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原野在視線里變成一個小黑點，高杰轉(zhuǎn)回頭，貓著身子靠在始終平靜的顧雋懷里，仰著頭睨他，“你是不是在看我笑話？”

    顧雋：“……”

    他被這小磨人精磨得沒有一丁點脾氣了，好聲好氣道：“乖寶，咱們講一點點道理好不好？”

    警用直升機(jī)里空間不算大，椅子上坐著兩個人有點擁擠，高杰可勁兒往老男人懷里鉆，覺得坐得不舒服，他站起身胯坐在老男人大腿上，身體緊緊貼著他，雙手摟上老男人的脖子，頭靠在他肩上。

    調(diào)整坐姿之后明顯舒服多了，他舒服地哼唧兩下，也知道自己這是赤裸裸的無理取鬧，可他就喜歡折騰老男人，看他一退再退，寵著自己沒有任何底線的樣子。

    位高權(quán)重者的妥協(xié)討好總是讓人無比受用。

    他靠在顧雋肩膀上玩著人的衣領(lǐng)子，毫不客氣地開口反駁，“我才不要跟你講道理?！?/br>
    顧雋看著靠在肩膀上的小腦袋，心中泛起無盡憐愛，他偏頭親親人的發(fā)旋，輕輕撫摸懷里嬌氣包的背脊，用自己都無法相信的輕柔聲音回他，“好，聽乖寶的，咱們不講道理?！?/br>
    “嘻嘻。”高杰在他懷里哼哼唧唧，不安分地扭著肥屁股，帶著一點小得意，又帶著一點小傲慢。

    “你知道我為什么不讓原野見到我么？”

    嬌氣包一臉驕矜的表情實在有趣，顧雋滿臉寵溺，附和著開口問詢：“為什么？”

    看他識相，高杰舒坦了，他壓低聲音湊近顧雋，像是在說一個只有自己知道的秘密：“我要懲罰他?！?/br>
    “他看不見我，就是懲罰?！彼Φ抿滖嬗值靡猓劢敲忌依锒际菍ψ约旱淖孕?。

    說完，他咬著下嘴唇期待地睨著顧雋，想看到人大吃一驚的樣子。

    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這些話他不想對顧辰和商少北說，甚至不會對秦震說。

    他們太了解他了。

    而顧雋，他想告訴他。他所有的小心思都想告訴他。

    他想看到始終掌控一切的老男人吃驚錯愕的樣子，想看到老男人對著他無可奈何的樣子，想看到老男人完完全全了解他之后，退到無路可退，完全喪失原則底線的樣子。

    而顧雋并沒有如他所期待的露出他想看到的表情，反倒了然地笑笑，抬手刮刮高杰的鼻尖，“壞寶寶?！?/br>
    高杰不滿了，他控訴地看著顧雋：“你這什么表情？”

    知道不依著這嬌氣包又要被討伐，顧雋配合著努力做出些微吃驚的表情：“這樣么？”

    高杰氣哼哼地撅起嘴巴，他抬手扯住顧雋的臉頰，把他辣眼睛的表情給扯開。

    “假死了！”

    這種吃驚的樣子實在是跟老男人不搭，他就應(yīng)該是運籌帷幄的，無所不知的。

    顧雋無奈地被他扯著臉，連被扯出鬼臉都充滿著從容不迫，他慢慢順著懷里嬌氣包的脊背，識相地求饒：“都是爸爸不好，爸爸錯了。”

    “哼！”

    高杰氣哼哼地橫他一眼，又重新趴到他肩膀上，拿手扯著顧雋的耳朵：“你怎么比我想象中還要了解我?！?/br>
    顧雋撫摸他脊背的手一頓，沉默了。

    高杰并沒有在意他的沉默，在他心里顧雋就是無所不知的，他自顧自地繼續(xù)開口：“你會不會覺得我壞呀？”

    他假惺惺地問著顧雋自己壞不壞，支棱著耳朵等著他的回答，一旦答案讓他不滿意，扯著顧雋耳朵的手隨時準(zhǔn)備用力。

    可惜顧雋經(jīng)過千錘百煉，練出了一身的求生欲，他的手重新緩慢移動，放在嬌氣包白皙細(xì)膩的后頸，愛不釋手地輕輕撫摸。

    “乖寶不壞。”他胸膛笑出一點點輕微的震動，輕笑著繼續(xù)道：“乖寶只是天生知道，怎么讓男人更愛你而已?！?/br>
    “哼?！备呓苓^濾掉老男人難得的一句調(diào)笑，也放過了顧雋可能會遭難的耳朵。

    “我其實還沒有原諒原野?！?/br>
    他氣鼓鼓的，“我哪有那么容易原諒他，不過在生死面前，孰輕孰重我還是能分清的，他要去做的事情確實很危險，我會有點擔(dān)心他?！?/br>
    “嗯，爸爸知道，乖寶容易心軟?！?/br>
    被他順毛順得舒坦，高杰舒服地閉上眼睛靠在他肩上，繼續(xù)向他說著跟誰都不會說的話。

    “所以我來見他，又不讓他看見我，這樣，不管遇到什么事，他都會拼命活下來，因為我給了他希望，又沒有讓他圓滿?！?/br>
    這些話不能說給他任何一個男人聽，因為不管聽的是誰，聽的那個人都會嫉妒，哪怕是再大度的商少北，高杰也能肯定他會吃醋，只是不會表現(xiàn)出來。

    只有顧雋，他不在乎他吃醋，或者說，他想讓他吃醋。

    他不想和顧雋在一起，但是他要讓顧雋愛他，他要讓顧雋整顆心，每一個角落都是他。

    他不允許顧雋心里有任何別人的影子，一絲，也不能。

    靜靜地聽完他說完話，顧雋溫?zé)岬恼菩某聊赝Ｔ谒暮蟛鳖i。

    “乖寶真是……”

    后面的話他沒有再說下去。

    高杰在他肩上轉(zhuǎn)了個頭，看著顧雋沉默的側(cè)臉。

    他總是那么強(qiáng)大，他可以調(diào)節(jié)好所有的情緒，他可以放任他胡鬧，也可以妥善安排好所有一切。

    但這么好的男人，曾經(jīng)不屬于他。

    他要懲罰他。

    “不僅僅是原野，今天站在這里的是誰我都會心軟，您知道么？我選擇的都是我喜歡的，我總是更容易對合我心意的人心軟，也更容易對合我心意的人——心硬?！?/br>
    直升機(jī)里一時靜悄悄的。

    高杰說完話，笑嘻嘻地瞄著顧雋，特意湊到他眼前喚他：“爸爸？”

    顧雋溫柔又沉默地輕輕撩開垂在他額角的碎發(fā)，高杰眼睛被頭發(fā)劃過，下意識閉了一下眼皮。

    等他再睜開眼，顧雋又變成了那個含著笑意掌控一切的人。

    他看著懷里的嬌氣包，自然而然轉(zhuǎn)換了話題：“乖寶，想不想出去散心，爸爸之后有一段巡視邊境的行程，想帶你一起去?！?/br>
    看著顧雋已經(jīng)調(diào)節(jié)好了情緒，高杰沒有再為難他，反倒這個提議讓他來了興趣。

    他最近確實無聊，之前為了保研拼死拼活復(fù)習(xí)，可把他累壞了，出去散心正合他意。

    于是他笑嘻嘻應(yīng)了，蹭著顧雋的頸窩：“好呀，我們?nèi)ツ睦?？?/br>
    顧雋眼睛望著窗外遼遠(yuǎn)的天空。

    “新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