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不應該,但是每次辛尋看見那個巧克力盒子就有一種快樂的感覺。他不明白自己為什么會這樣,但是一想到聶聞憲好像對他比對沈知玉更好一些,辛尋就忍不住的開心。 期中考試一共是兩天半,考九門課??紙鍪前凑丈弦淮蔚目荚嚺琶诺?,辛尋是上次月考后轉(zhuǎn)進班里的,沒有名次,他在最后一個考場。陳家燁在第三考場,因此這兩天半辛尋沒見過他一面。 辛尋心里隱約是擔心陳家燁的,他還記得他們出去玩時陳家燁神采飛揚的模樣,他更清楚的記得陳家燁難過的樣子。辛尋覺得,這很可能會影響到陳家燁的考試成績。然而他也沒有更多的辦法。 這幾天張姨倒是變著法兒的給他做好吃的,說是考試要緊,飯要讓他吃的開心。最后一場考試是周六早晨,結束后休息兩天,周一繼續(xù)上課。 如今已經(jīng)十一月,正是從秋天往冬天轉(zhuǎn)的月份。再有十五天,到十一月十五日,全市就要開始集中供暖。辛尋每年換季必定會重感冒,今年也沒有例外。 早晨起來感覺嗓子里是輕微的撕裂痛,他就知道老朋友要來了。辛尋吃早飯前喝了整整一瓶偏熱的水,張姨端著飯說他:“喝這么多水,小心飯吃不下了?!?/br> 辛尋搖搖頭,把嘴里的水吞下去:“我嗓子疼,要多喝水。” 他希望多多喝水,能夠減輕癥狀,最好是將感冒消滅在萌芽,能夠躲過去。雖然以前這招沒起過作用,但他總心懷僥幸。 “呀,那晚上煮梨湯給你喝。穿厚點,不要真凍著了。”張姨有點懊惱自己忘了最近該煮一些潤喉的湯給小孩兒們帶著。 “好,謝謝張姨?!毙翆げ[著眼睛笑,他想起來以前母親也總這樣做。 周一去上課,辛尋照例把作業(yè)交給陳家燁。他想問問陳家燁的情況,但是感覺現(xiàn)在開口并不合適。 陳家燁翻開辛尋的數(shù)學本,辛尋以為他要做什么呢,就看見陳家燁翻開自己的本子,埋頭抄起來。 “陳家燁,我數(shù)學作業(yè)錯很多的?!毙翆みB忙制止他,他數(shù)學不好,大題總是這里錯那里錯的:“你等等付穎來?!?/br> 付穎是他們班的第一名,作業(yè)是會被老師點名表揚的那種。 聽他這句話,陳家燁有些頹唐的松了手,筆“啪”的一下打在桌面上,聲音在教室里分外響亮。 辛尋小心翼翼的幫他把筆扣上,將作業(yè)放好。 “辛尋,我不想讀書了。我想去工地掙錢?!?/br> 辛尋動作一下僵住,他又聽見陳家燁說:“我現(xiàn)在才知道,一分錢難倒英雄漢是真的?!?/br> 陳家燁說完這些話就又沉默下去,辛尋心里發(fā)愁,可是他又怎么能幫上忙呢?好在陳家燁后來沒有再提過這些,只是辛尋知道同桌要恢復到一開始見面時開朗的樣子是很難了。 喝水有些用處,但最多是暫緩這個過程。辛尋明顯的感覺到他的喉嚨還是一天更比一天痛。以前都是拖著忍過去,因此今年他也沒打算去看醫(yī)生。 因為睡前喝了很多水,辛尋半夜起來去衛(wèi)生間。掀開被子時還沒什么感覺,腳踩在冰涼的木地板上,一瞬間他膝蓋變軟似的,“咚”的一聲跪下去??諝庖卜路鹄錁O了,起了一胳膊的雞皮疙瘩,辛尋的意識卻異常清醒,他知道自己應該是發(fā)燒了。 辛尋站起來去上了廁所,下樓在飲水機接了大半開水,配了小半涼水,溫度有些燙人,不過他還是皺著眉喝完了。 