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遭伏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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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說這日黃昏,虞蘇所在車隊行至扈州。 扈州郡守早就接到來報,一早將官道封鎖,城門也大開,等著進出城的百姓都被官兵擋在路旁,待隊伍穿城。 扈州位于尹國東南位置,處于常州與陣國邊境中間,卻又偏陣國的位置,與常州的繁華不同,扈州已見荒涼,此時未到深秋,正是農(nóng)忙,可虞望一路觀察下來,卻不見多少稻谷,倒是見到幾叢篝火,有襤褸的百姓圍著叩拜。 虞望摸向自己胸口的火羽墜飾,他沒想到,故鄉(xiāng)的神居然也在這里灑下星星火種。 “阿帕,我聽恩……容……高大人說,”虞望接連打了磕巴;“去陣國最快是走水路,從寧河往南最快了,為什么我們要走陸路?” “不安全,”虞蘇回答。 “怎的不安全?坐大船??!我做過大船,跟個島一樣,很安全的!” “你不懂,”虞蘇敷衍道,似是不愿意詳述。 虞望不明就里,看他不愿說,只好作罷,又爬回到窗前,去看他的恩公。 高骨生的比中原人要高些,騎的馬也大,瞧著比旁人都威風(fēng),只是不知為何一直帶著面具,虞望很想看他灰色的眼睛。 “累了?”高骨向他望去;“不然就在這過夜,趕了這么久的路還沒歇過?!?/br> “不累,”虞望搖頭;“你累不累?沒瞧見你下馬。” “怎可能沒下馬,只是你睡下了而已,”高骨瞧瞧四周;“過了扈州,后頭就是戚州,到了戚州就離陣國近了,到時我做主,在那歇一夜?!?/br> “好,”虞望托著下巴,仰視著騎高頭大馬的高骨,很想問他一句,晚上可否一起賞月,不過周圍人這么多……還是算了吧。 虞望悻悻躺回輿內(nèi),沒事找事道;“車走得好慢?!?/br> “在城中自然慢,到了郊外就快了,”虞蘇摸摸虞望的頭發(fā),虞望順勢枕在了他膝上。 “怎么,你不是最愛看街道嗎,怎么不看外面了?”虞蘇溫柔的問。 “這里不好看,沒有常州好看,百姓穿的也不好看,四處房屋低矮,商戶也少,是因為離陣國近嗎?陣國也是這樣嗎?” “不是,”虞蘇望著前方,出神的說;“不是每個國每個城,都跟常州、雄布勒瑪那樣繁榮熱鬧,越是遠離集權(quán)中心,越是遠離太陽的福澤,在光照與智慧觸不到的地方,人們只能盲目摸索,僅僅為活著而建起來的城日漸枯萎,確實沒什么可看。” “那怎么辦?他們要一直如此嗎?”虞望抬頭看向虞蘇。 “所以他們需要燃羽之神的灌注,打開狹隘的思路,”說完,虞蘇想了想,似是看周圍沒了外人,只有個傻兒子,便不加掩飾繼續(xù)道;“或是換了那昏庸的天子,犀天子到了第四世,真是一代不如一代,現(xiàn)如今的陳鷙,更是愚昧而不自知,讓個更賢明的君主上去,一統(tǒng)中原才是唯一出路,這天下呀……遲早要更名換姓?!?