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山炻翻了阮家貝的手機，這家伙連密碼都不設(shè)一個，型號還是多少年前土得掉渣的山寨智能機。

    山炻惡趣味地想，阮家貝會不會和其他男生一樣，手機里也藏著一些見不得人的小秘密。

    結(jié)果打開一看，照片里連張自拍也沒，大部分都是菜市場各個攤位的菜價，紅紅綠綠的，這也太有生活氣息了吧，山炻白了個眼，心說跟個小老頭一樣。

    點開視頻收藏夾，這個最能藏污納垢的地方是他最感興趣的，他就不信這個年紀(jì)的男孩子沒有一點小黃片兒，阮家貝看上去雖然挺正經(jīng)，但說不定口味挺獵奇的呢？

    山炻興致勃勃地點開了一個備注03的【姬老師帶你走進新世界.avi】心想總算給我抓住了，原來這家伙喜歡師生py這個系列的啊，也難怪嘛，好學(xué)生。

    點開一看，兩只眼窩深陷的老學(xué)者直直地盯著屏幕，cao著樸實憨厚的口音，拿著粉筆在小黑板上一筆一劃。

    “我靠，”山炻一下子就萎了，把手機扔在一邊，“你這都什么啊，能不能整點陽間的玩意兒?！?/br>
    阮家貝狐疑地看了過來，手機里還在放著課件的聲音：“哦，教奧數(shù)的姬老師，很有名的啊，以前還來咱們學(xué)校上過公開課，你沒去嗎？…還有，你不要亂翻我手機啦！”

    阮家貝要去搶，山炻麻利地在床上翻了個身，拿起手機百無聊賴地繼續(xù)翻。

    網(wǎng)購記錄也沒什么看點，山炻納悶道：“你買那么多繃帶干嘛啊?！?/br>
    阮家貝一時沒說話，山炻覺得有些奇怪，斜眼看了下，不知道是不是多心了，感覺他背影有些莫名地僵硬。

    “有時候做菜切到手，所以會用到?！?/br>
    “好吧，以后小心點?！鄙届聭?yīng)道，他雖然頭腦簡單，但也覺得拿這么寬的繃帶綁指頭怪怪的。

    不過他也懶得多想。

    他打開了阮家貝的微信，看到他的頭像是只最近很火的柯爾鴨，歪著腦袋，白絨絨圓滾滾的小肚皮懟著鏡頭。

    山炻覺得很奇怪，像阮家貝這種中規(guī)中矩不怎么在網(wǎng)上沖浪的老實人怎么會用這種頭像。

    再瀏覽一下，阮家貝的微信里人很少，但絕大部分對話都和一個叫作連叢的人有關(guān)。

    山炻點開聊天記錄，基本都是連叢在說一些天氣、食物。笨蛋同學(xué)啦之類無關(guān)痛癢的廢話，但阮家貝都會回，雖然很簡短。

    山炻也不知道心里較著一股什么勁兒，氣鼓牢sao地往上翻，果然看到了那張圖片。

    連叢：【圖片】這是最近很火的柯爾鴨，感覺和學(xué)長好像！

    阮家貝：?。课蚁聒喿訂?？

    連叢：…哎呀，不是這個意思啦（??ω??　?）

    連叢：就是一樣地可愛！

    阮家貝：哦……

    阮家貝：是挺可愛的。

    阮家貝：我說鴨子。

    連叢：學(xué)長要不換上這個吧灰色原始頭像看著好奇怪啊，像跟機器人在聊天。

    阮家貝：好吧

    連叢：哇?。?！好可愛％￥……￥％……

    山炻看到這里就把手機關(guān)上了，他看了眼一邊的阮家貝，他還在全神貫注地拼保時捷911的樂高，一個雛形已經(jīng)出來了。

    “連叢是誰？”連山炻自己都沒注意到自己語氣，帶著質(zhì)問。

    “?。俊?，一個初中時候的學(xué)弟?！?/br>
    “他干嘛天天找你？”

    “也沒有天天吧…”阮家貝也沒怎么在意，之前有個零件好像裝錯了，他有些苦惱。

    見阮家貝沒有當(dāng)回事，山炻心里有些惱火，情急之下他道：“我看這家伙不會是個同性戀吧。”

