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曲折的回家路
琴斯跟著電臺里的古典音樂哼唱了起來,愉悅的空氣在他心中流淌,他幻想起和爺爺一起吃蛋糕的場景,心情更加舒暢了。 ? 車輛行駛在大道上,跑出了多蘭西城,前方的樹木由稀稀疏疏逐漸變?yōu)槊艿纳?,琴斯搖下車窗,感受著外面新鮮的空氣。 ? 琴斯開了一陣覺得有些乏了,便將車停在了路邊的草地上,下車欣賞起了森林的風光,他還記得小時候和鄰居哥哥一起去在森林里采樹莓、抓蝴蝶,還有爬到樹上觀察小動物。 ? 不知道為什么,這片明明承載著他的童年的土地,卻透露出些許陌生,他望著曲折的道路盡頭露出蔚藍的海岸線的一角,陷入了沉思。 ? 突然一陣發(fā)動機的轟鳴聲從遠處傳來,琴斯往遠處眺望,一輛灰色皮卡飛馳而來,很快就從琴斯身邊沖了過去,驚起了樹林中的飛鳥。 ? 琴斯看著皮卡的屁股里塞滿了各種家具用品,他嘀咕了一聲“怎么開的這么著急跟逃難似的”。飛馳而過的皮卡打斷了琴斯的思路,他伸了個懶腰坐上車繼續(xù)出發(fā)了。 ? 往前開了好一陣,只露出一角的海岸線,漸漸延伸出來展露在琴斯眼前,他將音響調(diào)小,減慢車速,駛上了沿海的路,搖下車窗,耳邊除了音樂,多了些潮汐涌動的聲音。 ? 琴斯開了一會,感覺四周太安靜了,似乎除了音樂和海浪聲,別無他物,太陽逐漸落入遠處的海平面,公路另一邊的森林失去光線的照耀變得更加沉默,參差不齊的黑影隨著海風晃蕩在車的身上。 ? “這片土地本來也沒多少人的樣子,沒想到開了這么久只遇到了一輛車”琴斯感慨 ? “可別那棟老樓只有爺爺一個人住啦,怪不得想讓我陪他嘿嘿嘿”琴斯摸了摸鼻子和自己開玩笑道。 ? 太陽墜入海洋,余下的光線和溫度逐漸被冰冷的海水吞噬,在最后一絲陽光消逝之前琴斯終于看到了那棟佇立在海邊的樓,背靠森林,面朝大海,是一個地理環(huán)境非常宜居的房子。 ? 琴斯的爺爺住在這棟6層小樓的最頂層,爺爺和他的老伙計們當年一起合伙買了這片土地,將面前的這片海,和身后的森林都買下,蓋了這棟六層小樓。這片地區(qū)四周方圓幾公里外才會有人煙,就為了圖個清凈的環(huán)境。 ? 車輪滾滾,琴斯很快就把車開到了樓下,樓下規(guī)劃的停車場里空蕩蕩的,只有不遠處的海邊停著一輛老式轎車。琴斯隨便找了個位置停下,下了車抬頭往上看除了第六層亮著一點微黃的燈,除此之外其他樓層都是黑洞洞的。 ? 琴斯把蛋糕行李箱提了出來,把小包夾到腋下,鎖好車,快步走進了大樓,他跺了跺腳,門口的燈光隨聲亮起?!斑€好聲控燈沒壞,這么久質(zhì)量蠻好的嘛”琴斯打開大門走了進去。 聲控燈在他身后一閃一閃的,走進大門的琴斯沒看見的是,大樓門口的逆光處貼著好幾張尋人啟事,照片上的人臉深黑色的瞳孔泛著漆黑的冷光黏在了他前行的背影上。 ? 進門左手邊便是電梯,琴斯去按了按電梯,發(fā)現(xiàn)似乎是壞了,電梯上方的指針指在六樓,但是按按鈕沒有反應,他聳聳肩,然后跺了一下腳,大門口的燈應聲亮起,有些昏暗的燈光撕開了大樓內(nèi)的黑暗,照進了一樓的大廳內(nèi)。 ? 琴斯揉了揉他稍微有些近視的眼睛,勉強能看到大廳里擺放的沙發(fā)擺件,遠處隱隱約約還放著一些大型玩具玩偶,好像還有一團像馬一樣的形狀。 ? “天哪,難道我小時候的玩具爺爺又找回來了嗎?”琴斯有些激動,在墻上摸索著大堂燈的開關(guān),按了幾下,燈也沒亮。 ? “算了,明天找個修理工吧,把燈修一下,要是能把電梯也修一修就更好了?!半娞輭牧?,琴斯只能選擇步行上樓,他轉(zhuǎn)身進入了電梯對面的樓梯間。 ? 木質(zhì)的樓梯上鋪著厚厚的深紅色地毯,琴斯踩上去,木梯的噶吱聲在毛絨地毯的包裹下變得模糊不清,他往上走了幾步,耳邊伴隨著噶吱噶吱的聲音,突然“啪”的一聲在身后響起,像是一個不知名的物體掉落在了地上,那聲音像是從大廳傳來的,琴斯轉(zhuǎn)回頭去看,整個大廳浸入了濃稠的黑暗之中,樓梯間里昏黃的燈光,并不能照的很遠,那聲音出現(xiàn)了一下就停止了,琴斯放棄了尋找,準備繼續(xù)上樓,他的余光掃過了大廳,似乎隱約的看到了一個高大的黑影坐在沙發(fā)上。 ? 他驚了一下,連忙看過去,在黑暗中的沙發(fā)上隱隱綽綽,空無一物,琴斯搖了搖頭“看來是看錯了,我還是趕緊上去吧”。 ? 琴斯三步并兩步在樓梯上走著,透過二層的玻璃門看到對面的電梯門邊似乎貼著什么東西,他沒多看,繼續(xù)往上走了。 ? 從一樓走到四樓,琴斯趕緊有些累了,將行李放下,活動了活動手指和手腕,他抬起右手,望著右手指尖上面隱約的黑色痕跡,有點發(fā)愁“這污跡怎么還在啊,回去還得好好洗洗了?!彼麑⑹址畔?,纖細白的手指蓋上了袖子里的陰影,黑色痕跡在陰影里逐漸加深、纏繞,就像黑色的細絲彼此交錯、收緊,將琴斯白皙的指尖包裹的無比妖冶。 ? 琴斯稍微緩了緩休息了一下,便又提起了行李往上走,邊走邊感慨“明天去海邊看看,順便跑跑步鍛煉一下吧,不然再這么下去我怕是連上一層樓都要喘一喘了” ? 終于到了六樓,琴斯推開樓道邊的木邊玻璃門,用胳膊肘頂了一下樓道里的開關(guān),燈亮了起來,頭頂?shù)默m瑯材質(zhì)的吊燈,將明黃色的燈光變幻成了色彩,照在白色的大理石瓷磚上。 ? 隨著琴斯’嗒..嗒..嗒..‘的腳步聲,走向了前面的暗棕色鐵門,在了門口放置了一塊黑紅交織的鞋墊,黑色的皮鞋踩在墊子上,把鞋底在上面蹭了蹭,順手把行李在了地上,抬手按響了門鈴。 ? “叮鈴鈴...”的刺耳鈴聲響起,回蕩在整個六層,順著玻璃門的縫隙往樓梯間滲透,在墻壁上來回碰撞,傳遞來的回音模糊而空洞,愈發(fā)襯托著這棟樓的詭靜。聲音傳回琴斯的耳邊,大樓帶來的陌生感越來越重了,一陣海風順著屋門對面的窗戶吹了進來,他感覺有點冷了,搓了搓手,緩解了他內(nèi)心的一絲緊張。 ? 等了一陣,屋里沒有動靜,琴斯又按了兩次門鈴,發(fā)現(xiàn)還是沒有反應,想了想自己因為提前請假的緣故提早回來了,便跟著記憶中的畫面,伸手掀起了腳下的墊子,在右邊的角落里找出了一枚古銅色的鑰匙。 ? “還是老樣子啊,爺爺一直喜歡在這里放一把備用鑰匙?!