/br> 虞望知道陳鷙是當(dāng)今的犀天子,卻不知他逐漸大權(quán)旁落,也不知直呼其名是死罪,只覺得阿帕此時滿臉輕蔑,說起他來,跟提及路邊的乞丐無甚區(qū)別。 不過說到底,這天下跟誰姓與他有什么關(guān)系,他又不是中原人。高骨也不是。 “那就換吧……換了以后中原大地會都變成常州那樣嗎?”虞望天真的問。 “會變成雄布勒瑪那樣?!?/br> “那好呀,什么時候換啊?” 虞蘇瞧一眼虞望,看他滿眼蒙昧,便知他聽得半懂不懂,不由得一聲長嘆,此時的他尤其想念虞牙,虞牙更加通透,能與他商量,不像虞望永遠等著指點,也算難得糊涂吧。 “早著呢,你先睡吧,睡醒了興許就到戚州了。” 車隊行至扈州門外,虞望已經(jīng)趴在虞蘇的膝上睡著了,虞蘇摸著他的肩膀,目視前方,毫無睡意,并且身體緊繃前傾,仿佛時刻準(zhǔn)備著防范什么。 輦車緩緩加速,是出了城門,又要晝夜奔馳。 快了,就要到了…… 虞蘇深吸口氣,將那件披風(fēng)系在身上,同時拍醒虞望。 “怎么了?”虞望睡眼惺忪,他習(xí)慣性撩開窗帷,外面已經(jīng)漫天繁星,入夜了;“快到了嗎……” 虞望話還沒說完,只聽嗖的一聲,一支箭矢夾帶著勁風(fēng)劃過他的鬢發(fā),直挺挺的扎進輿中,釘在虞蘇身邊。 “小心!有埋伏?。 ?/br> 馬車外的士兵爆出大吼,瞬間腳步聲馬蹄聲一下子就亂了,飛矢擦過空氣的嗖嗖聲密集起來,緊接著就是釘進土地,釘進馬車,釘進rou體的頓聲。馬匹受傷嘶鳴,輦車被拉的東倒西歪,高骨眼疾手快砍斷繩索,輦車被迫停下,馬匹倒斃。 “過來!”虞蘇拽過嚇傻的虞望,將他攏進披風(fēng)中。虞蘇雖然慌,但也有限,輦車是堅木制成,刀砍不爛,火燒不毀,只要遠離門窗即可。 “怎……怎么回事!是誰?”虞望瞪大眼睛,輿內(nèi)沒燈,拉著簾幕,什么都看不見,只通過聲音知道外面的飛矢如雨點一般,叮咣鑿在輦車上,還有外面士兵中箭的慘叫,聽的虞望心驚膽戰(zhàn)。 “容與……”虞望忽然想起他,頓時心急如焚,想去窗邊…… “給我回來!”虞蘇怒斥著把他拉回來。 輦車外,躺著橫七豎八的士兵尸首,還有中箭負(fù)傷在地上慘叫掙扎的,余下的人因為黑暗看不到敵人,都躲在輦車后等待,其中就有高骨。 “對方是何人!” “他們怎么知道我們經(jīng)過這里?” “他們想干什么!?是殺人越貨還是要人質(zhì)!” “他們沖誰來的??!” 黑暗中殘余的人七嘴八舌,對方在暗處無法進攻,只能靠說話穩(wěn)定心神。 高骨眉頭緊皺,他更心急,車?yán)镞€有人,若是只為了殺人越貨,沒幾個山匪敢對他們這樣裝備齊整的隊伍下手,而且還懂得夜襲先放箭,明顯有備而來,對戰(zhàn)術(shù)通曉一二,對面不是普通人! 箭雨過后,輦車成了刺猬,躺在地上的人也沒了動靜,秋蟲夜鴉停止鳴叫,周遭歸于詭異寂靜,放眼望去只有一片濃黑。 高骨屏氣凝神,睜大雙眼,逐漸分清天幕與大地,和參差交錯的枝丫草叢,余光一掃,他在草葉的縫隙中看到了黝黑的人形。 那人半蹲著,正輕手輕腳的往大路上來,而他身后,甚至往前綿延,都是黑壓壓的半蹲人影。 高骨登時變了臉色,他們沖著輦車去的! 