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第二天沒有工作，可江啟軒還是早早地醒了。拍戲的日子每天都要早起準備，即便現(xiàn)在突然和他說可以一口氣睡到下午，他的生物鐘也辦不到。

    本以為鄒晏鳴會和上次一樣天亮了就起床去公司，所以當江啟軒推開房門走出來時，看到還躺在沙發(fā)上的鄒晏鳴，吃了一驚。

    看到對方正好這時皺皺眉，睜開了眼睛，江啟軒“啊”了一聲抱歉道：“不好意思，忘了你還在外面了。開門的動靜太大吵醒你了？”

    鄒晏鳴剛醒，反應(yīng)似乎比平時慢了點，停頓了幾秒才從茶幾上拿起手機看了眼時間：“……沒有。這個點本來就該起了。”

    江啟軒不知道鄒晏鳴說的是真的，還是只是給自己個臺階下，總之他姑且是信了。

    “我去洗漱一下，很快就好，馬上衛(wèi)生間讓給你用?！苯瓎④庍B忙道。

    鄒晏鳴“嗯”了一聲，從沙發(fā)上緩緩坐了起來，又拿起手機開始不斷劃著屏幕看新消息。

    江啟軒匆匆洗漱后從衛(wèi)生間走出來，看到鄒晏鳴還保持著同一個姿勢在看手機。他叫了鄒晏鳴一聲，對方這才好像開機啟動了一樣回過神，放下手機去用洗手間。

    江啟軒瞄了他一眼，心想就算是鄒晏鳴，早上剛起頭腦不清醒的時候原來也會和普通人一樣捧著手機刷個半天啊。

    按照平時的習慣，江啟軒洗漱完后去廚房煮了杯咖啡。他有一陣子沒在S市內(nèi)住了，冰箱里空空如也，好在櫥柜里還有袋鄭由前幾天給他送來的吐司，江啟軒順手扔進面包機里烤了幾片。

    聽到衛(wèi)生間里洗漱的水龍頭聲停了，鄒晏鳴的腳步聲從遠處逐漸靠近，江啟軒從廚房里探出頭去：“早餐做了你一份，還有咖啡……其實也不能算做了什么，就兩片吐司而已。不好意思啊，我也剛從外地回來，冰箱里什么也沒有。”

    “我喝杯咖啡就行。”鄒晏鳴隨手翻了江啟軒餐桌上放著的劇本，見他出來，又下意識放回去了。

    空腹喝咖啡。真是個健康的習慣！

    江啟軒抽了抽嘴角，也沒直接指出鄒晏鳴的毛病。反正面包已經(jīng)烤好了，他和咖啡一起端到鄒晏鳴跟前兒就是了。

    放在餐桌上的文件是江啟軒上次談工作計劃后從陳一哲那帶回來的。江啟軒走過來將紙杯裝的咖啡和裝有吐司的盤子放在餐桌上道：“沒事，你隨便看，那些都是沒接的工作備選。”

    鄒晏鳴聞言又隨手翻了翻。他的臉上還濕漉漉的，江啟軒看在眼里，心里有些過意不去。他家里毛巾只有自用的一條。沒有備用牙刷還可以用漱口水湊合一下，沒有備用毛巾，大概鄒晏鳴只能用手隨意擦了一把。

    雖然是出于好意，但好歹是自己勸人家睡一晚的，結(jié)果家里什么都沒有，不得不讓鄒晏鳴這位大老板過得稍顯“凄涼”了點。

    “我這兒平時沒人來，什么都沒有備用的。啊，不過發(fā)蠟?zāi)憧梢杂梦业?，你這樣沒法去公司吧？”江啟軒返身又回廚房了一趟，拿來自己的那份早飯，一邊坐下一邊指了指衛(wèi)生間的方向。

    鄒晏嗎看了他一眼道：“我怎么可能這樣去公司？時間還早，我待會兒先回趟家。”

    “……說的也是。”江啟軒訕笑一聲。

    鄒晏鳴應(yīng)該不會連續(xù)兩天穿著一模一樣的襯衫西裝出現(xiàn)在公司里。而且昨天沒有換洗衣物，鄒晏鳴就穿著襯衫睡了，現(xiàn)在襯衫皺得不像話。當然，頭發(fā)雖然剛才在衛(wèi)生間整理過了，但看起來只是拿水抹了一下……