边@把鑰匙勾起了他兒時的回憶,溫馨的回憶驅(qū)散了他的緊張,琴斯抬手將鑰匙插在鑰匙孔里,完全契合,他拿著鑰匙轉(zhuǎn)動了兩圈,啪嗒一聲,門開了。 ? 深棕色的鐵門里面是一扇暗紅色的木門,琴斯握住了木門把手,將門打開,門內(nèi)漆黑一片,只有走廊盡頭的一盞小吊燈亮著燈光。 ? 琴斯一手提著蛋糕,走進門內(nèi),門外明明有燈光但照進來的效果卻微乎其微,似乎燈光被門內(nèi)的黑暗削弱了一樣,他用另一只手勉強摸索著門口的柜子,將蛋糕放了上去,輕輕拍了一下確認蛋糕放的穩(wěn)當,便轉(zhuǎn)身去了門外,從公文包里翻找了半天也沒有找到手電筒,只能拿著手機回到屋里,借著手機的微光,尋找著墻上的配電箱。 ? 拿著手機,琴斯用力將配電箱打開,舉起手機貼近配電箱,但是看起來還是有些費勁,他已經(jīng)開始后悔拒絕了上一次去檢查身體時,醫(yī)生給他提的配一個低度數(shù)眼睛的建議,下一次去醫(yī)院一定要配一個眼鏡了。 ? 琴斯思考著如果隨便扳動一個開關(guān)可能造成的后果,思索片刻后,他決定試一試。 ? 他深呼吸,憋足一口氣,摸索著開關(guān),決定試著將第一個開關(guān)扳開,憋氣造成缺氧和觸感的集中讓他捕捉到了些許不同尋常的聲音,隱約間他聽到不遠處的有些粗重的呼吸聲。 ? 琴斯緊張了一瞬,懷疑是不是自己聽錯了,他趕快扳動了手指下的開關(guān),不知是否因為太緊張,右手手指碰到了下一排的開關(guān),隨著開關(guān)扳動的聲音,走廊盡頭的燈滅了,隨著手機屏幕的光熄滅,琴斯瞬間就被黑暗浸入,除了大門口透露出的微光,看不到任何光亮。 ? 琴斯下意識的往吊燈熄滅的方向看去,耳邊似乎又聽見了粗糲的呼吸聲,在不遠處隱約站立著一個高大的黑影,琴斯趕快按動手機,借著微光向印象中的走廊燈開關(guān)摸去。 ? 他記得沒錯,走廊的燈被打開了,暖黃的光驅(qū)散了黑暗,也驅(qū)散了琴斯的恐懼,走廊里淺色的大理石鑲嵌著金色的花邊,在燈光的照耀下反射出耀眼的光。 ? 琴斯站在光明之中,長舒了一口氣,活動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脖子,走到門外將旅行包和公文包提了進來放在了門口柜子的旁邊。 ? 拉上了深棕的鐵門,琴斯用手扶著那扇暗紅的木門,將門推上,那扇木門摸起來有些滑膩,就像打了蠟一樣,他禁不住用手觸摸了幾下,當手拿開時發(fā)現(xiàn)左手手指肚上染上了些暗紅的痕跡。 ? 琴斯有些惆悵的搓了搓手指,手上的觸感就像是油脂一樣,現(xiàn)在兩只手都不干凈了,他決定去清洗一下,走到了旁邊的廚房,用手肘打開燈,取了些廚房里的洗手液,在水槽下沖洗干凈,一絲絲紅色的液體像絲線一樣混入流水,消失在漏網(wǎng)中。但不管琴斯怎么洗右手指尖的黑色痕跡都清洗不掉,他不信邪的多按了幾下洗手液仔細搓洗,這些痕跡依然像烙印一樣佇立在流水之下。 ? 琴斯嘆了口氣,選擇了放棄,他抽了幾張餐巾紙將手擦干凈,順手把紙團扔進了垃圾桶,經(jīng)過垃圾桶他突然聞到了一股濃烈的臭味,他看到在紙團下面,是一團團早已看不出摸樣的物塊,上面布滿了青灰色的菌落。 ? 琴斯趕緊將袋子系住,放到了大門外面,奇怪的是這股惡臭仿佛只盤旋在垃圾袋上,并不溢散出,整個屋子并沒有什么異味,但琴斯還是洗了洗手,將廚房的窗戶打開了。窗外是月光下的森林,琴斯站在落地窗前,往遠處眺望,海風順著打開的窗戶偷偷溜了進來,琴斯看著面前連綿的森林,和遠處的多蘭西城頗有些感慨。他深吸一口氣,空氣帶著些海浪的咸腥和些許寒意,穿過鼻腔,進入了溫暖的肺泡里。 ? “真是舒暢啊,遠離了城市的喧囂“琴斯伸了個懶腰,走到門口的柜子邊,將蛋糕拿了起來,順便把手機揣進兜里,他將蛋糕放在了餐桌上。坐在椅子上,琴斯掏出手機,準備給爺爺打電話,和他講一聲自己到了。 ? 第一次通話卻是無人接聽,聽著耳邊的撥號忙音,琴斯站起來,又撥打了一遍,這次終于是接通了?!盃敔?,我是琴斯啊,我今天已經(jīng)到了,看您沒在家和您講一聲?!?/br> ? 那頭的聲音斷斷續(xù)續(xù),很模糊,像是有人在蒙了一層水幕講話,還伴隨著著電流滋滋啦啦的聲音,琴斯聽了半天才大概明白,爺爺在講今天和老友在西澤區(qū)其他地方觀光,今晚可能回不去了,讓琴斯先休息,他最晚明天晚上就回去了。 ? 琴斯不疑有他,叮囑爺爺注意身體,好好休息后,便掛斷了電話。 ? 隨后他打開了冰箱,準備把奶油蛋糕放進去保鮮,,打開后才發(fā)現(xiàn)里面滿滿當當?shù)姆艥M了新鮮的水果蔬菜,甚至還有牛奶rou類和培根,大多都是他平常愛吃的東西,很多地方都塞滿了,只空出最高的那一層。 ? 琴斯將蛋糕拿起了放到最上面,發(fā)現(xiàn)正正好能放下,好像這個空處就是給他準備的一樣。他看到下層放了好幾個鮮紅的蘋果,嬌艷欲滴的顏色引的他食指大動,琴斯拿出來兩個蘋果放在了桌子上的果盤里,剛從冰箱里拿出來的蘋果在這個天氣直接吃,還是太涼了,他打算放著飯后再吃。 ? 然后他去門口將行李袋提起,走向了自己的臥室,琴斯的臥室就在廚房的旁邊,他拍開燈走了進去,他的屋子還是老樣子,深藍色的墻漆暖白的吊頂燈,將屋子染上了大海的模樣,琴斯生長在海邊,對海有一種莫名的喜歡,連床單的顏色都很像大海的波浪。 ? 琴斯將行李包放在床邊,把公文包隨手放在了床頭柜上然后將大衣和圍巾取下放在了書桌前的靠椅上,隨手將燈關(guān)上走出了屋子,他準備去做一頓美味的晚餐犒勞一下自己可憐兮兮不停叫喚的胃。 ? 隨著燈光的關(guān)閉,一絲絲黑色的絲線從手帕里探出頭來,鉆出了公文包,細長的絲線彼此交錯,在黑暗的空氣中舒展著。突然從后方伸出一只漆黑的大手,抓住那縷絲線,那絲線似乎和其同源一樣漆黑無比,那只大手將絲線從手帕中抽出,繞著粗長的手指團成一團,講它們?nèi)M了枕頭下面。從透光的窗外灑進來的點點月光,照出了黑影的輪廓,他似乎是個將近2米的巨大存在,做完這一切之后,他漸漸后退,融進了靠椅的陰影下的黑暗里,和他一起消失的是琴斯隨手搭在椅子上的,雪白的圍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