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自那日起,燕南便常去找張嬸,大多時候是老人家在說些瑣碎閑話,他聽的津津有味,雖插不上嘴,也乖巧到惹人憐愛。 顧靖淵幾次回來都捉不到人,半夜小孩才回去,他心里不舒服,便折騰地格外狠些。 燕南幾次都是第二天下不來床,還要張嬸來看他,順便送些新做的零嘴。 他一邊說謝謝謝謝,一邊倉鼠似的塞滿自己的小抽屜荷包各種糖塊小吃。 張嬸見面總愛給他塊冰糖,燕南有時舍不得吃,便放在貼身的小荷包里,早上起遲了便用來壓一壓胃里的不適。 張嬸不是什么蠢人,幾次下來看出端倪,看燕南軟乎性子也不像是什么壞人,只能嘆聲造孽,上香時順帶著燒一份給顧靖淵的。 燕南常常走動,下人們見了新奇,也發(fā)現(xiàn)小夫人也不是那么難以親近。 其余人也不是都討厭他,大多連見都未見,以訛傳訛以為燕南勾引公子,連前程都不要了非要娶他。 再者燕南不常見人,也就傳成夫人心高氣傲不屑與下人們攀扯。 哪成想是這么一副軟糯好揉搓的小可憐模樣。 除紋兒那種心思壞透的,其余人見小夫人平易近人,三句話說不下來就臉紅,活脫脫像是被公子拐回來的,也就難再有偏見。 燕南最近暈暈乎乎,總覺得到哪兒都是和顏悅色的好人,全然忘了前幾日好人們的冷眼旁觀。 顧靖淵看的通透,燕南遞給他新做的小荷包后順手?jǐn)堖^,問他,“想要什么獎賞?” 燕南不明白,以為他是說荷包的事。 前幾日顧靖淵扯他衣服時瞧見藏在懷里那個,好奇地掂了掂,聽說他曾給顧以修做過后,雖面色不變,但仍酸得透透的。 燕南那么遲鈍都察覺到,只能討好地親親老男人的下巴,說我給你做一個好不好? 現(xiàn)下青天白日,眼瞅著衣服又要被挑開,他急忙跳下去說不必不必! “嗯?出府也不要?” 燕南猶豫,他成親以來沒怎么出去過,平常也不怎么覺得孤單,近幾天張嬸給他幾個小玩意,說外面都是這些,他才有些意動。 可又不敢獨(dú)自出門,只能求助似的揪緊顧靖淵的衣袖,垂著眼睛可憐兮兮看著他。 顧靖淵輕咳一聲,燕南突然意會,抿著嘴唇靦腆一笑, “好公公…好爹爹,求您帶燕兒去吧,嗯…好不好?” 他沒怎么撒過嬌,心揣著個兔子似的蹦跶,一緊張眼淚便要往外涌。 真可憐,小兔子似的。 顧靖淵伸手,他便乖順地貼上來,抱著那只比他的大上許多的手掌蹭蹭。 “乖一點(diǎn)?!?/br> 燕南急忙點(diǎn)頭,知道這便是同意了,興沖沖去收拾衣服,把披散的頭發(fā)束起來,用根玉簪固定好。 顧靖淵出門時替他披上一件披風(fēng),外面寒風(fēng)料峭,雖在這兒生活了一年有余,小孩仍受不得半點(diǎn)委屈,一吹風(fēng)便頭疼。 他好奇地摘下帽子,從毛絨絨的領(lǐng)口探出張面如傅粉的小臉兒,眉眼如畫沉靜溫順,只轉(zhuǎn)來轉(zhuǎn)去的墨色眼瞳看起來十分靈動。 顧靖淵借著寬大衣袖,握住他冰涼涼的手。 “大人,您是不是也沒怎么來過?” 燕南在他手心撓了撓,咯咯笑起來,大人以為自己偽裝得很好,實(shí)際上手心出汗,握得太緊,他手都有點(diǎn)痛。 “怕你走丟?!?/br> 顧靖淵一本正經(jīng),不像是逛集市,反像是要上朝。 “大人松手,我想吃那個?!?/br> 顧靖淵的不爽一閃而過,終是無奈妥協(xié),松開小孩一會兒。 糖葫蘆串飽滿圓潤,一個個沾滿糖漿的山楂沉甸甸,燕南一手攥不穩(wěn),想要他松開,自己兩手捧著。 顧靖淵在他舉著糖葫蘆串兩只眼睛期待地看著時,忍不住咬了一口。 并不難吃,也不怎么美味,山楂太酸,糖漿又太甜,顧靖淵按住他想下口的嘴唇,吐出一個字,“酸”。 旁邊小販不樂意了,嚷嚷道, “這位大人,我這兒山楂選的可是最好的!您瞧瞧,又大又圓!一個個紅彤彤的,怎么能說酸呢?” 顧靖淵冷冷看他,那小販便小聲嘟囔,“酸您也別在這兒說啊,我還做生意呢?!?/br> 燕南不明所以,咬了一小塊下來,“很甜呀,大人,這是我吃過最好吃的糖葫蘆啦?!?/br> 小販這才心滿意足,夸了一句燕南好品味,忙不迭溜了。 剩下一路顧靖淵心情都不大好,可惜燕南沒發(fā)現(xiàn),被路邊小攤吸引目光,沒再去哄大人。 走累了才想起來提了大包小包的顧靖淵,不好意思地握著他的手搖了搖說,對不起。 顧靖淵頓時氣消,帶著小孩去吃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