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之莫失莫忘(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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岸邊清風(fēng)徐徐,兩人走進(jìn)小閣樓后,便坐在了小窗邊,直對遼闊無垠的江景。 “客官,您的菜齊了——!” 小二匆忙地從廳堂走過,端上了清蒸鱸魚、醬鴨、金絲蝦仁和鮮秋葵,還有香氣四溢的桂花釀作陪襯。 “好香.....謝謝默庵,我還是第一次來這樣的地方?!笨粗S盛的菜肴和四周雅致的布景,裴玉寰眼底一亮,輕聲道。 凝望著他新奇跳動的明眸,戚默庵低下頭,用竹筷夾起一塊鮮嫩的魚rou,將其放在裴玉寰的碗里。 “那就多吃點(diǎn)?!彼麥芈暤?。 “嗯......”被他這般專注地盯著,裴玉寰臉龐一紅,趕忙去吃魚。 “去抓螢火蟲嘍——快走,快走!” 兩人正用著膳,忽聽不遠(yuǎn)處的小橋上傳來孩童們的叫聲,裴玉寰抬頭一看,便見幾名衣著樸素、面帶笑容的小孩子手持網(wǎng)紗,手舞足蹈的往城郊外去。 螢火蟲......聽到孩童們稚嫩的叫聲,裴玉寰神情一變,好似陷入了深不見底的回憶里。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么?”看他放下竹筷,戚默庵輕聲問道。 “沒事?!迸嵊皴緭u了搖頭,有些感慨道: “只是忽然想到,以往我住在宮外的時候,也會去捉螢火蟲.....說來有些幼稚吧,可到如今,我還是覺得,螢火蟲是世間最美好的東西?!?/br> 凝望著他清淺滿足的笑容,戚默庵突然提議道:“戚某在小村莊落腳時,每晚都會有螢火蟲作伴,若裴公子喜歡,我們也可以到山野去尋。” “不......”聽聞他的話,裴玉寰握緊手掌,神色有些酸楚:“現(xiàn)在的我,已經(jīng)、” 不配了..... “大家快躲起來——躲起來噯??!” “那個瘋子又來了......” 他的話尚未說完,就聽大街上傳來一陣sao動聲,接著便看百姓們四散逃離,像在躲避什么可怕的東西一樣。 “太可怕了!太嚇人了......那廟里怎么就出了這樣的魔頭......大半夜的,險些把老夫的魂兒嚇沒了!” 一名老者手持拐杖,面目倉惶的鉆到小窗下面,哆哆嗦嗦道。 “老人家,你們這是怎么了?”戚默庵見狀,忍不住站起身詢問道。 “嘿呀——!年輕人,你沒聽說吶?近日城隍廟出了個瘋子!瘋子呀!每晚都穿著紅衣,像鬼一樣游蕩,白日里還會到街上打人呢!”老者捂住胸口,戰(zhàn)戰(zhàn)兢兢道。 瘋子......紅衣...... 聽見這四個字,裴玉寰心頭一震,正想站起身,一道殷紅如血的身影驀然闖進(jìn)眼簾。 看到那個人影時,他渾身的血仿佛都凝固了,兩耳嗡嗡作響,剎那間,竟聽不到任何聲音。 不是他,一定不是他...... 裴玉寰在心底嘶喊著,否認(rèn)著,可當(dāng)紅衣男子轉(zhuǎn)過身的一瞬,他渾身突然開始劇烈的顫抖。 即便那人滿臉臟污,一身狼藉,衣衫破爛不堪,但那雙生來邪肆又傲慢的雙眼,仍沒有半點(diǎn)改變。 “把他還給我——?dú)⒘四銈?....本座要?dú)⒘四?.....!” 官漣漪抓住一名百姓,死死扼住對方的脖子,用喑啞的聲音低吼道。 裴玉寰遠(yuǎn)遠(yuǎn)地看著他,可那聲音卻像蟄伏在耳邊,鉆進(jìn)心扉,令他痛的快要喘不上氣。 “快——!抓住他——!快,把他綁回廟里去!” 