得到這個結(jié)果,他也顧不上對方是要綁票還是滅口,直接從腰上撤下一枚火藥丸,又沖同行的查寧使眼色,拿出火石,二者互相撞擊,發(fā)出的聲音引來對方注意,可還沒等他們弄清楚發(fā)生了什么,就見一個燃燒的小火球從輦車后方飛過來,落地后冒起一簇耀眼火光。 這些人等待許久,早已適應(yīng)黑暗,此時忽見閃光,雙眼刺痛瞬間失去視覺,緊接著濃煙四起,遮的輦車若隱若現(xiàn)。 這一場伏擊他們?nèi)〉昧讼葯C,卻在后面失去了優(yōu)勢。高骨等人率殘部在濃煙中與伏擊者交手。因著肩負(fù)護送的大任,要么死在當(dāng)場,要么失敗死在廷尉府,各個拿出必死的決心拼命,高骨更甚,他心有牽掛,舉起半人高的環(huán)首刀,于濃霧中不分?jǐn)秤岩活D亂砍,刀光劍影閃過,血rou伴隨慘叫聲四濺。 “大人!!不知道他們有多少!撤!?。 ?/br> 不知誰吼了一嗓子,高骨與一尹國都尉跳上輦車,護著虞氏父子往扈州城門的方向,邊打邊撤。 “容與??!”虞望被濃煙辣的流淚,閉眼抓住高骨衣襟。 “在!”高骨吼著,一把拉過旁邊的戰(zhàn)馬,將虞望托上去,看馬揚蹄甩頭,高骨發(fā)現(xiàn)它尻部中箭,干脆調(diào)轉(zhuǎn)馬頭對準(zhǔn)方向,一把拔下箭頭。 只聽馬兒嘶鳴一聲,載著虞望瘋了似的奔進深夜之中。 確定虞望逃離了沙場,高骨提高的心放下一半,緊接著他又把虞蘇送上一匹白馬,安排查寧與鴿子護送而去,他與剩下的人斷后。 火藥丸威力終究有限,煙霧終究被夜風(fēng)吹散,高骨看清來者,心里一沉,人數(shù)竟比他想象的更多。 這些人身穿不同勁裝,猛一看像個鏢隊,可看他們統(tǒng)一的握刀姿勢與身型,高骨斷定他們必不是烏合之眾。 看見躺在地上哀叫的同伴,這些人遲疑了,但看清對方人少,馬匹更少,便怒吼一聲沖了上來。 高骨等人且戰(zhàn)且退,余下的人跟秋收的稻子般接連倒下,待到身邊有人因懼怕去上馬準(zhǔn)備逃時,高骨砍倒個撲上來的敵手,一把將那人拉下來,竟是那個尹國都尉,高骨不管他,旋即自己飛身上馬,一夾馬肚,直奔著扈州城門而去,身后是尹國都尉被砍殺的慘叫。 他們離開的不遠,再加上單人騎馬速度更快,幾乎是須臾間,高骨便看到了城門,而剛剛逃出來的人,就在城門口。 “怎么不進去!”高骨跳下馬,攥起拳頭砸城門,高喊著;“開城門?。?!我們是奉尹候之命護送客卿前往陣國的禁軍!在城外遭伏擊!趕緊開門!??!” “喊過了,他們不開!”查寧臉上有煙熏的黑跡和血印,眼神發(fā)慌,手也抖著。 “為什么!?”高骨剛問完,城門上的守兵賴賴的開了口。 “雞鳴才能開城門,你們等著吧。” “他媽的……我們遭城外賊寇伏擊!離此地不遠,不進城性命堪憂!同袍不看禁軍面也要看尹候面!客卿若受傷你們擔(dān)得起責(zé)嗎!!”高骨扯著嗓子吼。 守兵們聞言沉默,但依舊不開門。 一行人抬著頭看,各個心神恍惚,生怕黑暗中再出現(xiàn)那些來路不明的賊寇。 “阿帕……今晚我們能進去嗎?”虞望小心翼翼的問虞蘇。 虞蘇擦掉他臉上的黑灰,平靜道;“能?!?/br> 高骨在一邊聽著,五臟六腑猶如刀割,他早就將生死置之度外,可虞望呢,他剛與父親團聚,現(xiàn)在就要面臨生離死別?