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醒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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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去種種記憶,頓時如浪潮般,一齊涌上心頭。 ……那時他還小,還未完全識得情愛,尚已經心痛難忍,更何況是現在? 沈異生紅著眼睛,沖了上去,將那男人一把掀下來。 「啊!」 對方慘叫一聲,摔在地上。 半硬著的玩意被迫抽出來,濕答答的翹著。他還搞不清楚發(fā)生什麼事,就見屋里多了一個少年,正陰鷙的盯著他倆。 他當即嚇得痿了,慌忙撿起掉在地上、亂成一團的衣服穿上,也不敢推開擋在門前的人,就這樣,三人面面相覷。 「……」 最後還是花妖先開的口。 他赤身裸體,腿間點點精斑,也不拉被子遮,隨意地支著腿坐在床上,半點被撞破情事的羞惱都沒有,神色自若: 「今日怎麼這麼早?可是醫(yī)館工作結束了?」 沈異生不答。 他死死握著拳,指節(jié)發(fā)白,胸膛劇烈起伏,心臟像是要爆炸了般,瘋狂亂跳,腦子嗡嗡作響。 想的都是,為什麼你可以如此鎮(zhèn)定? 因為在你眼里,我什麼都不懂嗎?所以可以在那張床──那張平日里一起睡覺的床上,和一個他不認識的人,翻云覆雨? 他張了張口,想質問,卻忽然被猛地一推,踉蹌了後退幾步。 「看什麼!」 原來那男人反應過來後,態(tài)度也從惶惑不安過渡成惱羞成怒,見到這少年看向他的眼神兇狠的好似要殺人一般,又見他身形單薄軟弱可欺,便想挽回顏面。 「沒見大人正在辦事兒呢?還不趕緊滾!」 他剛呵叱完,便聽到身後清冷的一聲滾,還以為是讓這少年走,更不客氣要上前抓人。哪知腳都未抬,就被一股大力提起,猛地往外摔,直滾出了屋外幾圈才停下。 門內,花妖慢悠悠地收回手,拾起衣物,穿戴整齊。 沈異生一語不發(fā),只是靜靜的看著他做完這一切。 他當然知道少年生氣了,也知道生氣的原因是不喜見到他與人行云雨之事。這些年,他已經小心避開,相安無事……今日完全是意外,說到底也怪不得他。 心里想歸想,他還是開口道歉: 「異生,今日是哥哥的不是,莫要氣了好麼?」 他伸出手,想向平時那般摸摸少年的頭,卻被避開了。 「他是誰?」 「……」 片刻後,花妖道:「忘記了?!?/br> 「忘記了?」沈異生不可思議。 那一瞬間,他突然想起很多事情,很多被刻意隱藏在記憶深處的事情,那些因為年齡尚小,沒能明白的事情。 轟隆一聲,像是推倒了梁柱的屋子,塵土飛揚後遺留下的廢墟,通通都曝曬在陽光下,無所遁形。 「你和一個不認識的人,在我們床上……做那種事情──」 腦海中忽地閃過,每隔幾天便要洗一次的床單,一時之間,更是難以置信。 「從什麼時候開始……?」又恍然大悟。「啊,但是你不記得他是誰,所以每次都是不同的人?」 每一句問話,都在往他自己的心口上插刀。 他捂著臉,面容扭曲,「你說過,你做這事,只為享樂,所以你就這麼、就這麼──」 他本來想說,你就這麼渴望被男人cao,甚至一點也不顧及到他的感受? 但是又猛然記起,他算什麼? 他沈異生算什麼東西?有什麼立場指手畫腳?沈惑弦想和誰親熱,他哪里有置喙的余地? 只要對方說一句,關你何事,他又能如何? 