    “同性戀又怎么了。”阮家貝波瀾不驚道。

    “你說同性戀怎么了，他有可能喜歡你啊，你不覺得惡心嘛？”

    “你不要亂說，”阮家貝終于回頭看他了，摸了摸下巴思考道：“他可能把我當(dāng)成鄰家哥哥了吧?！?/br>
    山炻發(fā)出了滑天下之大稽般的嗤笑：“你？他瘋了，把你這個小豆包當(dāng)哥哥？”

    阮家貝有些惱羞成怒，他也是有自尊心的，不想再被開身高的玩笑了，便氣鼓鼓地向山炻扔了個組件：“不要這么說，我還比你大呢，倒是你確實應(yīng)該叫我哥哥。”

    山炻哈哈哈哈地在床上前仰后翻笑得樂不可支：“要我叫你哥哥，逗死我了，下輩子吧！”

    阮家貝伸伸手：“遞過來?！?/br>
    山炻把那個組件抱在懷里:“不要，自己扔的自己來拿?！?/br>
    真是幼稚，阮家貝無奈地爬過去拿，卻見他把手機遞給自己。

    阮家貝狐疑地接過去，看見自己的頭像已經(jīng)被改了，雖然還是柯爾鴨，但小肚子上面貼了五個字【吃太撐了鴨】，微信里也多了個“A　最帥的炻哥”

    山炻笑嘻嘻地說：“你看是不是很符合你?！?/br>
    打鬧了陣，他就繼續(xù)回去拼他的樂高，山炻也抱著枕頭睡著了。

    從他這個角度能看到山炻好看的鼻尖，睡著了以后整個人也沒那么鋒利了，他放下手里的活兒，撐著頭看著他的睡顏，心中有些落寞。

    他剛剛也聽到了，山炻覺得同性戀惡心，雖然他裝作不在意，可是心還是抽痛了一下。

    也是，像山炻這樣高大俊朗的男生，本來就應(yīng)該喜歡像聞柳那樣溫香軟玉的女孩子吧。雖然這幾天他都住在他家，吃著他家保姆做的飯，玩著他的游戲，和山炻的掐掐捏捏打打鬧鬧的親近里，可能是給了他一種不切實際的幻覺。他不知道這種幻覺是只有他單方面有，還是山炻也感同身受。

    但他不想奢求太多，只要能夠默默地待在他身邊就好。

    阮家貝回過神，繼續(xù)拼裝手上的賽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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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炻這兩天去了N城，那是個更北的地方，也是他爺爺奶奶居住的城市。山家一家老小每年都會回去過年。

    雖然是一個人，阮家貝也一絲不茍地準(zhǔn)備著年夜飯，活餡兒，搟皮兒，一頓餃子不在話下，還另外整了倆牛羊rou。把樓下小灰也抱進來了。

    收到的信息都是群發(fā)的新年快樂，只有房東的女兒叮囑過年期間房子的水電安全。

    阮家貝看著微信里靜靜躺著的“A　最帥的炻哥”嘴角上揚，山炻的網(wǎng)名是火山石，一開始他就被這個奇妙的排列組合好笑到了。

    明明他的微信里就沒幾個人，還要加個A排在最前面。

    可是他們加了后一句話也沒聊過，他應(yīng)該很忙吧，聽說他的家族很大，現(xiàn)在應(yīng)該正在一群人熱熱鬧鬧地過節(jié)呢。

    算了，還是不要去打擾別人的闔家幸福了。

    阮家貝中規(guī)中矩地發(fā)了個“新年快樂。”就把手機放在一邊。

    另一邊的山炻抱著手機瞪眼，山媽撩撥著頭發(fā)問他是穿旗袍好還是禮服好看，山炻不耐煩道：“哪個喜慶穿哪個！”

