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死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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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骨此行不是獨身一人,有一個頭不高,面如敷粉的男子在廷尉府外守候,這人正是女扮男裝的蚺女。 因著鴿子被割喉救活后,脖頸間落下一大疤,不方便帶出來,阿珞瓜倒是手腳越發(fā)細長,可仍舊孩童心性,赤面外形過于顯眼,不好招搖過市,唯獨蚺女還可用,然而其美色招致了不少好色之徒的覬覦,就怕有那登徒子暗地里跟蹤,連帶著敗露自己的任務(wù)。 想到這,高骨不禁感慨,原本培養(yǎng)的幾人,經(jīng)過這些時日的洗禮,竟只剩下這四人,教坊司里到還有幾個中原人堪用,只是高骨身為異目人,更喜歡用同族。 高骨帶著蚺女前往虞望住處,為方便說話,蚺女仍舊在外守候。 高骨繞過影壁,邁過前庭,一穿著青色羅裙的年輕侍女向其行禮,這人是高骨買來專門服侍虞望的。 “人呢?”高骨言簡意駭。 “小公子在里面,說是抓住了蝴蝶,叫奴去找紙籠裝,”侍女舉起手里的紙籠道。 高骨面色可見的緩和,拿過侍女手中的紙籠;“等我走了你再進去?!?/br> 侍女連忙答應(yīng),乖乖退下。 高骨手拿紙籠邁入院內(nèi),就見虞望身著梅花紋紗袍,雙手虛攏,立于桑樹下;“快!我的手要出……容與??!你怎么來了??!” 虞望一看是高骨,臉上立刻綻出笑容,雙手一晃,一只石青色賞尾蝶從手縫中飛出來。 “哎呀!”虞望驚叫,抓起紗袖去撲,那蝴蝶忽起忽落,引的虞望忽緊忽慢,總是差那么點抓住。 一人一蝶,在高骨眼中美成一景。 高骨向前一邁步,撈月一般,將那只賞尾蝶扣入紙籠中。 他用手充作蓋子,虞望細細嬌喘,抓著高骨的手,扒開一條細縫往里瞧,那賞尾蝶似是累了,正附在紙壁上休息;“這蝴蝶我在雄布勒瑪見過,一到春天到處都是!我還是第一次在佐州見,就想抓來……給你瞧瞧?!?/br> 地牢中的陰霾被虞望的笑容一掃而光,高骨只有見到他的時候,才覺得重返人間,這一方院落禁錮了虞望的自由,卻給高骨營造了一處世外桃源,每次踏入這院落,都能滌蕩掉他身上腥臭的死亡氣息。 “那就多抓幾只,好好陪你。” “你要走嗎?”虞望敏感的抬起頭,高骨向來來無影去無蹤,他不知高骨干什么,也不知他能陪自己多久。 “要去延元宮,義父的命令,”高骨將紙籠遞給虞望;“臨去之前想問問你,最近可有什么罪徒來sao擾?” “沒有,”虞望老實搖頭;“是又有人鬧事?” 高骨一嘆氣,領(lǐng)著虞望走入屋內(nèi);“一直斷斷續(xù)續(xù),都是傷人,清一色都帶著火羽墜子,讓人不能不在意。” “不應(yīng)該啊……”虞望也跟著疑惑;“不說雄布勒瑪,就是路過炎國利國,那里戴火羽綴飾的人也不少,沒見他們有什么過分舉動……怎么來了佐州,反而一個個都兇惡起來……好像……好像有人引導(dǎo)一般?!?/br> “你也這么覺得?