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愛人，他的仇人，他的君子，他的盜賊。

    張斐抱著小暾，低聲問：“你們剛才在說什么？”

    小暾說：“他問了我?guī)讱q，還問我上學(xué)沒，問我……還摸了我的臉?！?/br>
    韓遂走近了張斐。感受到那種曾經(jīng)刻入骨髓的信息素，張斐的身體不由得微顫起來，他感覺他的皮膚上一定起滿了雞皮疙瘩，每個毛孔都在張開，感受著那曾經(jīng)熟悉而現(xiàn)在變得陌生的氣味……他松開小暾，站了起來?？拷?，那種久別重逢后的驚心之感，更讓張斐難以自抑。他的面孔和原來一樣，只是更剛強(qiáng)，更滄桑了一些，更像一個alpha了。

    “韓組長，不知道我們俱樂部……有什么問題？”張斐說。

    韓遂帶著手套的手伸了出來，又縮了回去：“張……我們在這里發(fā)現(xiàn)了一些違禁品，還請您配合調(diào)查?！?/br>
    “沒問題?！睆堨痴f，他緊拽著小暾的手，想擦一下額上并不存在的汗，韓遂卻向他遞過了一張手帕。

    張斐接過了那片手帕，緊緊攥在手里，他說：“我們這里有專門的會客室，韓組長，請移步那邊稍坐。大廳里人多眼雜?！?/br>
    張斐往會客室走去，他感覺韓遂的目光一直落在他身上，從未離開。而其他跟隨韓遂一同來到的調(diào)查人員，也跟著他到會客室里。在半路上，張斐就拍拍小暾的身體，讓他到自己房間里去，應(yīng)對調(diào)查組的事情，和孩子沒什么關(guān)系。小暾明顯不大樂意離開，他覺得那個新出現(xiàn)的陌生alpha有點(diǎn)奇怪……但他不想給爸爸惹麻煩，就回去了。但在路上小暾又想到了什么，偷偷一笑，沒往自己房間去，倒跑到另一個意想不到的地方去了。

    張斐打開會客室的門，二十幾個平方的房間，擠進(jìn)來十多個alpha，房間瞬間被那種壓迫性的氣息充盈。但這種壓迫，都比不上一直坐在桌子對面，用凝固般的眼神看他的強(qiáng)勢alpha。信息素仿佛鎖鏈一樣困著他。莊涵來給張斐送資料，也有些扛不住這種威懾，心生畏懼，張斐讓他出去，又讓北斗的調(diào)查人員也出去一些，才好些。

    “韓組長，我們俱樂部向來遵紀(jì)守法，所有手續(xù)都是齊全的，不知您說的違禁品是什么……”張斐頂著那種壓力，緩緩開口。

    韓遂讓手下拿出幾樣在俱樂部查到的違規(guī)槍械，呈上來，說：“根據(jù)，這幾樣武器是不允許私人擁有的。”

    張斐挪動了一下身體，說：“這是客人寄存在我們這里的槍支……我們，的確不知道這是違規(guī)的。”

    “這也不知道嗎？”韓遂拿出查獲的一架35mm狙擊型榴彈發(fā)射器，“裝配狙擊破甲殺傷彈，可以單發(fā)也可以連發(fā)，最大射程達(dá)2500星里。這都是狙擊炮了吧？一槍可以穿透五指厚的軍用鋼板，你連這個也不認(rèn)識嗎？沒有人比你更清楚了。”

    張斐沉默一會兒，說：“我不知道這東西是怎么出現(xiàn)在我們俱樂部的……”

    “……我提醒你，如果不配合調(diào)查的話，我們有權(quán)延長查封期限。”韓遂說。

    張斐抬起頭來，眼睛直直地看向韓遂：“韓組長，這里是天刑，中立星。我不知道您一個北斗的軍官，有哪門子的權(quán)利來查封我的俱樂部？”

    韓遂停了一下，他對調(diào)查組其他成員說：“你們先出去?！苯M員有點(diǎn)猶豫，但沒有質(zhì)疑組長的安排，順序離開了會客室。

    會客室里只留下了張斐與韓遂兩人。

    韓遂走了過來，一步步仿佛敲在張斐的心上。他轉(zhuǎn)過椅子，韓遂也俯下身來，雙臂把他鎖在了身體與桌子之間。那種混雜著銅扣和皮革的信息素氣味，重新充盈了鼻腔，讓張斐從內(nèi)到外都興奮起來。而韓遂盯著他，幾如夢境一般：“作為被你一走了之拋下七年的情人，作為被你欺騙生了我的孩子的父親，我有沒有資格？”

    張斐輕輕一笑：“你還記著呢？”

    韓遂忽然狠狠地吻上了張斐的唇，好像在咬一般。他按住張斐的手臂不讓他起身，而信息素也如傾瀉的瀑布一般壓倒下來，通過唾液的交換，侵入張斐的身體。淡薄的beta信息素根本無法抵抗，不斷后退，被那攜帶著思念與絕望的洪流襲遍了全身。張斐的身體還在蠢蠢欲動著，想反抗，卻看到那雙黑色的眼睛濕潤了：“難道你忘記了嗎？如果你忘記了，你告訴我，為什么給我們的孩子留著長發(fā)？”alpha質(zhì)問著他。

    張斐無法回答。而他被alpha掐著腰舉起來，放到桌面上。韓遂捏著他的下巴，像在確認(rèn)這一幕到底是不是現(xiàn)實(shí)，他又重新吻了上去，要吞滅一切氣息般的吻法。張斐的手起初僵硬著，后來五指也漸漸張開，忍不住抱上了韓遂的背。感受到張斐的回應(yīng)，韓遂更加瘋狂，仿佛要把他擁入自己的骨血中一般。他死死抱著張斐的身體，掀開他薄薄的襯衫，手掌直往上摸去，不斷地掠奪著他的氣息、纏裹那柔軟的唇舌。

