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生命的根
又過了幾日,薇安剛吃完早餐,突然接到了明禮的邀請,碟狀的飛行器停在酒店樓頂,他站在后方機艙等她。 “我沒想到你會親自過來,很意外。”薇安走到他面前問道,“去哪兒?” “今天天氣不錯,結婚的話,總要相互了解,你說是嗎?” 然后明禮伸出手,想攙扶她上機,她只是看了一眼他的掌心,沒有握上去,徑直坐上了飛行器。 雖然他的表現彬彬有禮,但薇安和他肩并肩坐在一塊,只感受到一陣疏離冷淡感。 一路上明禮都沒有說話,薇安望向窗外,飛行器接連飛過城市的別墅群,一路朝海邊飛去,一座核動力反應廠佇立在遠處,銀色廠房屋頂在城墻邊很是亮眼,陽光灑下,像是波光粼粼的海面。 最后,飛行器停在了海灘上,她認出這是總督的私人海灘,守衛(wèi)們在外圍護衛(wèi),留她和明禮單獨呆在一起。 明禮赤腳走在潔白的細沙上,日光下反射著粉紅色光暈的海水浮上來,輕輕拍打他的腳踝,在他腳上留下一層黏糊糊的膠狀物。 “粉甲藻在這個時間段大量繁殖,海水被染紅,地球上叫做赤潮,但在這里是正常的現象?!泵鞫Y從沙灘轉過身,解釋道,“地球上的海洋是藍色的,流動性更大?!?/br> “那一定很漂亮吧,好想去看看,在里面泡個澡最好。”薇安笑著開起玩笑。 當她笑著時,本來比人類略寬的嘴咧開了很多,露出嘴里的兩顆尖牙,明禮下意識轉過了眼睛。 他對毛茸茸的動物,并沒有多少好感,更無法理解人類對于長毛動物的喜愛,仿佛天生自帶的基因。 僅僅因為他們像貓,也長著毛茸茸的皮毛,便能勾起他們愚蠢的同情心,明禮經常收到很多請愿信,請求和原住民獸人和平相處。 圣母與圣父,那是明禮對他們的概括,幾千年來和貓狗共存太久,他們都忘了貓狗都曾是兇猛的野獸,都是弱rou強食、適者生存進化來的生物。應該說,那些圣父圣母站在安穩(wěn)舒適的高位,只對符合自身審美的動物抱有好感,對其余生物視而不見,如果獸人反過來奴隸他們,必然不會產生那種愚蠢想法。他的心情不佳,早上在處決了秘密兩個獸人造反者后,明禮想通了這一點,愈加對獸人無感。 薇安的感官明銳,瞬間捕捉到了他的不悅,立刻收起了嘴里的虎牙,對他展示出一個不露牙齒的微笑,明禮對她的示好沒有任何回應,只是注視著海上的海平線,海鳥“嗚嗚”的哀婉叫聲傳來,氣氛陷入了尷尬中。 明禮嚴肅地說:“按照協議,五年內海島的原住民逐年搬出十萬人,居住在我們準備的城市定居點里,只要努力工作,便能過上和人類一樣的生活,請您轉告島上女王,這件事請盡快準備。” “總督,我可以問這樣做的理由嗎?” “協議書說得很明確,您可仔細查閱?!?/br> “我想聽你親自說。” 盡管他突然收起了人情味,但薇安并沒有生氣,她歪著頭,繞有趣味的看著他。 “人是很寶貴的資源,現在城市缺人,就算是在母星很成熟的人工胚胎技術,除了基因融合生產的混血獸人,正常的死亡率很高,另一方面,適應莫爾德星的機械開發(fā)制造技術沒有成熟,導致很多地方都開發(fā)不了,給母星的資源供給要跟不上了,所以我希望你們可以提供一定的勞動力?!?/br> “我只希望和平。” 薇安湊了過來,捧過他的臉龐,主動吻了上去。她比他高了一個頭,氣息炙熱,皮毛在他的臉上滑過,明禮感覺自己似乎暴露于一頭野獸的獠牙下,很快便松開了唇。 “總督不喜歡我?”薇安笑著說,尾巴又蹭上他的大腿,在下身挑逗著,“好挫敗,明明他們都說我漂亮,追我的人也很多,這么討厭我,婚后怎么辦呢?” “不是……讓我適應一下,好吧……” 明禮心煩意亂,身體一面抗拒著她越界的接觸,一面盡力在面上保持著禮儀。 薇安察覺到他的不自然,便換了另一個話題,問他:“對了,我很好奇Master怎么樣了?他得了什么病?” “洛昆的情況不好,造血功能萎靡,可能是有了抗藥性,你帶的卟苓藥效縮短了很多,需要進一步研發(fā)藥物?!?/br> “你知道我對Master的第一印象是什么嗎?”薇安笑了笑,“我猜對了,血是生命之源,從我第一眼見到他時,我便覺得他是一個失去生命源泉的人,好像是一棵沒有根的樹,只能靠你們輸液補充生命。在生命溯流而上的源泉里,萬物生長的生命也是一棵大樹,生物是卟苓播種的種子,他用對藥了,過段時間絕對能長出他自己的根。” 她說得云里霧里,明禮不明其意,他不得不承認,對于莫爾德星的認識,人類的認識還很淺薄。于是明禮繼續(xù)追問著,她卻回避了這個話題,蹲下身玩起了海水。 “請給我一個解釋,藥會有危險嗎?” “不,我用名譽擔保,Master一定會好起來的,不光是他,連你,很多人類,都缺乏那種生命的根?!?/br> 薇安拉過他的手,在他手心塞了東西。他展開手心,看到一朵小白花壓在自己手心,是她在海灘上剛摘取的花,不由愣住了。 見他的情緒松弛了些許,薇安趁機補充道:“總督也要記得放了希恩維文上尉。” 但希恩維文的情況并不好,割去睪丸后,他被安排在溫暖通風的臥室里,盡管醫(yī)療機器人的照顧細致入微,他仍然發(fā)了高燒,身體高熱,汗水浸濕了床鋪。 一側睪丸只留下毛蛋殼,枕邊,割下來的那個內睪泡在透明瓶的藥液中,希恩維文一轉頭便能看到一小團粉色的rou。 洛昆割了自己一個睪丸,還開恩似的留了一個,希恩維文不知道他想做什么,他也不想思考,他在心里盤算著婚禮的倒數日,等到那個時候,就不必向洛昆低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