可有人來sao擾你?” “沒有……”虞望搖頭,接著小心翼翼問;“你會將這事情告訴義父嗎?” 高骨略一思索;“這事若讓義父知道,客卿大人必定會被問責(zé)……”說完一轉(zhuǎn)灰眼珠,看向虞望。 虞望果然一臉無錯,手上揪著高骨袍角,嘴唇抖著,心中惴惴,不知該怎么辦,高骨簡單的幾句話,讓他沒了主意。 高骨面上不說,心中卻是后悔,想他獨身在外,只有自己與他阿帕可依靠,現(xiàn)在讓他面臨這樣的問題,著實有些殘酷。 “罷了,說說而已,”高骨將紙籠子倒扣在席子上,里面有翅膀扇動的聲音。 “這事情若讓義父知道,我辦事不力的罪名怕也躲不過,既然都是小事,那就壓下來吧,”高骨自作主張,說完,心中還有些許負罪感。 自從跟著虞蘇周游列國回來后,高骨心境發(fā)生變化,對待高禎依舊敬重更多,可無聲之中有了逆反的心思,他不再事無巨細都向高禎稟報。 開始時心中多少會有些擔(dān)憂,可事后高禎并未察覺絲毫,逐漸的,高骨也膽大起來,同時將手中事下放給親信做,騰出的時間則更多用在虞望身上。 “那……你等下就要走嗎?”虞望依依不舍,他完全被圈養(yǎng)在了院中,每日最大的期盼便是高骨能來看他。 “義父很久不見我,這次必須去,現(xiàn)在天下四方皆不太平,你我能安靜的坐在此處,衣食無憂,已是幸事,”高骨不熟練的安慰虞望;“將來義父會出征程國,到時候……你我有更多時間獨處!” 虞望聽了眼睛都亮了,笑靨堪比海棠;“對了,我聽阿帕說……過幾日我阿吾就到了,就是虞牙!等你忙完回來他就到了!” 高骨聽說過虞牙,高禎與虞蘇的對話他聽過些許,知道虞牙是虞蘇的兒子,那時他還困在郢國,現(xiàn)在竟成功脫身,而且據(jù)高骨所知,高禎已經(jīng)對郢國發(fā)兵…… 高禎的野心已昭告天下,他的目光如鷹隼一般窺視整個中原大陸,將來也勢必把整個霜勒地區(qū)吞并,如此遼闊的帝國版圖,想必不會吝于給自己一處尺寸之地立足,而虞蘇有了虞牙陪伴,也能放手讓虞望跟隨自己…… 到時,他們便不再受制于任何人,能日日都在一起,再不分開。 這是高骨隱蔽的美夢,與誰都沒說,連虞望也沒說。 “嗯……客卿大人給你傳的密信?”高骨隨口道。 虞望愣了愣,隨即覺得自己說錯了話,偷眼看著高骨,須臾后心虛的點點頭。 高骨嘆口氣,心中有些失落,這父子倆私底下有聯(lián)系。 平日里,虞蘇與外界的密信都由宮人傳達,高骨全都知曉,唯獨虞蘇與虞牙的通信他不知道,但依稀猜出,虞蘇有自己專門的傳信人,這也是高禎一直對他有隔閡的緣由,現(xiàn)在他又私底下與虞望聯(lián)絡(luò),要不是虞望對自己不存心眼兒說漏嘴,高骨還蒙在鼓里。 高骨嘆口氣,并未有意料中的懷疑與怒氣;“你可還有瞞著我的事情?” “沒有了,”虞望趕緊跪坐好,抓住高骨的手;“阿帕只與我通過這一次信,只說阿吾要來,別的再沒說過!因為我與阿吾在雄布勒瑪時總吵架……阿帕怕他來了以后鬧不和……所以要我懂事些……你若不信我給你看!” 說完,虞望也不等高骨回話,拎起袍角蹬蹬蹬跑進屋中,又蹬蹬蹬跑出來,雙手抓著一頁皺巴巴的紙,果然,是延元宮的御用紙張,連墨汁也是虞蘇常用的太宗墨。 “這是霜勒字,我念給你聽……” “不用了,”高骨笑著擋下虞望的信,輕捏他的下巴,要他與自己對視;“與客卿大人的信我可以代勞,義父最忌諱有人在他眼皮子地下做手腳,若被他發(fā)覺必定怪罪下來,以前的事就算了,以后有什么事,一定要事先說給我知道?!?/br> “可是……我不知道你何時來……”虞望垂下眼簾,想到高骨等下還要走,他便一點心氣也提不起來,連那只蝴蝶也引不起他的興致。 “我……”高骨想著給他些承諾,可話到嘴邊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他自己的命運還未完全掌握在自己手中,如何給別人承諾? “我這便走了,”高骨唰的站起身,逃似的往院門口去,虞望目光追隨著他,卻未動身。 邁出院門,高骨回頭望他,虞望垮著肩膀,坐在庭中席上,眼里暗淡無光。 “我這次……定不會讓你久等,你再忍些時日,等義父一統(tǒng)天下,你我便可脫離牢籠,到時候,你想去哪里我都陪著!” 虞望眨著眼,終于露出笑影;“我等著……” 高骨心中的千金墜終于輕了些,足夠他深吸口氣,支撐到走出院落。 高骨帶著蚺女回到延元宮,換下常服穿上宮服,連教坊司也未去,直奔高禎住處。 高禎身著黑色深衣,頭戴素冠,面有慍怒,高骨只一眼,便心下憂惶,坐立難安,趕忙跪下身來問安。 那高禎見了高骨,不知怎的憶起他兒時模樣,瘦削如一條喪家犬,與尸海融為一體,若不是自己眼尖將他撿回來,現(xiàn)在早已連白骨都被螞蟻蛀空,這十幾年間將其養(yǎng)育成才,也出落成個男子模樣,誰知竟有起外心的一天! 此番一想,高禎氣不打一出來,上前對著高骨腦袋便是一腳。 高骨冷不丁受這一腳,身體不由后撤半步,頂住悶酸疼痛,他又跪回原位。 “近來佐州如何!”高禎踢出去一腳,胸口悶氣疏解一些。 “不慎太平,但孩兒能控制住,”高骨聲音悶悶道。 “控制???”高禎似是被刺激到,上前又是一腳,一腳過后,他伸出右手,一旁的寺人遞過一把木劍,高禎接過來,不管不顧的向著高骨招呼。 高骨一動不動,承受高禎的憤怒,待到暴風(fēng)驟雨過后,除了疼痛,他心中反而有了一絲安穩(wěn)。 高禎喘著粗氣,將手中折斷的木劍扔到一旁。 “孤看重你,才讓你充當(dāng)孤的眼睛,掌控整個佐州,誰知你知情瞞報!真以為孤瞎了?。俊?/br> “兒臣有罪……兒臣以為,區(qū)區(qū)幾起傷人案子不足以入義父的眼,義父胸懷天下,更不能被這種小事打擾,兒臣已遣了人去調(diào)查,不日定能給義父交代,這都是兒臣的不是,義父責(zé)打的好,”高骨說著連連磕頭,有黏膩血液淌到地上。 “這些人,可都是什么……帶著火羽項圈的?”高禎問。 高骨抿了抿嘴;“有些人戴著,有些人沒戴?!?/br> “虞蘇的兒子可戴了?” “沒有,”高骨幾乎想都沒想便否認,他也沒想到自己經(jīng)狗膽包天至此。 殿內(nèi)安靜了片刻,高骨雙臂撐著身體跪在地上,渾身都在輕顫。 “你可將他兒子掌控住了?”高禎換了問題。 高骨微不可聞的松口氣,看來高禎并不是事事皆知。 “兒臣一直沒讓他出那個院子。” “我說的不是這個,”高禎坐回到幾案旁的墊子上,高骨疑惑的抬起頭,看向高禎。 高禎剛把氣撒出去,現(xiàn)在面色好于剛進門時,保養(yǎng)頗好的鬢發(fā)和山羊胡有著健康的光澤。 “孤的孩兒們,雖然能力高低各不同,可要論到樣貌,骨兒你也算是出類拔萃的?!?/br> 高骨低下頭;“兒臣不敢?!?/br> “不敢什么!?孤看你敢的很,”高禎拿起幾案上茶盞嗅了嗅;“孤覺得……你有如此膽識,不失為一件好事,既然這偌大的佐州裝不下你,那你便去程國吧?!?/br> 程…… 高骨徒然瞪大雙眼。 “帶上你那群妖魔鬼怪,跟隨尹侯一同去程國,聽說楊炎家也在那邊,孤本來給他幾分薄面,讓他們歸順,誰知他們不領(lǐng)情,既然如此,也便不用留活口了!”說完,高禎擺弄著那只小茶盞;“楊鐸聽說楊炎家也在程國,竟要親自出征,他們素來交情不菲,你替孤去盯著,若有必要,親自下手!” “是!兒臣遵命!” “你不尊命也不行,若是無法完成,那小院兒中的人,你便不用再見了?!?/br> 高骨驀地仰起頭,難以置信的看向高禎,高禎歪著頭,回看向他,眼中兇狠與倨傲一覽無遺。 “骨兒,你做得好,虞蘇雖然有三個兒子,可他最疼的便是這小廢物,你能挾制住他,便是挾制住半個虞蘇,是孤的意外之喜,不過你要記得,你的所有都是孤給的,孤能給你,亦能收回?!?/br> “義父難道不擔(dān)心……客卿大人會有怨言嗎!”高骨知道自己沒有任何重量,只能搬出虞蘇。 “會有,可他不止這一個兒子,有怨言也不過如此,而且……害他兒子到這般地步的,是孤,還是骨兒?” 高骨暗暗攥緊拳頭,深深的低下頭;“兒臣……定不辱使命……” “那孤便再信你這最后一次?!?/br> 高骨當(dāng)天便啟程前往尹國,然后跟隨尹國銳士一同前往程國戰(zhàn)場。 出發(fā)前,他將臉上傷勢蒙住,懷揣一絲希望前往虞望的住處,誰知到了門口便心中一涼,原本站著守兵的大門貼上封條。 高骨翻過高墻,失魂落魄的跑到虞望所在的院落,只見院中躺著一具尸首,正是那名侍女,她被利器穿透胸口慘死,血液已經(jīng)干涸,將身下的沙土染黑,屋內(nèi)全部被毀,門窗砸斷隨意扔在地上。 那原本裝著蝴蝶的紙籠被壓扁在地,石青色的殘翅在瓦礫中格外顯眼。 高骨呆立于屋中,久久不能回過神,與他一同來的阿珞瓜、蚺女,則四處尋找虞望可能留下的線索。 “頭兒!我找到了這個!”阿珞瓜雙手捧著一條斷開的頸鏈。 高骨楞楞地,猶如丟了三魂七魄,定睛瞧了許久才明白過來,他拿的是虞望的火羽墜飾,還有一枚銅錢。 這銅錢是虞望被關(guān)在常州時,高骨用來哄他開心的小玩意兒,他一直在帶身上,與火羽墜飾一起。 高骨看不下去了,胡亂將這兩樣?xùn)|西連帶著絲線一把塞進自己懷里;“走吧?!?/br> 阿珞瓜擔(dān)憂的看著他,高骨的手剛剛蹭過他的皮膚,冰涼如同死物。 “頭兒……讓赤面留下吧,或者讓蚺女留下,打聽虞小公子被關(guān)在哪?”阿珞瓜跟著高骨。 “不必……”高骨搖著頭,高禎要藏起來的人,輕易找不到,就算找到了也救不出來,高骨此時頭重腳輕,如同踩著棉花,深一腳淺一腳,蚺女生怕他摔倒,上前攙扶。 “我說不必!!”高骨一把甩開她,嚇得蚺女和阿珞瓜不敢再靠近。 高骨站定了,撐不住似的大口呼吸,強自穩(wěn)住心神;“不必……我們現(xiàn)在便啟程!此行勢必殺光楊炎家,殺光義父仇敵,不死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