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聶聞憲接過去,說是信,其實是一張紙疊起來。 辛尋沒有看過信里的內(nèi)容,因為辛念冉不許他看。大概信里的話很少,聶聞憲很快單手將信疊好,放回自己口袋。 “節(jié)哀。” 聶聞憲下巴微頓,同時似是例行這么一句,而后說:“走吧。這里不方便講話,先回去。” 在整個閱信期間,辛尋一直都緊張的看著聶聞憲,卻發(fā)現(xiàn)他臉上的表情沒有分毫改變。 可能過了十多分鐘,從后座的車窗往外,辛尋看見轉(zhuǎn)彎處一塊深綠色底的路牌,上面寫著“天月北街”。這個彎拐過去不多時,轎車就在一戶門前停下。 下了車,辛尋才發(fā)現(xiàn)這一排都是目測三四層的房子。似乎是一家一棟。門口是一排排低矮的常青灌木叢,暗綠的葉片與夜晚十分相配。 玄關很大,聶聞憲換了拖鞋,左手解西裝的扣子,右手雙指并著指向辛尋,對秘書宋卓道:“帶他收拾一下,再來書房見我?!?/br> “是,先生。” 宋卓這才轉(zhuǎn)向辛尋,伸手自我介紹:“你好,我是聶先生的秘書,宋卓。” 辛尋也伸出手,宋卓只是很快的和他握了握便收回手。 宋卓帶著他換了衣服,簡單的洗漱后,領著辛尋上了三樓。 房間里聶聞憲已經(jīng)等在書桌后面,此時的他又和辛尋初見的那個不太一樣。聶聞憲在看平板,鼻梁上架著一副銀色金屬眼鏡腿的無框眼鏡。此刻他只穿了一件白襯衫,最上面兩顆扣子已經(jīng)解開。 宋卓站在門口輕叩門框:“先生,已經(jīng)好了?!?/br> 聶聞憲從平板上移開視線,他點點頭:“先別回去。你在樓下等我?!?/br> “你進來,把門帶上?!边@是對辛尋說的。 書房里有一個深色的無背沙發(fā),聶聞憲單手摘了眼鏡,示意辛尋坐下。 “你開學是不是該高一?” “是的,先生。” 因為男人從見面到現(xiàn)在都沒有表現(xiàn)出半分喜悅,辛尋拿不準怎么稱呼聶聞憲,只好學著秘書的叫法,想來總沒錯。 聶聞憲很淺的笑了一下,沒有對這個稱呼發(fā)表任何觀點:“從血緣上來說,我確實是你的父親?!?/br> “但是如果你想住在這里,只能以養(yǎng)子或我遠親的孩子的身份。” “你有兩天時間考慮。養(yǎng)子也只是名義上的,手續(xù)沒法辦。對外就說是我已經(jīng)過世的故人托付——” “砰”的一聲,書房門被撞開。 辛尋看向門口,一個看起來十來歲的小女孩戴著王冠,身穿櫻粉色睡裙,胳膊里抱了個布偶,眼睛又大又圓。有些長的頭發(fā)散落肩頭。 最終還是聶聞憲先反應過來,他看了眼桌上的異形鐘:“十點四十三,你早該睡覺了。” “但是Daddy還沒有給我晚安吻?!鄙蛑襁@話說的理直氣壯,就好像她噔噔噔的走到聶聞憲面前那樣。 聶聞憲俯身很輕的碰了碰沈知玉的額頭:“好了,去睡覺。你明天還要早起?!?/br> 沈知玉應下,又講了一句晚安,接著離開書房。 全程她都沒有看過辛尋一眼,辛尋聽著她和聶聞憲的對話,無意識的咬住嘴唇。 原來聶聞憲已經(jīng)有新的家庭了。 “剛才說的事你好好考慮。同意的話會把你的戶口、學籍和檔案那些一齊遷過來。” 聶聞憲又戴上眼鏡:“好了。宋卓會帶你去房間?!?/br> 說完不再看向辛尋,這是在請他離開。 二樓有四個房間,其中兩間好像已經(jīng)住了人。宋卓帶辛尋去的那間一看就可以知道是很久沒有住過人的——并不是有落灰,整個房間都很干凈。但是并沒有人氣。 “房間有配套的洗浴間。還缺什么給我打電話?!彼巫繉⒆约旱拿f給辛尋,辛尋接過去,明片的邊有些鋒利,劃的他手心微痛。 “你有手機嗎?”宋卓走了幾步又反身回來問,見辛尋搖頭否認,補充說:“明天我給你買一個。今天有什么缺的先自己列個單子。” 等秘書離開,辛尋拉開窗簾,發(fā)現(xiàn)這個房間有一整面的落地窗,從這里可以看見遠處的燈火璀璨。這間房有多少平方?辛尋想,mama和他的租屋有十幾平米,這里好像有三個租屋那么大…… 想了很多,辛尋趴在陌生的床褥上折騰大半夜才睡下。 清晨五點多辛尋無端醒了,去衛(wèi)生間尿尿,用衛(wèi)生紙擦干凈水后坐在馬桶上分開雙腿,看著耷拉的性器下那個微微鼓起的兩瓣和里面薄薄的rou唇發(fā)呆。 忽然反應過來自己在做什么,辛尋覺得臉蛋燒起來,盡管這里沒有其他人。 