這時,一行膽大的百姓手持棍棒、鐵器,從橋?qū)γ娲颐s來,將癲狂中的官漣漪緊緊圍住,將人打倒在地,用繩索捆綁起來。 在他們粗暴地動作下,官漣漪的衣擺突然滲出了血水,那血像暮色中的晚霞,刺目如火,襯得他的臉龐格外的蒼白,整個人像被抽去魂魄似的。 “等等,你們不能......” “默庵,不要去——!” 看到地上的血,本著救人的心,戚默庵正想上前阻攔百姓的動作,裴玉寰卻叫住了他。 “可是那個人......”戚默庵皺了皺眉,覺得有一絲不對。 那紅衣男子看似兇惡危險,但就算距離如此之遠(yuǎn),他還是看到了對方淤青的雙手,和暴起的血管,再看其混亂的表情,那分明是即將走火入魔的征兆,若置之不理,恐怕...... “默庵,我好累.....我胸口好疼.....呃??!” 就在戚默庵沉思之際,裴玉寰的臉霎時變得慘白,只有用手扶著桌面方能站穩(wěn)。 “裴公子!”戚默庵心下一驚,連忙環(huán)住他單薄的肩膀。 “我們.....回去吧,好不好.....?!”裴玉寰抬眸望著他,眼神布滿哀求之色。 “好,是舊病犯了嗎?”看他疼成這樣,戚默庵轉(zhuǎn)瞬把所有事都拋到了腦后,立即帶著他離開酒樓。 “不知道......”裴玉寰疲倦的閉上眼,雙唇顫抖。 此刻江上起了風(fēng),灰蒙蒙的陰云遮住日光,不消片刻,天際就飄下了蒙蒙細(xì)雨。 “怎么忽然下雨了.....裴公子,這邊來。” 微涼的雨滴落在肩上,戚默庵輕輕皺眉,趕忙拉著裴玉寰躲到屋檐下。 “沒事吧......?” “沒,沒事.....嗚呃、嗯......默庵,好難受.....”裴玉寰剛張開唇,身體深處便涌上了一縷難耐的熱意,使他的喘息聲漸漸變大、急促。 看著他酡紅的容顏,戚默庵的眉心一跳:“是,后背的牡丹圖又......不舒服了么?” “.......嗯。”裴玉寰無助地抿唇,應(yīng)了一聲。 自從他被刺上那幅牡丹刺青,那些yin藥就像看不見的迷香一般,悄然侵入他的身體,使他變得yin亂和痛苦,盡管近來戚默庵一直給他服用丹藥,可情欲得不到疏解,這yin毒發(fā)作的是愈發(fā)頻繁了,尤其是.....和這個人在一起的時候。 “別怕,先服藥?!逼菽殖谅暟参恐?,又取出隨身帶的丹藥,放在他唇邊。 “......好?!迸嵊皴就滔滤幫?,等了片刻,紊亂的氣息才逐漸平息。 “默庵,我好多了,我們.....回去吧?!?/br> 雨猶如緊密的簾子,溫婉地遮住他鴉色的眉眼,使他的面容朦朧似紗、似雪、似輕煙,那種不似凡間的脆弱感,能激起人無盡的憐愛和縱容。 “好,回去吧,裴公子也該好好休息一下。” 這一場雨,伴隨著裴玉寰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也下進(jìn)了戚默庵的內(nèi)心。 我很喜歡螢火蟲......現(xiàn)在的我,已經(jīng)...... 那半句沒有出口的話,究竟是什么呢? 返回皇宮,為了讓裴玉寰在夜里也能看到像螢火蟲一樣的光亮,戚默庵特意去了一趟內(nèi)務(wù)府,選了幾束好看的煙花,而后就靜靜地等待天黑下來。 明月爬上枝頭,宮苑內(nèi)人聲漸靜,他便放慢腳步,來到了裴玉寰住處。 雖說比不上螢火蟲那么好看,但也算一點(diǎn)驚喜吧..... 他彎起唇角想著,正要走進(jìn)寢宮,卻看裴玉寰正在宮女的幫襯收拾藥箱。 “主子,藥都拿齊了,您要當(dāng)心吶......” “嗯,我走了?!?/br> 裴玉寰提起藥箱,踏著月色匆匆走向皇宮的側(cè)門。 這是做什么去?大半夜的,是要出宮么? 戚默庵一時既好奇又擔(dān)憂,就跟了上去。 