    “你戲拍完了？之后有別的工作嗎？”鄒晏鳴看了一眼桌上的企劃書與劇本，隨口問道。

    “昨天剛殺青，可能之后有些補拍之類的吧。暫時沒接新戲，不過我和經(jīng)紀人商量了一下，定了兩條廣告拍攝?！苯瓎④幉恢类u晏鳴這是作為個人來和他閑聊，還是作為星月的二老板在詢問工作，只好公事公辦地回答他。

    鄒晏鳴點了點頭，拿起吐司咬了一口，餐桌上陷入了一片寂靜，只有咬吐司發(fā)出的松脆聲響。

    江啟軒看了一眼鄒晏鳴，剛才不是說只喝咖啡嗎？果然東西只要端到面前來了還是會吃的。

    當然，江啟軒只能在心里這么想想。他覺得自己要是直接這么說出口，鄒晏鳴說不定會放下東西起身就走。

    “你說的經(jīng)紀人是陳一哲吧？”

    江啟軒一驚：“你認識他啊？”

    “不算認識，私下查過而已。他以前不是做這一行的，我和賀濱建議過，不用一步登天去挖別家的有名經(jīng)紀人，可以考慮培養(yǎng)自己的人才。他聽了后也不知道理解到了什么程度，直接從他哥公司里挖了個人才過來，好像……以前是做銷售的吧。”

    “我只知道他以前是做別的的，沒想到還有這回事。我之前就覺得了，快三十了還能下定決心轉(zhuǎn)行，也是挺有魄力一人?！?/br>
    “大企業(yè)人才濟濟，不缺他一個。但來賀濱這兒要是事情辦成了，他就是創(chuàng)業(yè)元老了?！?/br>
    江啟軒抿了口咖啡道：“賀濱挖他哥公司里的人，他哥沒意見嗎？”

    鄒晏鳴笑了笑：“他自己是這么跟我說的。但我估計這事兒他哥早默許了，說不定還暗中幫他把關(guān)過。不知道你們平時在公司有沒有接觸過賀濱？他總把家里哥哥jiejie壓迫他的話掛在嘴邊，但那幾位暗中其實都很關(guān)心他?！?/br>
    “看得出來?！苯瓎④幙嘈α艘幌隆ＹR濱看起來就不像是被人欺負著長大的那類人啊。

    鄒晏鳴瞥了他一眼：“你呢？是獨生子？”

    江啟軒出乎意料地遲疑了一瞬，長長地“嗯”了一聲才道：“不是?！?/br>
    答完，江啟軒笑著說咖啡喝完了，問鄒晏鳴要不要也添一杯。

    鄒晏鳴心領(lǐng)神會，江啟軒不想談家庭的話題。他順勢將杯子遞了過去。等江啟軒回到餐桌的時候，兩人默契地將之前的話題略過了，又半公半私地聊了些星月娛樂的情況和未來幾年娛樂圈的發(fā)展。

    “你覺得星月娛樂怎么樣？”聊著聊著，鄒晏鳴突然問道。

    “你可是老板。你這問題問的，我還能說不好嗎？”江啟軒好笑道，見鄒晏鳴皺了皺眉，連忙又道，“開個玩笑而已。真的從各方面來說都挺好的。說實話，我進公司前就在考慮合約到期后跳槽去哪兒了，但照現(xiàn)在的情況發(fā)展下去，我肯定是會考慮續(xù)約的。”

    鄒晏鳴看著江啟軒道：“你還真敢在我面前直說自己要跳槽?！?/br>
    “這不是改主意了嗎？你設(shè)身處地想一下，上輩子根本沒聽說過星月這個公司，正常人都會覺得過兩年公司就要倒閉了吧？現(xiàn)在既然知道了你們是認真經(jīng)營的，我好歹算是公司簽約的第一個藝人，創(chuàng)業(yè)員工。自然會想盡可能地陪公司走下去?！?/br>
    聽江啟軒這般誠懇，鄒晏鳴也點了點頭：“我不會插手續(xù)約的事的。如果合約到期你真的要走，那也只能說明星月娛樂做得不夠好。”