他已經不是孩子了,作為孩童時,撒嬌也許會讓人心生憐惜,但都這個年紀了,這麼做,明顯只會令人厭煩,對方若是不耐煩…… 他不敢想。 數年來,他逐漸明了一件事,這個人就像是飄渺的浮云,從沒有任何一個人、一件事,能讓對方上心。即便是為了誰,駐足片刻──是的,他曾以為,自己是那個誰,但現實正毫不留情的賞了他一耳光。 說到底,若是真對他有任何一絲顧念,又怎麼會做出這般事情? 幾乎是瞬間,他的怒意,就被深深的恐懼和挫敗完全籠罩。 「怎麼了?!」 江秉本還笑話著沈異生低著頭快步奔跑,像極了隔壁的小狗,結果等對方一抬起頭,卻嚇到了。 「你,你……這是怎麼了?」 沈異生搖搖頭,「對不起,江哥……發(fā)生了點事,我沒拿到平安符?!?/br> 「這沒什麼,」江秉連忙擺擺手,「倒是你家還好嗎?是出了什麼事?」 忽然想起?!甘悄隳橇x兄怎麼了嗎?」 沈異生本就難看的臉色,更沉了一分,江秉見狀,也不再追問,只是拍了拍他的肩。 「今天藥柜就由我來看顧吧,你到後頭整理新搬進來的藥材。」 「江哥──」 「唉,去吧去吧,就你現在這模樣,可別把客人都嚇跑了。」 沈異生感激道謝,他一走進後頭,隔絕所有人視線後,就再也支撐不住,靠著墻壁緩緩坐下。 雙手自動地拆開那一包包油紙袋,藥香味撲鼻而來,他幾乎是不做任何思考、下意識地完成分裝,包袋,清點的工作。 除了江秉在去赴崔姑娘的約時,換了他到前臺,大部分時間,都是獨自一人坐在里頭,無思無覺。 「今晚在這兒過夜?」 沈異生捏著衣角,點點頭。 「我今天真的,不想回去……江哥,如果不方便的話,我可以到外頭坐著?!?/br> 「怎麼會不方便,我只是擔心你啊?!?/br> 江秉關上醫(yī)館大門,領著他往內邊走,里頭有兩小間,一間是元爺爺和元婆婆歇憩處,另一間則是給江秉。 「你跟你義兄說過了嗎?」 「沒有。我……」 「吵架了?」江秉笑了笑?!肝乙灿腥齻€弟弟,以前也常常為了點雞毛蒜皮的小事兒吵架。厲害些的,動手都有,扯頭發(fā)啦,用牙咬啦,手臂上總給咬出印子呢?!?/br> 又問:「是什麼事情?」 沈異生沉默了下。 他也知道這種事情不應該和人談起,但是這樣的夜里,躺在陌生的被褥上,周遭充滿未知的氣息,他的胸腔就像被什麼擠壓著。 再不疏導,就要炸開── 「不是吵架?!?/br> 他捏緊了被角。 「不是吵架……江哥,有一個人,每當你──」他頓了頓?!缚吹剿瑒e的男人親近,你就會很……很難受……」 ──我該怎麼阻止他?還是我該怎麼才能不那麼難受? 一時之間,沈異生也不曉得自己要問什麼。 江秉見他停住,想了想,逕直問道: 「那姑娘知道,你心悅她嗎?」 「心悅?」 他瞪大眼睛。 「你不知道?」江秉訝異道。 「你喜歡人家啊,你不知道嗎?……唉呀,小沈,你看著精明,怎麼這事兒上就這麼傻呢!」 「我……我……」 他我了半晌,江秉打斷了他。 「你心悅她,所以才見不得她同別人親密。」又說:「是不是幾日不見,你就會十分想念?不論做什麼,都會想起她?」 盡管他們日日相見,但的確,在藥鋪時,他總是會想著對方在做什麼。一到打烊,就像離弓的弦,恨不得嗖的一聲,就飛回哥哥身邊。 「但是──」 他原想說,我倆都是男人,但忽然又想起,沈惑弦曾說過,都是男人,怎麼不能?……「你想她只對你好,只對你笑,是也不是?」江秉又道。 只對我好,只對我笑……他心口一緊。 「是?!?/br> 「那便是喜歡啦?!?/br> 江秉翻了個身,湊的近些:「是哪家姑娘啊?