走出宮門,裴玉寰便走上馬車,獨(dú)自駕車穿過幾條偏僻的街巷,在一座破廟前停了下來。 緊隨其后的戚默庵抬頭一看,此地恰是他們白天聽到過的,那個紅衣瘋子出沒的地方。 裴公子,他來這兒做什么......? 戚默庵有些驚訝,他小心翼翼地收好精挑細(xì)選的煙花,整理一下衣袖,便跟了進(jìn)去。 月光茫茫,像細(xì)碎的銀鱗鋪在地上,照出兩道交疊的影子。 裴玉寰踏著廟宇里悠長的階梯,走到破舊的門前,一眼就看到了窩在草堆里的男人。 “為什么......你為什么,沒有走?”他強(qiáng)忍住哭腔,啞聲問道。 男人身上蓋著紅衣,裸露出半截布滿傷痕血痕的身體,有結(jié)了痂的舊傷,還有翻出鮮紅血rou的新傷,看得裴玉寰心如刀割,眼底涌出了溫?zé)岬臐褚狻?/br> “玉寰......” 聽見腳步聲,官漣漪睜開眼,看見來人,望著他那一頭如銀的長發(fā)時,他又自嘲的笑了。 “怎么.....又做夢了,啊嗬.....夢見你了?!?/br> “只有在這個時候......本座,才.....知道,自己竟像發(fā)瘋一樣想你?!?/br> 說著,他吃力地挪動著身體,想爬到裴玉寰身邊,但他傷的太重,每動一下,幾近潰爛的傷口就滲出大片大片的血。 “別動!官漣漪,你別動......”聞到濃重的血腥味,裴玉寰面色一變,連忙沖上前按住男人的身體,顫聲道:“你不許動.....我來,我來給你上藥?!?/br> “玉寰.....?!”碰到他柔軟的手,官漣漪的瞳孔一震,眼底涌上一股狂喜之情:“真的.....是你么?玉寰,本座、我.....呃,好想你?!?/br> 主人.....不要這樣,我會,會好好服侍您..... 放過天兒.....別傷害他。 被男人碰到手指的那刻,過往的情景在腦海里一一閃過,讓裴玉寰的雙肩一抖,下意識縮回了手。 “玉寰,你還怕我.....?”看到他的反應(yīng),官漣漪錯愕的瞪大眼眸,啞聲道。 “不......”裴玉寰無措的張了張口,又飛快取出藥膏和棉紗,為男人擦拭著傷口。 “官漣漪,你為什么沒有走?”緘默許久,他又低聲問道。 “我....呃,想見你一面,哪怕只是抱著渺茫的希望,也想......再見你一面?!惫贊i漪深深地看著他,眉眼里續(xù)著強(qiáng)烈的渴望。 聽著他的話,裴玉寰驀然流淚了。 月下,他的淚像斷了線的珠子,噼里啪啦的打在寰漣漪的傷口上。 “玉寰.....小玉兒,別哭.....本座,本座不許你哭?!彼难蹨I一閃一爍的,頓時讓官漣漪亂了陣腳。 “官漣漪,我們不能再見面了,你要活命.....就得離開這里.....”裴玉寰慌張地撕扯著紗布,為男人止住血,留下藥箱就要走。 “不要!玉寰,別離開我!別走!”沒成想官漣漪直接從背后抱住了他。 “別走,別走.....” 站在墻角的戚默庵看到這一幕,悄然低下頭,他以為裴玉寰會推開那個人,可對方只是掙扎了兩下,便依偎進(jìn)男人的懷里,無聲落淚。 忽然之間,他覺得,自己帶的那些煙火是多余的,原來這世上的事,真要分個先來后到,不合時宜的東西,不論多好,都無法再逗一個人開心,讓他笑。 理智告訴他,他不該走出去,然而當(dāng)戚默庵回過神時,他已經(jīng)拖著沉重的步伐走上前。 “什么人.....默庵?你怎么會在這里?”看見是他,裴玉寰十分詫異。 戚默庵沒有回答他,只冷靜地盯著他身后的官漣漪,道: “他就是讓你苦痛的人,是嗎?” 裴玉寰從未見過戚默庵有這樣的神情,那種難以捉摸,又夾雜著一絲危險冰冷的模樣,莫名的,令他感到有些懼怕。 因而他下意識擋在了官漣漪面前,祈求的話,幾乎是脫口而出的:“默庵,他已經(jīng)受傷了.....” 