凌晨四點十七分,辛尋看了眼鐘表,睡著前他裹著被子想,大概這場燒要到中午才能退了。 很多人發(fā)燒能從微紅的臉頰看出來,辛尋也不例外。只是他的體溫下去了些,因此看起來是一種甚至可以說健康的微紅,早晨出門前沒有人發(fā)現(xiàn)他的情況。 在玄關換鞋,辛尋背著書包站起來,眼前忽然發(fā)黑發(fā)暈,他撐住墻壁,很快就好了。他失態(tài)的時間太短,聶聞憲也只是問他:“怎么了?” “沒事,起來的太快,閃了一下?!毙翆げ幌氤蔀橐苏疹櫟穆闊梢酝^去的,因而小小的撒了謊。 聶聞憲和他離得很近,胸膛看起來那么堅實寬闊,辛尋忽然有一種靠在上面的沖動。但他想,這應該是因為生病帶來的心理。所以他只是和往日一樣的去了學校。 早上四節(jié)課,越到后面辛尋頭越發(fā)疼起來,他知道自己的體溫也一定越來越高。辛尋能做的只有一杯杯水下肚,乞求盡早退燒。發(fā)燒時人總是很冷,辛尋很難受,他抱著胳膊趴在桌子上睡覺,才勉強過去。 到了下午,體溫下去,他精神明顯好了很多,甚至放學時聶聞憲沒來,他都能問問司機父親是不是在加班,今晚可能是幾點回來? 辛尋以為這場燒會就這樣過去,誰知道晚飯時愈演愈烈,眼神迷離,到了張姨都問他還好嗎的程度。 眼看沒法堅持,辛尋放下碗筷:“我吃完了。” 他準備上去睡一會兒。 張姨卻拿了溫度計過來:“尋尋,量下體溫。” 辛尋擺手:“我沒事的?!?/br> 張姨拉著他去沙發(fā),而后拿著溫度計在空中甩:“還沒事呢,臉紅的和喝了酒一樣?!?/br> “就等五分鐘?!睆堃剔D(zhuǎn)動這體溫計,確定甩好了溫度,不由分說的夾在辛尋腋下。 他忽然很喜歡客廳里無主燈的設計,靠在沙發(fā)上,燈光明亮溫暖,卻不會因為光源暴露在空中而刺眼。 辛尋閉上眼,等時間一到,張姨拿出來轉(zhuǎn)動體溫計到合適角度,語氣一下嚴肅起來:“乖乖,三十八度?!?/br> “尋尋,你現(xiàn)在上去穿衣服,叫司機陪你去醫(yī)院掛水退燒好不好?”張姨雖然著急,但是家里還有兩個小孩,她不可能陪著辛尋去醫(yī)院,讓兩個小孩單獨在家里。 聽見醫(yī)院這個關鍵詞,辛尋立刻說:“不去醫(yī)院?!?/br> 張姨像哄小孩子一樣:“不能不去呀。燒的這么高,給我們聰明尋尋燒傻了怎么辦?” 辛尋撅嘴巴,一向乖巧此刻忽然不好說話:“那也不去?!?/br> 張姨干著急,實在沒有辦法,只能打給聶聞憲,電話接通后她和聶聞憲說明了情況,聶聞憲看了眼會議室里忙活的一眾人員,和宋卓示意了一下,走出去帶上大門。站在走廊里打開窗戶,讓冷風吹進來,涼颼颼的。而后對張姨說:“讓辛尋接電話?!?/br> 電話放在辛尋耳邊,他聽見聶聞憲低沉的聲音:“聽話,讓司機送你去醫(yī)院?!?/br> 辛尋沒有回應,他不想拒絕聶聞憲,但也不想去醫(yī)院。那邊聶聞憲放輕聲音,說:“我現(xiàn)在給李醫(yī)生打電話,讓他帶著你看醫(yī)生。保證不會有其他問題,好不好?”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辛尋窩在沙發(fā)里,他自己也難受的緊。低著頭,聲音因為口齒不清有些黏糊糊的:“好。” 聽起來很委屈似的。 聶聞憲在心里盤算了一下今天的進度,對手機那邊的辛尋說:“乖乖掛水,爸爸下班就過去?!?/br> 手機聽筒里傳來辛尋小小的聲音:“不騙人?!?