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迷茫
謝嬋和唐思博分手的事情被家里人知道以后,謝嬋就搬回家住了幾天,主要是怕王雪新胡思亂想。 謝然直接了當(dāng),給謝嬋報名了半個月的歐洲游,花費他全額報銷,相中什么就買什么。消費使人精神振奮,特別是花別人的錢會使人更加振奮,謝然的手機一會兒一響,都是謝嬋刷他信用卡時的消費提示,在旁邊坐著的小馬看得膽戰(zhàn)心驚。 半個月后謝嬋回家,提著兩個大行李箱,結(jié)果打開一看沒一個是給她自己買的,都是買給王雪新和兄弟倆的。 謝文斌知道謝嬋分手以后較為激動,母子四人很有默契地把真正原因隱瞞下來。 三個小的是覺得沒必要告訴他,王雪新則認為現(xiàn)在除了她兩個寶貝兒子以外,男人都是狗,是狗就會一起叫喚,謝文斌肯定會幫著唐思博說話。 果不其然,謝文斌顧不得王雪新還在家,直接摸上門了。 他不知道唐思博是雙性戀,還以為只是小情侶之間吵架鬧脾氣,本著勸和不勸分的原則,叫謝嬋再考慮考慮,不要任性。 這話把王雪新聽得一頭火,本來看見他這個老不死的就不痛快,這下更是火上澆油,抄起搟面杖就打,謝文斌一邊挨打一邊求饒,不解道:“怎么了?我說錯什么了?你不也對小唐挺滿意?!你當(dāng)心別閃著腰!” 王雪新充耳不聞,還順口cao了前夫的祖宗十八代,罵了個痛痛快快。 姐弟三個躲在屋里隔著窗戶看熱鬧,時不時倒吸一口冷氣。 謝嬋給王雪新加油打氣,不滿道:“知道我分手了,他都不問我有沒有受委屈,都還沒問為什么,就張口就叫我不要任性,打得好!” 謝然不忍道:“別給打出毛病,要不去勸勸吧?!?/br> 話音剛落,謝嬋和謝青寄就同時看向他,那目光明顯在說——“你去”。 謝然無語地看著謝嬋:“你不是說我們是一家人,是一家人就要互相照顧?” 謝嬋的表情困惑得非常真誠:“???還有這事兒呢?” 院中傳來謝文斌一聲慘叫,謝然沉默片刻,果斷改口:“算了,爸在這方面應(yīng)該很有經(jīng)驗?!?/br> 謝嬋得意地沖謝青寄挑了挑眉,姐弟三人原地解散,假裝什么都沒有看到,各干各的事情去了。 謝嬋分手風(fēng)波就此告一段落,倒是小馬從他媽嘴里聽見謝嬋分手的事情眼前一亮,磨蹭到謝然面前套話,被謝然按住就是一頓毒打,警告小馬不要打他jiejie的主意,他真的會生氣。 吃喝嫖賭四樣小馬一個人全給占了,雖然現(xiàn)在已經(jīng)從良,可畢竟是有過前科的人,別說王雪新這關(guān),謝青寄這關(guān)他都過不了,怕是小馬還沒有所行動,倆胳膊就先被謝青寄給掰了。 他弟當(dāng)年是往刑偵那個方向發(fā)展的,估計對毀尸滅跡很有心得。 小馬頂著一頭包委屈地坐在電腦前核對報表,聯(lián)系卡車司機運車。 揍完人的謝然精氣神十足,站在辦公室中的穿衣鏡前一整筆挺西裝,寬肩窄腰長腿,還有股在社會上摸爬滾打好幾年沉淀出的桀驁江湖氣,讓人看到他的第一眼絕對是想當(dāng)朋友,而非只做生意。 馬貝貝抬頭看他一眼,知道謝然一旦打扮的sao里sao氣就是要去和4S店談合作,又低下頭失落地嘟囔:“我敢打你姐什么主意啊……我有自知之明的很,你上一個姐夫可是事業(yè)有成的高材生,我連你姐喜歡的書都看不懂,哪有什么共同語言,誰,誰會去自取其辱啊……” “配我?我都替她委屈……” 他的聲音越來越小,說到后半句時謝然已經(jīng)聽不清楚了,不過他趕時間急著走,也沒放在心上。 他和小馬的“一元復(fù)始有限公司”正在發(fā)展的關(guān)鍵階段,已經(jīng)拿下好幾個4S店的合同,合作的修車廠已經(jīng)從最開始的兩家擴展到五家,上個禮拜還又招了三名員工,今天他還約了中介要去看新辦公室地址,之前租的辦公室已經(jīng)承載不下如今的規(guī)模。 