聽聞此話,戚默庵眼神一暗:“玉寰這是什么意思,是怕我會趁人之危嗎?” 他語調(diào)平平,但仔細(xì)聽來,卻有一股滔天的醋意。 “不......”聽到男人對自己的稱謂,裴玉寰的臉驟然紅透,連忙啞聲道:“默庵,我相信默庵.....” 官漣漪將他們曖昧的對話聽在耳中,原本陰郁的臉又陰沉幾分。 “你一直跟著我出宮嗎,為什么.....”為什么沒有攔下我? “咳——呃——!咳咳......” 他的話尚未說完,靠在墻邊的官漣漪便猛然嘔出幾口血。 “官漣漪!”裴玉寰大驚失色,立即蹲下身查看他的情況。 月光冷的像霜,而此刻官漣漪的臉、雙手甚至是脖頸,卻比寒冷的月色更白。 “官漣漪.....你怎么樣了?你說話,回答我.....回答我!”裴玉寰抓過他冰冷的手,急切的呼喚道。 “玉寰.....”官漣漪用一種難舍的神態(tài)望著他,顫聲道:“我不走.....” 他僅是張了張嘴唇,唇齒間便又淌出幾縷血絲。 “別說了,別再說話了.....默庵,你救救他,我求你救救他......”裴玉寰慌亂地擦著男人臉上和衣襟上的血,又轉(zhuǎn)過身,驀然跪了下來。 “只要你肯救他,我什么都答應(yīng)你?!?/br> 聽到這句話,戚默庵和官漣漪的臉色皆是一變,官漣漪緊咬牙關(guān),用潛藏著憎惡和殺機(jī)的視線盯著戚默庵,而戚默庵的眼底又靜又冷,仿若凝結(jié)在冬日的寒水,那份寒意之中,還有化不開的暗淡寂寥。 良久,他緩緩伸出手,將渾身顫抖的裴玉寰扶起身。 “地上涼,會凍壞的?!?/br> 他出口的聲音還是那樣溫吞鎮(zhèn)靜,可聽在裴玉寰耳際,卻莫名感到心痛。 “默庵......” “把人先帶到附近的客棧吧?!?/br> 他正欲說什么,戚默庵忽然彎下腰,拿起了地上的藥箱,放在懷里,擦去上面的泥土和灰塵。 “走吧,我來背他。”他轉(zhuǎn)過身,挺拔的背影和月色融為一體,顯得有幾分模糊。 “......好?!迸嵊皴救讨劾锏耐匆猓瑢⒒杳缘墓贊i漪拖起來,讓他搭上戚默庵的肩背。 月突然變得明亮,把他們?nèi)齻€的影子映出一道線,猶如蠶絲,細(xì)細(xì)密密糾纏著三人千瘡百孔又掙扎的心,久久沒有褪去。 到了客棧,因天色已晚,客棧里只剩下兩間房,把銀兩遞給小二,吩咐他打一桶熱水來,戚默庵便返回房間,準(zhǔn)備著手醫(yī)治病患。 走進(jìn)門,第一眼看見的就是裴玉寰手持剪刀,悉心為官漣漪剪去爛衣裳的樣子。 官漣漪傷的極重,他像是一心求死似的,任由那些傷口潰爛黏連,幾乎要露出森森白骨。 燈火盈盈,裴玉寰小心翼翼地剪開那些臟污的布料,用纖細(xì)白潔的手,一點(diǎn)一點(diǎn)擦去官漣漪身上發(fā)黑的血痂。 他的動作是那么溫柔,眼淚卻如同泉涌。 “他的內(nèi)傷比外傷重,需用銀針疏通血脈,再服藥數(shù)日才能好轉(zhuǎn)?!?/br> 戚默庵看了一陣,又移開目光,走到桌邊打開了藥箱。 “默庵......!”裴玉寰雙肩一顫,連忙擦掉眼淚站起身,像個做錯事的孩子一樣,絞著雙手站在床邊,不知所措。 戚默庵緘默不語,他取出幾根銀針,將其淬上草藥后,便緩步走到床前,審視著面容慘白的官漣漪,忽然道: “裴公子還是回避一下吧,你在這里,戚某無法專注心思醫(yī)治?!?/br> “也好......默庵,我到隔壁房間等你。” 男人略顯疏離的態(tài)度和語氣令裴玉寰一怔,遲疑片刻,還是離開了房間。 他前腳剛走,躺在床榻上的紅衣男子便睜開了雙眸。 “你早就知道本座醒了,為何不拆穿?”官漣漪用陰戾妖異的眼看向桌邊的俊美大夫,啞聲問道。 