    喝完了最后一口續(xù)杯的咖啡，鄒晏鳴看時間也挺晚的了，起身說自己得先走了。

    江啟軒點了點頭。

    說實話，這種看著別人待會兒就要去上班，而自己可以在家里躺一整天的感覺還是相當快樂的。

    “對了，”鄒晏鳴站起來整了整衣服，看了一眼桌上早就被推到一邊去的劇本，斟酌了一下該如何開口，“怎么說呢。我們現(xiàn)在也算是站在一邊的吧。你要是工作上有什么需要的，讓我?guī)湍闳フf一聲也沒什么的?！?/br>
    江啟軒正站起來收拾杯子和盤子呢，聽了鄒晏鳴這略顯委婉的話，還反應(yīng)了幾秒，這才明白過來對方的意思。他驚訝于鄒晏鳴這位大老板竟然如此好心。

    “啊，不用不用。陳一哲是個很靠譜的經(jīng)紀人，安排的很到位。”

    聽到江啟軒果斷的拒絕，鄒晏鳴點了點頭，仿佛之前的提議只是那么隨口一提：“嗯。那就好。”

    他離開后，江啟軒把杯子和盤子清潔完，又將沙發(fā)上枕頭被子重新收拾好，這才騰出空來檢查手機消息。

    不少人殺青當天喝酒回去后又給全劇組群發(fā)了消息，江啟軒估計有些人是去喝第二攤后直接通宵了也說不定。除此之外還有杞芊芊發(fā)來的祝賀，應(yīng)該是陳一哲告訴她了。江啟軒回了“謝謝”，反過來祝賀杞芊芊要上新的真人秀一事，兩人的友好交流點到為止，堪稱同事典范。

    等將堆積的消息一條條處理完，彈窗又提示來了一條新的短信。

    “昨天麻煩你了?！?/br>
    是鄒晏鳴發(fā)來的，內(nèi)容十分簡短。

    江啟軒看到消息會心一笑，看時間鄒晏鳴大概是到家了，回想了一下才想起他根本沒提要幫忙收下被子之類的，禮節(jié)上很說不過去，又臨時補的這么一條。

    “沒事。工作順利?！?/br>
    江啟軒回了同樣簡短的這么一句，對面沒有再回過來了。

    說來神奇，他們一共就見過兩次面，卻比許多認識多年的人關(guān)系還要密切。這種關(guān)系好像稱不上是朋友，但也不是單純的老板和員工。想來想去，還是因為他們共享著一個天大的秘密，知道彼此上輩子的窘境，又有著相同的“敵人”，自然而然地站在了同一邊。

    若不是有這個原因，江啟軒覺得自己哪怕過三輩子也不會一大早和鄒晏鳴這種身份的人在同一張餐桌上吃面包喝咖啡。

    經(jīng)過一晚短暫的留宿，江啟軒好像又稍微多了解了鄒晏鳴一些。盡管或許直到下次鄒壹辛和夏青有動作前他們可能都不會再聯(lián)絡(luò)，但這種微妙的關(guān)聯(lián)性還是猶如一張隱形的粘網(wǎng)，將他們的背后連接在了一起。

    在家休息了一周，陳一哲來親自帶江啟軒去了拍攝廣告的現(xiàn)場，給鄭由放了個假。江啟軒和陳一哲也好些日子沒見面聊過了，一路上都在討論之前的拍攝間的趣事。陳一哲不光是作為經(jīng)紀人的關(guān)心，他個人對這部劇的成品也非常感興趣。

    “我之前和導(dǎo)演吃飯的時候好像聽他提起來過，會在電視劇播出的時候讓宣傳組同步劇中的進度，建立劇中角色的視屏賬號，把劇里拍的那些傳上去？聽起來就很有意思?！标愐徽軐@些宣傳手法津津樂道。

    “哦對，是有這么回事。我們都已經(jīng)把素材拍好了。其實意外花了不少功夫在這些素材上頭?！彼@么一說江啟軒就想起來了。上輩子電視劇播出時的這些細節(jié)他是回憶不起來了，但拍攝的時候得知了導(dǎo)演的意思，江啟軒覺得非常有意思。

    這些素材都不是隨便拍來糊弄一下的，前期準備時說的“個人視頻從業(yè)者的專業(yè)指導(dǎo)”，指的就是這些。

    當天服裝廣告的拍攝十分順利。江啟軒以前就當過模特，模樣天生上相，對平面拍攝信手拈來。品牌方對江啟軒的印象還停留在當初網(wǎng)劇那會兒，給他穿的幾身形象都是職場精英那種類型，外形挺括的呢子外套搭配獨家印花的格子圍巾，突出一個冬日里的成熟男性形象。

