂,面色蒼白,這樣冷的天竟只著一身單衣。他看對方背上鮮血浸透,昏迷不醒,急得背著人直往藥鋪走。

    藥房夥計見他衣著寒酸,年紀又小,直言沒先交錢不肯給治。於是將人留下,又匆匆趕回平時落腳的破廟,廟旁有一株老樹,樹洞里用泥封著他幾年來千辛萬苦存下的銅板和銀子。

    夥計拿走銅板,小半塊銀子則是還給他,引著他走入內室。屏風後面,男子已被放在蓆上,面朝下衣衫半解。一旁坐著個中年男子,正拿著塊濕帕將乾涸的血塊拭凈。

    「這鞭傷……可是得罪了哪戶大家?打得也太狠了。」大夫一邊擦一邊嘖聲道。

    那一條條翻起來的猙獰rou痕還在往外滲著血絲,縱橫遍布,背上竟是沒一塊好rou。

    「幸而未傷到筋骨,用藥外敷即可。脈象穩(wěn)定,也不見發(fā)熱跡象,回去注意保暖,小心受寒。」

    他連聲道謝,大夫又道:「先抓一月份量的方子,傷口要是未好,再過來拿。」

    那夥計看起來刻薄,卻備好了擔子,與他一同將男人抬回他住的小破廟。

    他將所有找的到的破被都蓋到對方身上,又把小火盆移近了些。那一晚上,他縮著身子,靠在陌生人身邊睡覺,感受到不屬於自己的熱源,又想自己救了對方,竟是從未有過的快樂。

    只是不知道得罪了誰,怎地被人抽成這樣。他半夢半醒的想著。小凝姊姊說過,那城東肥頭大耳的劉家公子是她們最最討厭的客人,興致來時便會抽出腰帶抽打妓子,如對待豬狗一般。平日里他家下人要是犯下一點錯,更會被他用覆著倒鉤的鐵鞭抽至半死。

    ……若真是如此,可不能再讓這位哥哥回去了。他心中想了許多計較,不知不覺間,竟睡了過去。

    醒來時已是天明。

    他睜著惺忪睡眼抬起頭來,就見那人伏在被中,被他埋的只露出小半張側臉,一雙好看的眉眼正一眨不眨的望著他。

    「?。∧?、你醒啦!」

    他嚇了一跳,說話都不利索,對方皺了皺眉,沙啞著聲音道:「你是誰?」又看了看身上的被子:「什麼味道……好臭呀?!?/br>
    他的臉騰得一下紅了。

    「對、對不住,最近實在太冷了,所以沒辦法洗……不過我、我在日頭出來時有拿去曬一曬……」

    那男子動了動,似乎想坐起來,他趕緊阻止:「大夫說,你這傷得靜養(yǎng),最好不要亂動。」

    感覺到背上敷著涼涼的東西,對方又乖乖躺回去,有些詫異:「是你替我找的大夫?多謝。」

    他小聲說沒什麼,男子又問:「你還沒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呢。」

    「我、我叫沈異生。」

    「異生?」那男子一手支著下巴望著他。

    他應了一聲,隨後鼓起勇氣問:「那,那你呢?」

    「我?」對方彎了彎眼睛,嘴角揚起。

    這一笑簡直如清風皎月,又如燦燦星輝,幾乎要晃花了他的眼。

    ……與此同時,心口卻忽地竄上一陣椎心刺骨的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