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睡不著,辛尋干脆將昨天穿的內(nèi)褲洗了。到現(xiàn)在他還穿的是三角褲,偶爾男性性器會因為緊繃的布料摩擦而微微勃起。但辛尋并不清楚應該怎么做,因此沒有碰過下體。 雖然聶聞憲說他有的選,但是辛尋很清楚事實并非如此。因此沒有什么猶疑,他選擇做養(yǎng)子——這樣即使他偶爾說漏嘴,也不會引人懷疑。 宋卓辦事非常利落,也許也有聶聞憲的原因在,辛尋的戶口很快從原先那里遷到聶聞憲名下,名字也隨辛尋的同意,加了聶做姓。 在聶宅住了一周,辛尋搞清楚這里除了他住了四個人。 除了保姆,就是聶聞憲和他的兩個孩子。十一歲的沈知玉和同年齡的沈知決。他們倆是和母親沈雪姓的,但是沈雪為生意奔波,很少回家。聶聞憲也是大忙人,昨天那個時間回家已經(jīng)算早。因此沈知玉和哥哥沈知決幾乎是保姆阿姨一手帶大的。 第二周起辛尋便正式開學。 班里也才開學一個月左右,同學們并不很熟。老師給辛尋安排了一個皮膚略黑的男生做同桌。 陳家燁的眉毛又黑又粗,看起來笨兇笨兇的。加上聲音也沉,辛尋一開始不太敢和他說話。 無奈陳家樺是學習委員,又剛剛過月考,他還是很主動的找辛尋一起學習、聊天。 陳家燁發(fā)現(xiàn)他同桌簡直和自己是兩個極端,又白又瘦,明明是少年的聲音,急了就像他家里剛出生小貓咪一樣奶,張大了嘴也只能細細的叫,怎么看怎么好心情。 小貓咪辛尋沒有幾個精力和陳家燁漫天遍地的諞,不知道是不是水土不服,他那嬌氣的腸胃最近一直不安分,辛尋就沒一天是舒服的。 周六中午,聶聞憲總算得空,能和他們一起吃頓飯。 因為沈知決和meimei鬧著要去水族館,保姆同保鏢將兩個人帶出去,飯桌上只有辛尋和聶聞憲兩個人。 巴掌大的碗,辛尋扒拉了小一半涼菜,胃里就開始抗議,只好放下碗筷。 那邊聶聞憲看了一眼,見辛尋臉色發(fā)白,停下來問了一句:“要不要緊?” 辛尋搖搖頭:“我喝點熱水就可以?!?/br> 因為他彎腰撐著凳子,餐桌上面的燈光在他形狀漂亮的鎖骨上落下陰影,聶聞憲不自禁的看過去。 “要不下午還是去醫(yī)院看看?!甭櫬剳棿寡?。 “……不要?!毙翆さ穆曇舨淮螅瑓s很堅定。 聶聞憲若有所思的應下,沒再提這事。 晚上辛尋沒去吃飯,保姆叫他,他只說不餓。 沒一會兒門被敲響,辛尋只當是保姆,有氣無力的和她說:“謝謝阿姨。但是真的不用了?!?/br> “是我。”聶聞憲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辛尋從床上翻身起來,很快的開門,就見聶聞憲襯衫挽到小臂,十分休閑的模樣站在門口。手里還端著一碗粥。 “先生好?!?/br> 他一邊往里走一邊解釋:“我不知道是您,我以為……” 那邊聶聞憲放下碗,語氣平靜:“這么久了,還這么叫我?” 辛尋有一瞬間卡殼,和聶聞憲對視一秒,很快低頭。他不太確定聶聞憲的意思,礙于空氣里的寂靜,只好小聲開口。明明剛才才說過話,此刻喉嚨卻干澀的仿佛很久沒有講過話,只能把那兩個字擠出來:“爸爸?!?/br> 尾音很輕,是不確定的信號。 “嗯?!甭櫬剳棏艘宦暎骸跋轮芷鹪琰c,早上一起走?!?/br> 辛尋有些迷惑,他不明白為什么聶聞憲的態(tài)度忽然好像有些微的改變。 桌子上的粥辛尋攪動,是一碗山藥粥。溫度剛剛好,他嘗了嘗甚至還放了糖。甜味還算可以,辛尋喝了小半。 周一很早的時間辛尋就不得不起床,因為困倦,直到坐在后座上,他依舊半閉著眼休息。 車門因為打開發(fā)出聲響,辛尋望過去是父親。 聶聞憲坐好以后對司機說去中心醫(yī)院。 面對小孩疑問的眼神,聶聞憲解釋:“去給你看腸胃。” “我不去!”辛尋皺眉,眼神也有點兇,但因為眼睛的形狀太可愛,叫人看來并不很生氣。 醫(yī)院這樣危險的地方,除非不得已,否則向來是不去的。 “只看腸胃。必須去?!?/br> 聶聞憲一邊調(diào)整領帶一邊補充:“學校那邊,宋卓已經(jīng)請過假?!?/br> “……” 沉默了一會兒,辛尋只能說好。他側(cè)身將額頭輕輕磕在玻璃窗上,目光隨著景物奔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