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銳跟巫成和開車到了另一個地方。楊銘的實驗室。

    楊銘實驗室有一部分在學校，另一部分在郊區(qū)自己的工廠里。林銳聽瑞塔哥哥說，楊恩玉因為象牙事件被攔著出國，心情很差，他找了個借口明天登門拜訪，而今天，他與巫成和來到學校看看有沒有什么蛛絲馬跡。

    林銳開著車到了學校，巫成和穿上衣服之后，根本看不出剛剛當狗的樣子。

    “你是怎么做到在兩個身份之間轉換自如的？”林銳實在覺得好奇。

    “其實現(xiàn)在是我的偽裝，當狗才是本能?！蔽壮珊屯耆拐\：“你要知道當警察心理壓力很大，需要發(fā)泄一下?！?/br>
    “話是這么說……”林銳覺得自己的確搞不懂這種方式到底能發(fā)泄出什么。

    林銳從車上下來，如今他已經是學校的明星，醫(yī)科大學出了一個天降富豪老爹的起點男主可謂是大新聞，林銳一走進大門，就發(fā)現(xiàn)有女生在偷拍他。

    林銳作為男生，也YY過類似場景，但他發(fā)現(xiàn)這種感覺并不太妙，一方面是覺得太惹眼太煩，另一方面是。

    他想起原本擁有這個待遇的是沈夜。

    論壇上那張含糊不清的照片，就是被這樣拍出來的。

    “趕緊走吧?！绷咒J拉上巫成和往實驗樓去，林銳有研究生學生卡，很順暢的通行，兩個人稍微繞了一下保安就到達了實驗室門口。楊銘教授名義上在進行腦部腫瘤的研究，麾下都是國內最優(yōu)秀的博士。此時一個女生正穿著白大褂在里面寫論文，而她身邊放著一個堆滿雜物的桌子，上頭的銘牌卻還留著。

    沈夜。

    那是沈夜的座位。

    金屬的牌子已經斑駁，但林銳一眼就看見了那兩個字。

    旁邊女生正在噼里啪啦的打鍵盤，她看起來應該有三十多歲，叫女生可能已經不合適了，但沈夜當年的確還只是一個男生。

    二十三歲的博士，風華正茂，光彩照人。

    “請問找哪位？”女博士看見了他們，回頭詢問，林銳已經開始有些緊張了。還好巫成和早就設計好了應對的方法，大方的開口：“這里是楊銘教授的實驗室么？”

    “是?！迸┦奎c頭。

    “門口到了一份教授的快遞，需要他親自簽字，方便讓他過來一下么？”

    “教授現(xiàn)在不在?！迸┦块_口。

    “啊……這個……”巫成和似乎很為難的撓了撓頭：“這樣吧，要不你跟我去看看，代簽一下？我還有其他單子要送，有點著急，還趕著走呢?！?/br>
    “這……”女博士有些猶豫。

    “麻煩你了，我才上班，不能出錯。”巫成和雙手合十一片虔誠。

    “那好吧，我跟你去看看。”女博士站了起來，跟巫成和離開。

    離開前，巫成和塞給林銳一個U盤，這是警方專用的破解軟件，可以破解大部分不太精密的密碼，并且快速保存資料。

    巫成和走之前對林銳比了個大拇指，林銳有些緊張。

    還好他也有過類似當間諜的經驗——周文峰就是這么被他找出來的。

    林銳小心翼翼的走了進去，伸手戴上了手套。學校的監(jiān)控攝像頭還不至于每個實驗室都安裝，他得以安全的潛伏進去。

    他很快找到了楊銘的電腦，輕巧的按了開機。毫不意外的有密碼，也毫不意外的能被U盤給解鎖。

    里面的內容暴露出來，大部分都是英文和專業(yè)術語。

    林銳慶幸自己在海島上鍛煉了小半年的英語，也得益于自己也是個醫(yī)學生，他能看懂所有文獻到底在寫什么，比如這個……

    深藏的文件夾里，有關于腦部腫瘤LJ的。

    都是沈夜當年做的研究，全部被楊銘妥善的保存，而文件當中也有對應的另一部分，林銳打開一看，雖然語句含糊其辭，但能看出來，“幻影”的改善策略，如何在配方不變的情況下，更好的避免腦部腫瘤不要并發(fā)，思路來源，居然是沈夜的論文。

