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你是不是需要這個
毋庸置疑,在這一場愛情里,是信雅先放任大飛闖入了她的心。 信雅說,她是凡夫俗胎,大飛也是凡夫俗胎,都是rou做的心腸,誰敲誰的門不行呀,進門無非是邁一步,能不能住得長久才最要緊。 大飛心眼活泛,油嘴滑舌,心情好時愛在口頭上耍流氓;口頭不夠了就上手,有時候撒起歡來,不把信雅折騰到腿軟腰酸直求饒,她且不肯罷休。 另一些時候,大飛提不起興致耍流氓,就要耍耍脾氣。大飛的脾氣耍起來,同樣很夠信雅吃一戧。 信雅曉得她的心和自己不一樣,不是完完整整的,那心就像是蜂窩煤,一個孔挨著一個孔,就等著外人鉆。可因為原本就是漏的,誰鉆過去也留不下。 大飛對這話不同意,辯解說,她的心該是個蜂巢,是有一堆的空、一堆的隔間,但信雅是永遠的王后啊,沒了王后,這個巢才叫真的散了。 所以,三年來即便她們怎么鬧,大飛怎么讓信雅哭過又笑,笑過又哭,信雅始終認為并堅信這樣的油嘴滑舌和欺瞞糊弄,是大飛離不開她的方式。 這方式只有她吃得消,誰叫從相遇那天起一切已經(jīng)注定了。 三年前,信雅在一個周五的晚上獨自看了一場電影。是一部需要靜下心來觀賞的文藝片,她看過兩遍了。 很不巧,月經(jīng)忽然而至,提前了五天。 信雅坐在座位上,感覺到隱秘處跟她開了一個玩笑,不該今天串門的呀,怎么不打招呼就來? 信雅對這感覺太熟了,睡夢間都能立刻睜眼。她一動不敢動,生怕褲子遭殃,座椅也跟著遭殃。 可是,也不能一直等下去,她窸窸窣窣地收拾好包,拿上飲料,以一個極慢的動作將自己撐了起來。像是腿麻了使不上力一樣,她弓著腰夾著腿,一路往外蹭。 趁黑她回手摸了摸,溫溫的,辨不準是體溫還是洇潮了。信雅踮著腳夾著臀,往最近的洗手間挪。 其實哪夾得住,走幾步又是一股暖流。幸好是晚場電影,商場里大部分店家已經(jīng)打烊,在電影謝幕一窩蜂的觀眾涌出來之前,她有半個小時的工夫撤退。 一奔進洗手間,她就對著鏡子撅屁股,扭著脖子嘴里哎呀哎呀,果然是沒兜住,可惜了新買的白褲子,還能不能洗回原樣? 一邊往里走,信雅驚覺鏡子里多了一個人。當然,她這時還不知曉對方叫大飛。信雅的動作僵格一瞬,轉(zhuǎn)眼又續(xù)上了,她正過臉,說不清是不是為了把這么一位短發(fā)男裝的女孩子看得更真切。 信雅是個拉拉,對同類有著天生的敏銳直覺。否則換一雙眼,準要以為兩人中至少有一個進錯了地方。 也正是出于這份敏銳,信雅想張口又沒有張。怎么張呢?這副形象的女生,多半是不那么情愿展現(xiàn)自己的女性特征的,信雅見過不少,她們連衣服都不肯輕易脫,不給你看她們的身體,像生理期這種詞更是絕口不提——這與她們的外型實在相距甚遠,從哪看也不搭。 何必討人嫌呢,再說,人家哪那么剛好就和你有相近的生理周期,多墊幾層紙湊合一下吧。 信雅扯著衣角,迅速躲進了一間隔間。落鎖間,門板響了幾聲,大飛敲著門在外面說:“你是不是需要這個?” 比起那片救急的衛(wèi)生巾,遞它過來的手更吸引信雅的目光:那么利落的指甲,修剪得渾圓齊整,不帶一點棱刺。 這讓信雅刷地紅了臉。 “真的太謝謝了?!?/br> 關(guān)上門,掛上包,信雅叼著那片衛(wèi)生巾,一邊脫褲子一邊自己跟自己笑。 她打賭有著那樣指甲的手指一定和衛(wèi)生巾沾過同樣的私密——更深入,更私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