    陳一哲在旁邊拍了一堆拍攝花絮，讓江啟軒有時間拿去發(fā)微博，讓他的粉絲們開心一下。

    回程的路上，江啟軒一邊發(fā)微博，一邊和陳一哲提及自己還想繼續(xù)上培訓(xùn)課的事。這次拍戲的過程中，因為角色都是大學生，多少提到了一些大學考四六級這些事情。江啟軒初中后就沒再系統(tǒng)學習過英文，上輩子工作后稍微自學了些，勉強夠用?，F(xiàn)在正好有空余的時間，他覺得正適合拿來學點什么。

    因為這個課程不是當初談合同時說好的，江啟軒表示自己可以自費。只是陳一哲人脈更廣，如果他能幫自己安排一下就再好不過了。

    陳一哲卻說不用。江啟軒的片酬已經(jīng)全部到賬，光這一部戲的片酬抽成就已經(jīng)把公司初期投入給他的錢全部賺回來了。等明年江啟軒的知名度上去了，片酬只會多不會少，按照星月一開始簽定的四六分成，這些輔導(dǎo)課相比之下都是小錢了。

    此外，陳一哲還主動提出建議江啟軒在明年的電視劇播出之前換一個更高級的小區(qū)居住。他現(xiàn)在住的地方條件還算可以，但隱私性對于藝人來說還是薄弱了些。就算江啟軒私生活干凈，平時基本只在片場公寓兩點一線，但被媒體貼臉拍到家門口也不是什么好受的事兒。

    星月出錢，江啟軒自然沒意見：“那聽陳哥你的安排吧。安排好新公寓跟我說一聲，我沒有太多行李，兩天就能搬完。”

    “好。你放心吧。對了，小鄭這個助理做得怎么樣？需要換嗎？”

    江啟軒搖搖頭：“他挺盡心盡力的，而且不會做些多余的事兒，我很滿意。”

    “那就好?！标愐徽苄牢康?。

    雖然幾個月前出了些波折，好在現(xiàn)在一切都走上了正軌。杞芊芊這一年在綜藝方面越來越出名。江啟軒的電視劇如果明年播出時收視率還不錯的話，名氣肯定也會水漲船高。

    陳一哲不光希望江啟軒未來能出名賺錢，更希望合約到期后他愿意留下來。這才是對自己最大的肯定。

    回到家中，江啟軒一邊刷著微博，看到那幾個眼熟的ID在評論區(qū)里大力夸贊他的身材和外貌，順便配著夸張的哭泣表情包表示“為什么代言的是男裝，我沒有男朋友買來給誰穿”，江啟軒忍不住笑了出來。

    或許每次在江啟軒因為工作方面的階段性成就稍微開心一下的時候，老天總想讓他別太快樂，江啟軒正笑著看評論區(qū)，就收到了來自某人的消息。

    很久沒有私下聯(lián)系過江啟軒的夏青，不知抱著何種心態(tài)發(fā)來了消息告知他自己進了華匯娛樂，以后拍戲的機會說不定會變多，期盼能夠和江啟軒再在某個劇組巧遇合作。

    夏青毫不掩飾地表達了自己在劇組只能演小配角的遺憾，衷心期盼以后有機會可以和江啟軒演對手戲。

    他說的非常坦誠，讓人反而覺得他是個有什么說什么的人。然而了解夏青本性的江啟軒只感受到了夏青對于自己這個走在他前面一步的大學同期，終于翻身俯視自己一般的得意和炫耀。

    而且換一個人來，江啟軒或許還能勉強為對方進入大公司鼓鼓掌。但此時此刻不能怪他對這兩人本身就有偏見，除了夏青著一周內(nèi)已經(jīng)成功迅速地和鄒壹辛勾搭上了以外，他實在想不出第二種可能性。

    江啟軒上網(wǎng)搜了下，華匯還沒有宣布這件事。華匯娛樂旗下藝人一大堆，可不會每次簽了新人都發(fā)條微博宣布一下，頂多在圈里老人跳槽過去的時候發(fā)個聲明。

    江啟軒估摸鄒晏鳴八成還不知道這事兒，嘆了口氣。本來以為上次留宿后他們又要好一陣子不聯(lián)絡(luò)了，結(jié)果這才過了一周多，江啟軒就又一次為了報告情況給鄒晏鳴打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