謝然有些拿不準注意是否要在下半年里開一個自己的4S店,這就意味著他們的業(yè)務(wù)將不再限于二手車買賣,會擴大到汽車代理、配件零售,說不定還要連維修保險都要涉及。 賺的錢雖更多,可面臨的風(fēng)險也更大。 謝然總覺得他和小馬太順了,從做生意以來就沒栽過跟頭。 不是他杞人憂天,而是老天爺總喜歡和他開玩笑,每次在他覺得境遇好像好了一點時,現(xiàn)實總是給他重重一擊。 王雪新女士現(xiàn)在“聞GAY色變”,看電視的時候只要里面提到同性戀話題,哪怕只是個暗示,連謝然這個基佬還沒反應(yīng)過來,王雪新就先變臉換臺了。 走到大街上看見倆男的只要親密一點,王雪新就立刻迅速遠離,并囑咐謝然不要跟這樣的人有所來往。 可能在王雪新眼里,同性戀真的是一種會傳染的病。 謝青寄還有不到半個月就高考,別的家庭都已經(jīng)進入一級警戒狀態(tài),就他們家跟沒事人一樣。王雪新純粹是對謝青寄沒要求,能考去北京最好,考不上也沒事,有謝然這個反面例子在,謝青寄能有學(xué)上就行。 謝然則是知道謝青寄這小子有個毛病,喜歡和自己較勁,一旦考試失利,他就跟有強迫者似的會重復(fù)復(fù)盤同一場考試研究同一張卷子,估計這場改變?nèi)松母呖忌陷呑右呀?jīng)私下研究過好多次,可能上面的題都會背了。 謝然辦完事情提前翹班回家,這幾天王雪新身體不是太好,一直咳嗽,吊了半個月的水還不見好轉(zhuǎn),去醫(yī)院查也查不出毛病,只能靜養(yǎng),因此都是謝然給他們做飯。 從前她總是借故頭疼腦熱的,說自己這里不舒服那里不舒服,指揮著謝然做家務(wù)干活,以前的謝然不服氣,覺得她媽什么毛病都沒有,就是單純想使喚他,看他不順眼。 現(xiàn)在則是打心底里心疼年歲漸長的王雪新,只要他在家,家務(wù)從不讓mama動手。 屋里的謝青寄聽見謝然鎖車關(guān)后備箱的聲音,有些頭疼地看了眼旁邊坐著的鼻青臉腫的齊明,叮囑道:“我哥回來了,你不要亂講話。” 齊明沖他比了個ok。 謝然還沒進屋,趙高就已經(jīng)委屈地,嗷嗷叫喚著突突了過去。 它和謝然的感情總是在齊明在的時候得到升華。 謝然單手拎著一兜子菜進屋,另一只手拿著手機打電話,弟弟一步一叩給他求來的佛珠順著手臂抬起的姿勢滑落,泛著質(zhì)樸的光澤,趙高抓住他的褲腿溜了上來,大肥屁股被謝然拿胳膊一兜,委屈地圈住他的脖子,當(dāng)家里來了一個惡霸的時候,趙高就會尋找一位更過分的惡霸尋求庇護。 謝然心想趙高這是怎么了,繼而一抬頭,看到一張腫成豬頭一樣的俊臉。 他依稀從那擠在一處的五官中辨認出齊明的外貌,神情復(fù)雜地打著招呼:“你好?!?/br> 齊明齜牙咧嘴,沖謝然大方一笑。 “大哥你好,久仰久仰。” 他沖謝然一抱拳,顯然是被謝然身上那股不加收斂的江湖氣震懾到,謝青寄一臉無語,給謝然丟了個“不要搭理他”的眼神。 謝然卻覺得十分好笑,問齊明這是被誰打了。 “哎,別提了,被我爸打的,還停了我的信用卡,所以現(xiàn)在我離家出走,來投奔老謝了!” 謝然一陣頭大,心想王雪新最近草木皆兵,倆男的只要間隔不超過一米,她就會懷疑這倆人有點什么。齊明這小子看起來又十分不著調(diào),不知道會不會語出驚人挑動他老娘那根敏感的神經(jīng)。 “媽呢?怎么沒在家?” “去社區(qū)醫(yī)院吊水了?!?/br> 謝然拎著菜去廚房做飯,顛勺的時候聽見齊明在客廳打游戲、刷微博,偶爾看到什么新聞還會跟專心復(fù)習(xí)的謝青寄分享,時不時見縫插針狗皮膏藥似的問上一句老謝,你什么時候答應(yīng)我的追求,我要氣死那個混蛋。 謝青寄會頭也不抬地補上一句滾蛋。 