肯定極其好看的吧,才能把咱們小沈迷的七葷八素……」 「是李姑娘?……高高瘦瘦的姚姑娘?……住在城東的那個?」 他一連講了好幾個藥舖???,沈異生都搖頭。 「唉,好吧,不猜了,藏的真嚴……」江秉嘆道?!傅悄愕男囊?,可別也在人家姑娘面前藏著掖著啊,你不說,姑娘怎麼會知道?到時讓人捷足先登了,可別後悔。」 「……」 哥哥…… 一想到沈惑弦,他的心口就疼痛得要命,如今,是他第一次晚上不在家里,那人是會擔心他徹夜不歸,還是會迫不急待,又找了個男人── 他揪著胸口的衣服,蜷縮著,不能再想了。 不能再想。 他死死咬著牙,距離那次,已經好久了……此生最難熬的一夜。拼命想要遺忘的畫面,疼痛卻絲毫不衰。 出乎他意料的,一大早,沈惑弦竟然坐在醫(yī)館外頭臺階上。 是江秉開的門,原以為是客人,打了幾聲招呼,卻見那人只是不動,盯著屋內。 那張臉,只要見過一次就決不會忘,即使對方只在沈異生剛做學徒的頭幾個月,偶爾會到醫(yī)館看看自己弟弟,之後便極少在此處露面,他還是認了出來。 「嘿,小沈,」江秉招招手,「那是你義兄吧?他好像來找你了?!?/br> 聞言,沈異生從內室里走出。 晨曦中,花妖端正地坐在下方,側著身子,微微仰著頭。 「……」 他垂下眼,一語不發(fā),轉身回去。 江秉不明白這兩兄弟在鬧哪一出,乾脆把前臺工作交給沈異生,換自己躲到後頭,避開花妖灼人的視線。 到了中午,花妖竟然還是坐在那兒,半分未移動。有好些路人因著他的容色,上前欲套近乎,沈異生雖不表態(tài),卻捏皺了好幾張藥紙。幸而花妖不知說了什麼,三言兩語後,對方都悻悻離去。 江秉對他使了使眼色,又指了指外頭。 「下午休息吧,反正今兒個病人也少,不差你一雙手?!?/br> 「江哥──」 江秉不理他,把他推向外頭。 「元爺那邊我會說的,你哥等著你呢!還不快去!」 他看了看江秉,江秉只用下巴朝外揚了揚,便又忙著替客人抓藥。 「……」 他深吸一口氣。 沈惑弦一見他走來,立刻便起身,拉住他的手。 「異生──」 剛喚了聲,便被打斷。 「回去說吧?!?/br> 一路上,花妖緊緊拉著他的手,像是怕他跑了般。直到進了屋中,把沈異生推到椅子上坐著,又到柜子里拿了茶壺,熟練的泡了茶,片刻後,端著糕點和茶杯出來。 「……」 沈異生望著他,一動不動。 「異生,是哥哥不對,」他溫柔哄勸?!竸e不理哥哥了,好嗎?」 昨日,在一連串質問中,沈惑弦找到了一個重點。 於是他說: 「以後……不會再讓人進屋子里,也不會讓人上我們床?!?/br> 他以為應當解決了,沒成想,對方卻滿含怒意的追問: 「不讓我見到,就是在我見不到的地方,繼續(xù)做嗎?」 「你不愿見到,我就避著,還待如何?」 少年不作聲,低垂著頭,從他方向看去似乎肩膀有些許顫抖。 他忍不住對自己如此斬釘截鐵有些後悔,也許應該更委婉些,或者乾脆假意欺瞞──明明以往對其他人都因著嫌麻煩,能敷衍便敷衍了事,但在沈異生面前,偏生總是說了真話──他來不及說些什麼補救,就見少年抬起頭,一張俊秀的臉蛋爬滿淚水。 「怎麼哭了?」他大吃一驚,伸出衣袖就想幫少年擦臉,對方卻抓住他的手,放在他的心口處。 衣襯下是少年鼓動的胸膛,屬於人類有力的心跳聲一下下撞擊著他的手心。 「……好疼?!?/br> 沈異生喃喃道。 「當知曉你會在我見不到的地方和人親熱時,這里就好疼……疼得椎心刺骨,無法呼吸,只恨自己不能在場阻止。」 「但當真正親眼看著你同他人翻云覆雨,這里卻是疼的想死?!?