    他們盜用了沈夜的論文，在上面開出惡的種子，將這個東西真正的作者壓進輝夜之城。

    就算事實是楊恩玉垂簾聽政，楊銘也如何配稱之為醫(yī)生？

    林銳看著怒火叢生，而更里面的一些論文，他就看不懂了。

    那并非標準的、預備發(fā)表的論文，更類似于各種筆記，里面的用于太過專業(yè)，林銳只能看出是關于一種全新的藥劑。

    這是什么？

    他看不懂，但是……總有一個人能看懂。

    沈夜。

    通數(shù)國語言，醫(yī)學天才。

    他在以前，懂得幾乎所有的事情；在二十三歲之后，雖然做的不太成功，但大致懂得如何當好一條狗。

    但現(xiàn)在，他確實不知道目前的狀況是怎么回事。

    他跪坐在瑞塔房間的地板上，看著瑞塔忙前忙后的打開一大堆化妝品和小東西，然后讓他閉上眼睛或者打開。

    瑞塔的手在他臉上抹著各種各樣不知名的東西，他感覺自己的臉被糊起來了，很奇怪，但是不難受。

    雖然難受也肯定只能忍著，但是……確實不難受。

    他敏銳的嗅覺聞到脂粉味從他臉上飄出來，他在瑞塔去翻新東西的時候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梳妝臺上的鏡子。

    瑞塔居然給他化了個妝。

    化得還挺好的，眉飛入鬢，看起來像電視劇里的上仙。

    “我從小就很喜歡玩娃娃?！比鹚澲谧约旱南渥永锏教巵y翻：“BJD我有一屋子，你知道BJD嗎？”

    “阿瞳不知道?！鄙蛞沟拇_沒聽說過這個，他覺得自己可能知道的太少了。

    “就是一種娃娃。”瑞塔掏出手機，給他看自己心愛的玩偶，一看就昂貴的玩具涂著更加昂貴的涂裝，被裝扮成了流行劇里女生都喜歡的模樣。

    “你不覺得你跟他長得很像嗎？”瑞塔看著他：“這是清云上仙，是你們國家最流行電視劇里的人?！?/br>
    “是嗎？”沈夜不太懂，他聽的腦子迷糊，覺得在跨生物交流。

    “這么化對吧？”瑞塔沒計較沈夜基本聽不懂，或者說狗聽不懂人說話就很正常。她拿著手機在沈夜臉旁邊比比劃劃，讓他一會兒抬起頭一會兒放下去。

    “還是側著像一點，你等一下，我再加兩筆?！比鹚屗]上眼睛，在他額頭又點了一顆朱砂，沈夜重新睜開眼睛時看見瑞塔很認真的點了頭：“嗯，這樣剛剛好。”

    “啊?！鄙蛞惯€在懵。

    瑞塔將自己的項鏈取下來，掛在了沈夜帶著獸耳的頭上，最后點點頭，對自己的作品表示滿意。

    “可惜你不能穿衣服，能穿會特別好看?！比鹚⑹謾C抬起來，打開攝像模式，避開了沈夜赤裸的身體：“來笑一下?！?/br>
    沈夜露出一個笑容，瑞塔咔噠落下一個快門，然后嘿嘿笑了兩聲：“不要告訴林銳哥哥，你放心我不給別人看?！?/br>
    “好?！鄙蛞拐Ａ苏Ｑ?，他還是沒搞明白瑞塔在干嘛。