/br> 果真還是個小孩子,聶聞憲嘴角輕輕上翹:“不騙。” 掛號、就診、繳費……一項項走完,到辛尋掛上水,已經(jīng)是晚上九點多了。即使是李醫(yī)生全程照看,也不可能加速這個過程。 不過掛水本該坐在凳子上,李醫(yī)生在輸液室里給辛尋爭取到一張床位。本來是給過夜輸液的人用的,給辛尋加張床也不難。 “有兩瓶要輸,這瓶完了記得叫護士換,嗯?” 辛尋是知道的,他再怎么說也已經(jīng)十六歲多,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 李醫(yī)生囑咐完就回去工作了。 第一瓶半個小時左右就滴完了,換第二瓶后辛尋看它滴得實在是慢,用手機訂了一小時的鬧鐘,準備睡一覺起來看看怎么樣。 在醫(yī)院的消毒水氣味和人聲喧鬧中,辛尋沉沉睡去。 再次醒來,辛尋猛然想起鬧鐘,他翻身要去拿手機看,卻被一只有力的手摁住肩膀,而后扶著脊背撈起來。 “醒了?針剛才拔了,起床回家?!甭櫬剳椝墒趾笞诖策叄托翆ふf。 “爸爸!”辛尋還在發(fā)懵,他這么叫了一聲,才反應過來自己已經(jīng)退燒,整個人都處在退燒后有些虛弱,但很舒服的狀態(tài)。 聶聞憲給他套上外套,說:“我在?!?/br> 辛尋住住的看了一小會兒聶聞憲,接著撲進他懷里,呼吸間充斥著熟悉的味道。 聶聞憲只當他是小孩子依賴父親的心態(tài),沒有阻止。只是他摸著辛尋瘦弱的身軀,目光落在那白嫩的皮膚上,升起的是連自己也唾棄的欲念。 恰好明天是周五,聶聞憲干脆發(fā)短信和老師請假,讓辛尋有三天假期。 睡前聶聞憲拿來醫(yī)生開的三種藥,按照劑量倒出來,方便辛尋吃。辛尋躺在床上蓋著被子,暖意源源不斷。他看著男人專注的動作,看著聶聞憲英俊的面孔,不知道是發(fā)燒還是什么的緣故,他忽然想試試聶聞憲是否真的對他有一種偏向的好:“爸爸?!?/br> “嗯?”聶聞憲握著藥盒十分專注。 “我同學,就是那個那次來咱們家寫作業(yè)的。他爸在的廠子好像不太行了。他家……” 辛尋越說越小聲,他話出口的一瞬間就知道自己做了蠢事,因此到最后幾個字聲音微不可聞。說完蜷縮成一團,想就這樣埋進被子里躲避現(xiàn)實。 這種情況在自己入官以來聶聞憲面對過無數(shù)次,家人,親戚,朋友,太多太多。 小孩天真,說出這話也是對同學的好意,還沒有大人間的利益往來。何況最近確實有廠倒閉,不少工人很難著落,聶聞憲是知道的。因此他并不放在心上,甚至和辛尋小小的開了玩笑:“我只給情人辦事。” 聶聞憲沒有笑,只是語氣溫和,眼睛也柔軟。 這難得的溫柔叫辛尋臉紅,大概是迷糊了一天,腦袋也不夠清醒,他很小聲的嘟囔:“兒子還不如情人嗎?那我要做情人。” 辛尋的聲音也是細軟的,說完甚至不敢看聶聞憲,他不知道自己第一次和聶聞憲開玩笑會是怎樣。 聶聞憲停下手里的動作,他臉上的溫和盡數(shù)消失了,好像自言自語似的但又能讓辛尋聽到:“你要做我的情人?!?/br> “你想做我的情人?”聶聞憲彎腰,捏著辛尋下巴抬起他的臉,讓他直視自己,一字一句慢慢的說,嘴角甚至帶了些笑。 可聶聞憲的眼神那么沉,那么鋒利,辛尋有些害怕,他咬著嘴唇不敢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