戚默庵挑選著手上的銀針,并未理會他。 “喂——回答我!” 他的無視和沉默令官漣漪一陣惱怒,忍不住怒吼道。 這時,戚默庵漠然的眼神才轉(zhuǎn)到他身上:“你叫的這么大聲,是想把他引來再看看你的狼狽相么?” 他的眼睛生的俊美,可嚴(yán)肅下來,倒有一股強(qiáng)勁又充滿壓迫感的氣勢。 “你.....!”官漣漪身居高位,掌管神教多年,還未有人敢在他面前如此放肆,他既怒不可遏,又被懟的恍然失語。 “呵.....本座有什么狼狽的?看到他心疼我到無以復(fù)加的模樣,本座心里只會更痛快?!?/br> 想到裴玉寰的淚,他冷笑一聲,出言挑釁道。 戚默庵面無表情地看著他:“你認(rèn)為,當(dāng)他想到你的時候,除了痛苦,還有什么?” “我!本座.....他是我的人?!惫贊i漪微微抬起下頜,揚(yáng)起邪妄的笑容,挑釁著眼前的人:“裴玉寰,從身到心都是本座的,他所有的情緒都來源于我,而不是.....不相干的人?!?/br> 說到最后幾字時,他的聲線有一絲狠厲。 “他不屬于任何人。”戚默庵仿佛根本沒將那殺意放在眼里,依舊冷靜的駁斥著他。 “他不是一件物品,而是活生生的人,既然是有血有rou的人,便該是自由無慮的,他只屬于他自己,你不配?!?/br> 他話音剛落,眼前就閃過一道黑影,再一眨眼,官漣漪已然站在他身前,用一只因失血而青白的手扼在他的脖頸上。 “小子,你信不信本座現(xiàn)在就殺了你?!?/br> 戚默庵沒有反應(yīng),甚至,他連眉峰、眼睫都紋絲不動。 可明晃晃的燭燈里,官漣漪的身后卻閃爍著一縷銀光。 “你信不信我的針,可以穿透你的喉嚨?”戚默庵淡淡的問。 官漣漪微微側(cè)身,這才察覺到三根針懸于自己的后頸。 “我的針不會見血?!逼菽州p描淡寫的補(bǔ)充道。 官漣漪眉目里掠過的驚詫僅是一瞬,很快,他就湊近年輕大夫的耳旁,嗤笑道:“你這副正人君子的樣子,只能騙一騙玉寰,別以為本座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睡過他么?你知道他在床上有多誘人么?那幅牡丹繪,是本座親手給他刺上的,他在本座身下叫的.....呃咳咳!” “畜生?!辈坏人言捳f完,戚默庵便抬手給了他一拳,與其拉開了距離。 他鄙夷的面色未變,可攥緊顫抖的手,卻出賣了他內(nèi)心的慌張。 仔細(xì)聽來,他的喘息有幾分急促,像在忍耐著什么一般。 “呵,看來.....被本座說中了。”官漣漪在重傷之下硬生生挨了一拳,那張邪肆的臉上卻沒有惱意。 “你會后悔的?!痹S久,戚默庵冷聲開口道:“當(dāng)你知道你對他做的事,會讓他面臨什么,你一定會后悔的。” 后悔?官漣漪聞言神情微震,正要追問,便看戚默庵自衣袖里取出一把匕首,對準(zhǔn)了自己。 “怎么,你要?dú)⒘吮咀??”他回過神,傲然冷笑道。 而戚默庵接下來的舉動,卻讓官漣漪萬分詫異。 他低下頭,用刀刃貼近自己的手,在手腕上劃出一道傷口,讓血水流進(jìn)放置著藥草的碗里,血流了半碗后,戚默庵才簡單的包扎一下傷口,將裹著紗布的手隱藏在衣袖里。 “你這是.....做什么?”官漣漪啞聲問道。 戚默庵沒有直面回答他的問話,只淡聲道:“你的內(nèi)傷過重,隨時有走火入魔之兆,醫(yī)治渾身脈絡(luò)即將斷裂的病患,需以針灸打通筋脈,以血為引......” 說話間,他停頓一下,又道:“當(dāng)然,你若想死,可以隨時離開?!?/br> “你.....”你為何要做到這種地步?眼下,你該是最期盼本座死的人,為何? 官漣漪還沒來得及問,便見戚默庵打開房門,走了出去。 