    可能他這兩年的確蠢到家了。沈夜這么認為著。

    瑞塔將沈夜打扮成了心中的樣子，她覺得玩真的人犬比玩不會動的BJD要有趣得多，前提當然是他長得合自己心意。瑞塔對沈夜的表現(xiàn)表示非常滿意，向夸一只狗一樣夸獎了他。

    “真乖?！比鹚嘀念^發(fā)，給他找了一個小碗。

    “喝過牛奶沒有？”瑞塔問他，沈夜還沒反應過來，就看見瑞塔將碗放到了他面前，然后將一杯牛奶倒到他的碗里。

    “你吃飯的地方太臭了?！比鹚櫫税櫛亲樱骸暗竭@里喝吧，這個碗你叼回去，以后就給你了?！?/br>
    那個白色的陶瓷小碗上有一只漂亮的鹿，本來就是林銳買給他的。

    沈夜原本以為再也用不到了，也算是殊途同歸吧。

    沈夜低著頭舔食這碗里的東西，他頭上的獸耳還在閃光，他的眉心有瑞塔好玩畫上去的朱砂痣。瑞塔坐在床邊的沙發(fā)上開始看她的國產電視劇，里面的男人情意綿綿的說著：“阿月，從今日起，我便只有你一人?！?/br>
    女人的聲音響起來：“可你是天尊上仙，怎能心許我一個凡人？”

    男人回答：“天尊又如何？我這天尊不做也罷，與你長相廝守，才是夙愿以償?！?/br>
    瑞塔看的入神，捧著臉為神仙愛情落淚。

    沈夜低著頭，他沒有太大的打算去聽。

    牛奶很好喝，牛奶就是他全部，他今天拿到了一瓶牛奶。

    他想著這些，其他的事情與他無關。

    所謂的故事，更跟他無關。

    瑞塔看的太興奮了，以至于忘記了現(xiàn)在幾點。電視里的上仙跟女子拋卻阻礙拜堂成親，沈夜等得久了，沒有命令也不方便離開，便蜷在墻角睡著。

    林銳回來的時候看見的正是這樣一幕，或許甚至可以稱之為溫馨——他的未婚妻躺在貴妃椅一邊看電視劇一邊哭的稀里嘩啦，一只名為沈夜的狗，頂著女主人心血來潮的裝扮，蜷在她腳邊休息。

    沈夜呼吸平穩(wěn)，嘴邊還留有牛奶殘余的痕跡，林銳走過去，腳不小心碰到了小碗，驚動了人。

    瑞塔抬頭喊他林銳哥哥，林銳也先回應她，沈夜察覺到林銳來了跪在了一邊，他沒有說話，安靜的吻了林銳的鞋子。

    這是他被允許的，問好的方式。

    “今天我在跟阿瞳玩，他很乖?！比鹚谥魅嗣媲翱渌?，為他說好話：“挺好的一只狗，就算弄臟過也可以洗干凈，林銳哥哥要貼身養(yǎng)也是可以的?！?/br>
    她說的明明是好話，沈夜卻抖了一下指尖，垂著眼睛。

    “你把他找出來的？”林銳問。

    瑞塔有些為難，笑了一聲還是說了實話：“他太悶就自己跑出來了……你不要罰太狠了，讓他漲漲教訓就行。他還是挺可愛的?！?/br>
    瑞塔是個好姑娘，在勸林銳不要太狠的打他。

    也沒有說出他學人走路的事情。

    沈夜甚至覺得自己應該謝謝她。

    但林銳的身上散發(fā)著一種悲哀的氣息，不是憤怒，不是生他的氣，是一種沈夜常常嗅到的悲傷。

    “沒事?！绷咒J很勉強的微笑了一下，他伸手也揉了揉沈夜的頭：“回去吧，以后不要隨便出來了。”

    林銳說。

    似乎意味不明。

    有人覺得是生氣，有人知道是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