    苦澀的、熾烈的、燃燒著的、難以自拔的吻……仿佛攜帶了淚水，也仿佛暴風(fēng)般哭泣。有這么多年的失望尋覓，有接近瘋狂的思念無果……甚至也有，自欺欺人的希望破滅，這一切，都在充滿壓抑的吻中爆發(fā)了。他曾經(jīng)以為再也不會有了，上天不會如此仁慈，他的人生就是這樣一片苦厄。在最初刻骨銘心的絢爛芬芳過去后，剩下的都是修行。但他有近乎幻想一般地催眠著自己……直到如夢境一般，失去的人重新站立在他面前，活生生的。

    “我以為你死了……”耗盡最后一絲氣息后，韓遂停了下來，靠在張斐的肩上，幾滴濕潤沾上了衣服。信息素互相交融著，感受到他身上再度包裹著自己的信息素，那種因?yàn)檎鋵毦脤げ恢恋某掷m(xù)性心慌，才終于在經(jīng)年的折磨中，第一次慢慢緩了下來。

    “我、怎么會死……”張斐感覺到胸腔中也一陣悶痛，深深呼吸著。

    “他們告訴我……說你……算了，那些都不重要了?！表n遂笑了一下。

    在最開始的三年，他瘋狂地不相信張斐會死，會做出那樣的事情，他執(zhí)意要去找他；

    在后來的三年，他想，就算那樣，他也要把張斐找回來，問他一句，為什么要拋下他離開；

    到后來，他連張斐為什么離開都不想追究了，只想要他回來。

    “畢業(yè)那年……你去了哪里？為什么我找不到你？”韓遂緩緩摸著張斐溫?zé)岬纳眢w，仿佛想要把他身體的每一寸，都涂抹上自己的氣息。

    “我……我回了北斗五……”

    “我到那里找過你，但是他們說……你走了……”

    “是的?！睆堨晨酀匾恍?，他后來輾轉(zhuǎn)了許多地方，“舅舅去世后……我去了開陽星，后來，又去了南斗，最后到的太陰……”

    “為什么不回來找我？”韓遂問。

    這其中的原因就太多了……有時候不是不想，而是不能。張斐沉默了一陣，說：“那時事情太多了，我也記不清了。”

    韓遂的本意并不是逼迫他，因此只握著著張斐的腰，聞著那雨后草地一般的氣息，深深吸了幾口氣。Alpha說：“跟我回北斗吧！”

    “我為什么要跟你回去？”張斐說。

    “難道你不想……回去，和我在一起嗎？我現(xiàn)在可以保護(hù)你了。而且我們的孩子……你竟然從來沒告訴過我?！表n遂說。

    張斐想跳下桌子，卻發(fā)現(xiàn)卡在韓遂腰間，根本動彈不得。而韓遂緊緊抱著他的身體，不愿再松開。

    “我在這里活得好好的……有我自己的事業(yè)，我為什么要跟你回去，韓遂？”張斐笑了一下。他心里也有非常多的不確定，但他假裝輕松地談笑著：“韓組長，你功成名就了，我一個游離在外的無名無姓之人……你要我回去做什么？”他其實(shí)還有更多的擔(dān)心沒有說。他其實(shí)也想過，韓遂現(xiàn)在可能已有妻有子了，身居高位，哪里又有他的位置，不如就讓少年往事……飄散在記憶里。時間過得越久，就越懼怕，到后來，干脆克制著自己不回憶了。

    “阿斐……”韓遂摸著張斐的臉。想告訴他自己不是這樣的……他找了他很久……而他也從未……門卻忽然砰地一聲被人撞開了，一個調(diào)查人員闖了進(jìn)來：“組長……”見到兩人抱在一起的場景，愣在原地。莊涵一臉尷尬地跟在后面，看來是沒攔住。等在門外的組員們、俱樂部員工們，透過門縫看到里面曖昧的場面，不由得也睜大了眼睛。張斐雙腿正夾著韓遂的腰，韓遂摸著他赤裸的背，兩人衣冠不整，臉色潮紅，怎么看都像是要開搞的樣子。

    “咳”莊涵咳了一聲，張斐才從桌上跳下，而韓遂的手仍沒離開他腰上。

    組員內(nèi)心：臥槽，冷冰冰的韓中校也會有這么主動火辣的一面，真是活久見……

    俱樂部員工：老板的追求者又多了一個（見怪不怪），只是不知道老板會喜歡哪個。之前那個律師好像快訂婚了，但老板好像更中意這個老情人……

    “什么事？”韓遂臉上很淡定，還恢復(fù)了原來有點(diǎn)冷冰冰的氣質(zhì)。

    “組長，我們聽到警報(bào)響了……怕您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所以……才闖了進(jìn)來?！苯M員不好意思地報(bào)告道。

    張斐這才聽到門外響起的俱樂部警報(bào)聲……他朝莊涵使了個眼神，對方也聳聳肩，表示不知道怎么回事，一切正常。所幸警報(bào)聲只響了一會兒，就停止了，不知道是誰誤觸的。

    警報(bào)聲停了之后，安靜的氛圍里的曖昧氣息，變得更濃了。張斐背過身，咳了幾聲，感覺剛才被韓遂親過的嘴角都有點(diǎn)破了，嘴唇也腫了起來。韓遂卻隨即撫摸上了他的背，幫他順氣，一點(diǎn)都沒有避嫌的樣子。

    “你們……什么時候走？”張斐說。

    “走？去哪兒？”韓遂說。

    “你們查完了……不走？”張斐看韓遂，他好像還真沒有走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