謝然被這倆人的互動逗笑,想到他和小馬剛認識的時候,也是這樣損來損去,會口無遮攔地讓對方“滾蛋”。 他家謝青寄話不多,但明顯對齊明很有耐心,謝然心里雖然還有些酸澀,但有這樣一個朋友在身邊,他打心眼里替弟弟高興。 謝然心想,要是謝青寄真的能開竅,把一切都給放下和齊明在一起,也挺好。 但他又很快推翻自己的假設(shè),齊明看起來不靠譜,接近他弟還目的不純,估計倆人在一起沒多久,只要齊明把某個人氣死就會立刻甩掉謝青寄的樣子。 謝然杞人憂天,怕他弟被甩,到時候估計得氣到殺人,提前完成還沒活到六年后就先進監(jiān)獄的壯舉。 得換個能配得上謝青寄,且對他一心一意的,永遠把他放在第一位的。 ——起碼不要像自己一樣。 晚飯過后,謝然在手機上挑賓館房間,叫齊明自己選。 齊明一愣,喊道:“我沒錢啊!我今晚住在這里可以嗎?我不挑,跟老謝擠擠就可以,我不嫌棄他!我真的可以!” 兄弟倆異口同聲地拒絕:“你不可以!” 齊明:“……” 二人下意識對視一眼,又各自把頭扭開。 謝然解釋道:“錢我付,隨便你住。我媽最近神經(jīng)比較敏感,她看見你跟我弟睡一張床,非得打個地鋪一起睡過去不可,你一大小伙子不想夜里上廁所的時候看見一老太太躺自己腳頭吧。” 齊明腦補了一下那個畫面,害怕地打了個寒顫,立刻接受謝然的提議。 謝然和謝青寄十分有默契,一個給齊明收拾書包,一個給齊明訂酒店,趕在王雪新掛完吊瓶到家十分鐘前,把這個禍害打包到謝然的車上。 謝然腳踩油門,把車開了出去,剛才還火急火燎的,等一到酒店,卻不急了。 他車門一鎖,表情沉下來,若有所思的樣子叫人吃不準他的情緒。 齊明看著這樣的謝然,突然覺得還不如跟老太太睡一屋呢! 謝然降下車窗,摸出煙盒,向齊明征求道:“介意嗎?” 齊明不止不介意,還想來一根,又有點害怕謝然,只好客氣道:“不介意,我還跟老謝一起抽過煙呢。” 謝然打火點煙的動作一頓,挑眉道:“謝青寄會抽煙?” 齊明:“……” “算了,我就當(dāng)不知道?!敝x然立刻意會,把煙吐到車窗外,過了一會兒,又忍不住道:“謝青寄在學(xué)校除了你,還有別的朋友嗎?” 齊明一想,搖了搖頭。 “我覺得你弟壓力挺大的,總是跟周圍格格不入,心里好像藏著很多事情?!?/br> “哦對,我好像知道為什么了。他跟我說他老婆死了,我還以為他開玩笑呢,現(xiàn)在看樣子像真的,那他不就當(dāng)光棍了嗎?……他老婆是怎么死的啊,哥你知道嗎?” 謝然靜了很久都沒有吭聲,最后按下按鈕,把車解鎖,對齊明道:“知道了,今天的事情不要告訴小謝?!?/br> 齊明拍著胸脯道:“放心吧,我是最牢靠的!” 謝然:“……” 他開始慌了,正想再叮囑叮囑,誰知齊明卻跳下車,繞到駕駛座旁邊,隔著窗戶認真地看著自己,再沒了那副吊兒郎當(dāng)?shù)纳袂椤?/br> 謝然一怔,突然意識到齊明是真的在擔(dān)心他的好朋友謝青寄。 “我覺得既然你是哥哥,就應(yīng)該多關(guān)心關(guān)心他。你的弟弟好像很迷茫,總是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還有半個月高考,他到現(xiàn)在連志愿都沒想好,連我這么混的人都知道以后要干什么,他卻沒有方向。雖然他現(xiàn)在跟我舅舅學(xué)編程,但我看得出來他不喜歡這個,也不是不喜歡,就是不感興趣。” “學(xué)校食堂的飯你知道吧,反正不能點外賣,也懶得回家吃,就先湊合唄,餓不著就行。編程對你弟弟來說,就是食堂里先拿來湊合的飯?!?/br> “不過我也理解,死老婆是不好受,特別是十七八歲喜歡上的人,在感情最濃烈的時候人沒了,這哪能說忘就忘啊,沒跟著一起殉情就不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