/br> 淚水打在花妖手上,他被燙的一縮,心口處好像也跟著痛起來。 「……為什麼?」 「為什麼?」沈異生愴然一笑。「如果知道為什麼,就不會這麼疼了嗎?」 他松開抓住花妖的手,忽然轉身推開門,沖出去。 直至昏黃時分,少年都未歸來。 他因著擔心,悄悄到那醫(yī)館瞧了瞧,發(fā)現沈異生一直待在里頭,便放心回去。頭一次,在搬來這鎮(zhèn)子後,床上只躺著他一人。 他卻也沒像沈異生所想,隨意找了個男人暖床,而是翻來覆去,腦海中盡是閃過,沈異生的淚水。 沈異生會這麼生氣、這麼反對,無非就是人類的道德禮法,認定這是不貞,兩個男子,更是違背倫常。 既然知道癥結在哪,他想了許久,也做好妥協?;ㄑ缴虍惿鷮γ?,把自己整理一晚上的考量說出口: 「異生,你回來吧……被褥都換了新的了,哥哥保證,真的不會再讓任何人進來,我知道你覺得臟,」他頓了頓,心中估量了會。 以往他一日,都要吸食數人精氣才飽,自從和沈異生同行後,收斂許多,便一直饑餓難當,七日已是他的極限。 「就是找人,也會洗乾凈身子再回來……不會把屋子弄臟?!?/br> 「不是的!不只是這樣!」 沈異生終於按捺不住,猛地站起身。 「我只是,沒有辦法忍受,你和人做那麼親密的事──」 江秉的忠告言猶在耳。 難道你要等著人家姑娘和人成親,才後悔莫及? 「……哥哥,我心悅你。」 他低聲說。 「我心悅你啊……」 說罷,他也不知為何,眼淚竟流了下來。 他過往十六年的人生里,所有的負面情緒,似乎都累積到這一天,爆發(fā)出來。 會委屈會撒嬌的孩子,總地來說,正是因著他知道,自己有人疼、有人理。沈異生不慍不火的度過了他的童年,在漫長的冷漠里學會了忍耐,他以為自己應當是別無所求。 可他現在,卻在用著可憐可哀的樣子,求著這個人愛他。 這是多矛盾的事? 如果這個人愛他,怎需要他這般作態(tài);如果不愛,他的淚水又有多值錢? 聽著他的告白,花妖先是一楞,繼而恍然大悟。 「原是這樣?!?/br> 他抓著沈異生的手,拉著他走進內室。緊接著,一把將少年推坐在床上,自己則是貼著他坐下。 沈異生設想過許多情況,卻沒想到,會是眼前這種。 冰涼的手指在他身上按壓,從肩膀向下,小臂、胸膛,雖然還是略顯單薄,卻覆著一層薄薄的肌rou。 沈異生怔怔的看著他。 「我們先試試這個吧?!?/br> 哥哥湊上前,將他臉上的淚痕舔掉,沿著鼻子向下,含住他的上唇。 「把嘴張開呀?!?/br> 對方含糊說道。 他立刻張大嘴巴,把哥哥逗得笑彎了腰。 「……不是這樣的?!?/br> 下頷被輕柔的捏住,「合起來一些。」,一個柔軟的東西伸進他的口腔,他下意識的就追逐上去,被舔弄過的地方,立時又麻又癢,帶著說不出的滋味。 在他快要難以呼吸時,這個吻終於結束了。 「……不哭了?」 他搖搖頭。 「哥哥,」他小心翼翼的問。「這意思是,所以、所以你也喜歡我嗎?不然為何……」 「喜歡啊?!?/br> 他張口結舌。「真的?」 「真的。」 「不是、不是可憐我?」 「為什麼要可憐你?」對方奇道。 沈異生捏緊拳頭。 「那哥哥是不是以後,不會再和其他男人,做這種事……?」 「……」 花妖舔了舔嘴唇。 說實話,這點精氣量,跟指甲蓋差不了多少,但他還是嗯了一聲。 原來他帶著的人類小孩,也長到了可以交歡的年紀,只是因為朝夕相對,他又見證著對方成長,竟沒有注意到,沈異生早已不再是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