    “沒眼光的！”山媽白了他眼，“還是找你姐去問靠譜?！?/br>
    “去吧去吧！”山炻巴不得呢。

    他看著面前光禿禿的“新年快樂”有些郁悶，這怎么能知道是不是群發(fā)的呢，多加個炻哥會死嗎。

    呸呸呸。

    山炻已經(jīng)吩咐過其他兄弟一律不能打電話！只能短信！兄弟們雖然也摸不著頭腦，但老大既然這么說那也只能這么做了。

    山炻也不知道在期待什么，但都快十二點了這個笨蛋還是沒打一個電話。

    他有些不滿，但總不可能自己主動打給他吧。

    十二點剛過，阮家貝的鈴聲響了，一看是連叢。

    “嗨咿學(xué)長～～新年快樂呀”對面的聲音喜氣洋洋的，能聽到對方那邊熱鬧的爆竹聲。

    “新年快樂，連叢。”

    連叢又拉著他說了不少話，光是在家吃了什么就講了十分鐘。

    阮家貝耐心地聽著，突然看到山炻的視頻邀請，他心里一動，不好意思地跟連叢道歉掛斷后，點了接受。

    山炻放大的臉就在面前，不知道為何有些冷若冰霜：“你剛跟誰在打電話？為什么占線了。”

    剛到口的話下意識的轉(zhuǎn)了個彎兒，他撒了個謊：“房東打電話跟我講注意水電的?！?/br>
    山炻的臉緩和了許多，但還是哼哼道：“講那么久？不就一間小破屋，有啥好講的?！?/br>
    “不要這么說啦…”阮家貝第一次跟人視頻，還不怎么會cao作，他離得很近，那貓一樣的圓眼睛和紅潤的嘴唇幾乎貼在鏡頭上。

    “貼這么近干嘛，你離遠(yuǎn)點也能看到。”山炻有點耳熱，心說家里暖氣是不是太足了。

    “哦…真的誒…”阮家貝抱著手機，舉高了又舉遠(yuǎn)了看。

    山炻早就想給他換個手機了，這個破手機像素很差，看得模模糊糊的。

    不太……過癮。

    山媽湊了過來：“兒子，在跟誰視頻呀，談對象了？”

    “別瞎說?！鄙届掳咽謾C拿開，不想給她看。

    山媽抓住了破綻，一下子蹭到鏡頭前面了。

    山淙也過來湊熱鬧，笑著道：“小阮呀，好久不見啊，”轉(zhuǎn)頭又跟山媽解釋道：“你兒子期末沒掛科多虧了他，之前幾十個家教都?xì)獾梅艞壥^了。我說，小阮你，有一套。”

    山媽笑道：“啊，那謝謝你了呀小老師～”

    阮家貝愣愣地抱著碗，覺得不太尊重，又放下。看著突然多出來的兩個人，畢恭畢敬道：“阿姨好，jiejie好。”

    山炻的mama長得很有風(fēng)情，她的風(fēng)格不是國內(nèi)那種追求極致白和瘦的審美，而是像亞洲人美黑過了一樣，五官輪廓分明，氣質(zhì)類型偏向歐美。雖然穿著一字肩的衣服，卻能看到流暢的肌rou線條，顯得健康又活潑，是個黑皮辣媽。

    “貝貝，有空過來玩呀，N城滑雪很出名的，讓石頭教你?！鄙戒鹊?。

    阮家貝乖乖地點了點頭。

    “嘁，誰要教他?。　鄙届潞吆叩?。

    阮家貝一下子有點尷尬，也有些失落的樣子，山炻看了心理也有些不舒服，但又別扭地不想去解釋什么。

    山媽解圍道：“山炻就這個死樣子，別在意啊，他就是口是心非?！?/br>
    背景里放著輕快的俄語歌，看著兒孫們聚在一起，山炻的奶奶也來了。

    他們用俄語交流了一陣，老太太弄懂了，她穿著顏色艷麗的魯巴哈，對著鏡頭道：“С　Новым　Годом”

    金發(fā)碧眼的老太太滿臉慈祥，雖然現(xiàn)在皮膚已經(jīng)布滿了褶子，但能看得出來年輕時絕對是個美人。

    “她說祝你新年快樂。”山炻翻譯道。

    “啊…”阮家貝慌慌張張的，他還沒怎么見過外國人，也不會說俄語，只好匆忙地說聲Thank　you.

    掛了電話以后，阮家貝覺得心里暖暖的，很充盈，和往年的無人問津不同，今年他收到了好多新年快樂呀。

    我本可以容忍黑暗，如果我不曾見過太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