他舍不得。 少卿,上面換了個聲音問,依舊不緊不慢。 “下面是哪位兄臺啊!” “在下延元宮北軍中尉高翰??!奉命護送陣國客卿前往陣國,半路遭劫,望大人開城門以護周全??!”高骨報了高翰的身份,周圍人都轉(zhuǎn)向他,默不作聲。 上面人聽了高翰的身份,明顯猶豫片刻,可回答讓高骨心里一寒;“不成啊,尹候有令,客卿大人不能走回頭路,你們就在外面等著吧,雞鳴開城門,我們再添人送你們繼續(xù)走?!?/br> “可那些賊人就在不遠處!!今晚不進城,若是客卿大人有所閃失,陣候尹候都饒不了你!你可敢擔(dān)這個責(zé)任?。 ?/br> “擔(dān)得起!”上面那人似乎吃軟不吃硬,聽見高骨這樣說,氣焰也囂張起來;“我乃扈州都尉,只聽尹候的!什么陣候不陣候,管你哪來的,想進來就拿尹候手諭!否則免談!” 說罷,上面人似乎就走了。 高骨沒想到一個小小都尉也敢如此囂張,不把陣候看在眼里就算,聽見延元宮的北軍中尉也不給情面,看來佐州的威信也日漸西山。 “樂府大人……他們好像沒跟上來……”查寧與高骨耳語。 高骨回望來時路,觀察片刻也沒發(fā)現(xiàn)任何不妥。 這…… “那也不能耽擱!”高骨看向虞望,他面色愁苦,與虞蘇依偎在一起,虞蘇不愧是見過世面的,一臉泰然,仿佛早有感知。 高骨退后幾步,確認(rèn)城門上有人后,他掏出懷里的幾枚金豆子,掄圓膀子擲了上去。 叮鈴幾聲脆響,有守衛(wèi)聞聲去撿,接著從上面冒出頭。 “勞駕同袍救命,讓兩個人進去,”高骨拱手施禮,言語間謙遜許多,看對方還在猶豫,他又掏出枚金稞子擲上去。 這下守衛(wèi)們心動了,就聽他們唧唧噥噥的議論著什么,又指引高骨等人到城墻另一側(cè),在較低的一處城墻上,用麻繩垂下一個只容一人的蔑絲箱。 “只容兩人,趕緊上來!” 高骨感慨,說是兩人,還真就兩人…… 簡短商量后,他們讓虞望先上去,接著蔑絲箱子又垂下,虞蘇剛要上去,卻被守兵制止了。 “不行!誰給錢誰上!” “這是什么道理,誰上有什么區(qū)別!”高骨不滿,早知如此先讓虞蘇上去了。 “不行,得有個做主的,萬一被發(fā)現(xiàn)呢!”上面的守兵不肯退讓,還試圖往回拉箱子。 高骨無奈,只能沖虞蘇一施禮,囑咐查寧和鴿子照顧好他,便跳上箱子,上了城門。 守兵拿錢辦事,讓二人在城門上躲了許久,待到都尉走了,才帶著他們進入扈州城內(nèi)。 “二位找個傳舍或是逆旅住下,都尉已派人去請示尹候,在此之前莫要出來,不然被發(fā)現(xiàn)了,我們同袍幾個可就倒霉了,”剛才拿錢的守兵囑咐。 “謝同袍,牢記在心,”高骨感謝完,帶著虞望步入街道。 “容與……阿帕他們,會有事嗎……?”虞望牽著高骨的手。 “不會,”高骨攥緊他,今夜發(fā)生的事太多,可憐他與世無爭,卻連遭動蕩。 “那他們明日能進來嗎……?” “阿帕能進來,不一定是明日,”高骨怕虞望不信,直視著他的眼睛,堅定道;“我保證,你阿帕不會有事。” 虞望早就嚇的肝碎了,此時不信也沒法子,只能貼緊高骨,強忍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