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明明不是想這樣的(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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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明軒氣急敗壞地甩開季清呈跑了出去。 熱夏的風在耳邊留下呼啦呼啦的咆哮,好像要把整個人卷進去撕裂。 但陸明軒沒有停。他頂著風一直一直跑,跑到荒無人煙的地方,才敢抬腿狠狠往自己身前的樹樁子上踢上一腳,然后抱著頭蹲在地上發(fā)出困獸一樣嘶吼。 其實陸明軒這幾個月過得比誰都要煎熬。 這個社會曾經給予了他多少特權,如今就將他曾經幸免遇難的冷眼與嘲笑變本加厲地還了回去。 從父母被舉報,到公司被查封,再到資產被查抄……一樁樁一件件,就像地殼一次輕微的運動就帶起了滔天的海嘯和山體的崩塌。看似牢不可破的貴圈利益鏈在這樣突如其來的沖擊前被瓦解了一環(huán),然后就以勢不可擋的速度開始崩潰。 更多錢權的勾結從奢靡的表象下被揭發(fā),更多沉溺在紙醉金迷中的人被猝不及防地拉下了馬。 被豢養(yǎng)在后宮的鶯鶯燕燕如同大難臨頭各自飛的群鳥一哄而散,陸明軒卻無暇顧及。 他像一只無頭蒼蠅一般,滿世界尋求著自己曾經在燈紅酒綠里認識的那些摯友們的幫助,可除了大部分同病相憐又自身難保的同類,所有人都對陸明軒這個敏感人物避之不及。 好像只要沾上了一點關系就會被連坐到家破人亡。 這是大概是陸明軒在他短暫但順遂的人生里第一次體會到什么叫無能為力。 他只能眼睜睜看著往日疼愛自己的父母被锃亮的手銬拷著出現在法庭上,然后隨著法官的一錘定音而落得無期徒刑、被剝奪政治權利終身的判決。 他只能眼睜睜看著白色的封條把他家的門窗通通封上,自己則在別人的催促下匆忙收拾出幾個行李箱被掃地出門。 在季清呈母親方蘭蕙一眼認出自己,還笑著喊自己“小陸”的時候,陸明軒不得不承認,他差點在那一瞬間哭出來。 因為那是他這幾個月來遇見的最親切的、最不帶偏見的善意。 經由和藹溫柔的方蘭蕙聽到那個在他心里沉寂了很久的名字時,陸明軒覺得自己在一瞬間撥開了自己眼前的層層疊疊霧障,看見了被他忽視已久的那一片不起眼的溫存。 那個人曾經安安靜靜地呆在他身邊,像某種雖然性情高傲但又不由自主有些黏人的貓科動物。 他被自己折磨到害怕獨處、害怕漫長的黑夜,只有躲在自己身后才能汲取到進入夢鄉(xiāng)的安全感。 他的溫和是與生俱來的氣質,在陸明軒床上為數不多的幾次抵死反抗大概是他最兇悍的時候。平日被逼急了欺負狠了,除了一個人躲在被子里沉默地哭,他并不再擅長其他控訴的方式。 他的堅韌卻是被命途多舛的生活賦予的,即使他對陸明軒表現出再多依賴,心卻始終是捂不熱,帶著冷淡的疏離。 可偏偏是這樣一種不同于旁人的阿諛奉承,使陸明軒從這種另類的態(tài)度里感到真實。 即使陸明軒這些年相處過形形色色的美人,如今驀然回首,卻發(fā)現那個被他最早拋棄掉的人,確確實實還是百里挑一。 突然,好想他。 想見見他。 季清呈,他的季老師。 但再見到季清呈的那一刻,陸明軒不得不承認他僥幸對這個世界抱有的一點期待就像陽光下的泡沫一樣消弭于無形。 季清呈變了。 變得冷漠無情,甚至連偽裝的憐憫也不愿給他。 原來……沒有金錢上那一層羈絆,他在季清呈眼里什么都不是。 大概這就是風水輪流轉吧……曾經萬人追捧的富家公子,現在成了無家可歸背負一身罵名的倒霉蛋。而曾經為了錢、為了人情可以匍匐在他身下任由他玩弄的人,卻可以這樣自由自在、清清白白的對自己的困苦熟視無睹,甚至落井下石。 明明自己確實認為人生如戲、命運無常,成者為王敗者為寇,一切公平得很,但為什么還是覺得……不甘心呢? 憑什么……憑什么呀? 當年秦桑出現的時候,季清呈甚至會為了自己耍那些曾經他自己都嗤之以鼻的小手段,怎么如今久別重逢,就換來這樣一句冷漠的“后會無期”呢? 陸明軒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他或許認為他不能在季清呈面前輸,不能這樣窩囊得任由季清呈奚落得落荒而逃。 他要報復,報復季清呈對他的滿不在乎。 于是曾經的齷齪事被他當成了進攻的武器,脫口而出。 陸明軒太知道怎么拿捏一個人最不敢示人的軟肋,太知道怎么用精神上的羞恥來折辱一個人骨子里的清高。這一套,他這三年屢試不爽。 他不管不顧地只想在這一刻將他丟掉的尊嚴撿回來。 但赤裸裸的威脅下,只有他自己知道,這不過是一場沒有下文的虛張聲勢。 其實他根本沒有什么足以威脅季清呈向他屈服的視頻。 曾經和他上過床的人這么多,他偶爾興致上來會拍點視頻當情趣,卻沒有好學生的耐心把那一段段內容分門別類,然后再井井有條地儲存在某個觸手可及的文件夾里。 父親這根頂梁柱一倒,他連自己有家都回不去,又從哪個犄角旮旯里去翻他的季清呈淹沒在陳年舊事里的性愛視頻? 季清呈說的確是不錯,他根本沒有資本去威脅他。 即使有,他也失去了曾經翻手為云覆手為雨的最大倚仗。 但陸明軒還是不計后果地放任自己沖動了下去,也徹底把季清呈惹怒了。 他不知道那雙桃花眼真正生氣起來也可以這樣涼薄,就好像藏著兩根尖銳的冰凌可以直戳進自己的心窩。 怎么……怎么就把事情搞成這個樣子了呢? 明明……明明不是想這樣的。 陸明軒感覺自己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有了他差點和季清呈動手的前科,季清呈怎么還會相信他一開始走進花房去找他,真的只是情難自己想再見見他而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