夜深的客棧很靜,偶有風(fēng)聲,透過細(xì)小的門縫鉆進(jìn)去,使?fàn)T火左右搖曳,那火苗紅顏如血,發(fā)出噗噗的聲響,如同一顆覆滅的心。 戚默庵離開房間,在隔壁的廂房門前站定,靜默良久,才抬手推門走入。 裴玉寰正在房里等他,對方端坐在床榻旁,膚若凝脂,一雙清幽的眸閃爍著淺淺的濕意,面容微紅,不安而羞窘,卻如桃花春水般迷人蠱惑。 “裴公子?!逼菽肿呓恍?,垂下眼,正欲向他說明官漣漪的傷勢,卻被裴玉寰搶下了話頭。 “默庵,我沒有什么能給你的.....”和年輕的大夫?qū)σ曋?,裴玉寰緩緩解開衣扣,閉上眼顫聲道:“我只剩下這副殘軀.....能夠報答你,試藥、試毒.....為奴為仆,你要用它做什么都行?!?/br> 戚默庵靜靜地注視著他,像在看一幅稀世畫卷,一動不動。 裴玉寰捏緊手指,根本不敢移動身體。 “在下什么都不要。” 久久,耳邊傳來了戚默庵溫潤的聲音。 “......什么?”他錯愕,下意識睜開眼,便見戚默庵緩步退回到桌子旁邊。 “裴公子不必?fù)?dān)心,我會醫(yī)治好他?!蹦腥四曋郎湘碳t的蠟燭,神態(tài)平靜,卻又一股傷痛入骨的黯然。 “為什么......”為什么要對我這么好?我這樣的一個人......值得嗎? 看著他俊朗的側(cè)臉,裴玉寰忽然覺得心口很疼。 “因?yàn)槲?....!罷了,還是不說了.....”聽見他的問聲,戚默庵的嗓音有些喑啞,他握緊雙拳,還是忍住了內(nèi)心的渴望。 說出來,也不過是徒增裴玉寰的煩惱,讓他更歉疚難安。 “默庵......” “戚某就先告退了?!?/br> 止住話音后,戚默庵飛快的從衣袖里取出那幾束煙火,又輕輕放在桌上,便離開了房間。 他走之后,裴玉寰扶著床沿站起身,拖著踉蹌的步伐來到桌前,在看到那些還未綻放的煙花時,他手指一顫,淚倏然滑落,壓抑又絕望的嗚咽起來。 半月后,皇宮內(nèi)還像往常一樣平靜,只是貼身伺候國舅的小宮女發(fā)現(xiàn),自出宮之后,主子比以往更不喜見人了,因此,她便講些宮里的事,來給主子解悶。 “主子,今兒一早我碰見戚大夫啦.....哇,他還是那么帥那么溫柔,聽說他醫(yī)好了內(nèi)務(wù)府得怪病的宮女.....” “是嗎.....”聽見她的話,裴玉寰終于有了一絲精神。 “嗯嗯!”小宮女點(diǎn)點(diǎn)頭,又嘆息道:“不過,戚大夫近日看起來臉色不大好,興許是找他瞧病的人太多了.....” 聽了這話,裴玉寰忽然想到,這些日子,戚默庵為救治官漣漪需宮里宮外來回奔波,他頓時覺得心疼,忙向小宮女吩咐:“你到御膳房去,讓他們備上午膳,越豐盛越好.....我要去看看默庵?!?/br> “......是?!毙m女應(yīng)了聲,卻沒有立刻離開,而是眨巴眼睛瞧著裴玉寰。 “怎么?還有什么事嗎?”裴玉寰回過神,沉聲問道。 “沒什么,奴婢只是覺得,每次提起戚大夫,主子您就很歡喜,整個人像在發(fā)光一樣呢!” “是,是嗎.....?”她的話讓戚默庵的臉微微發(fā)燙,有點(diǎn)不知所措。 “是呢?!毙m女抿唇淺笑后,便快步去往御膳房備午膳。 就這樣,裴玉寰手提食盒,站在戚默庵所住的宮苑門前時,還感到有些羞窘。 他這樣貿(mào)然過來,會不會打攪到默庵呢?對方那么忙,怎么會有空陪他用膳......?自己還真是貪心,為什么要奢望根本不可能的事......想著、念著,裴玉寰不由得抓緊食盒的把手,心下既有相見的喜悅,又悵然若失。 “主子,我們進(jìn)去吧,也到了該用午膳的時辰了?!?/br> 此時,跟在他身邊的小宮女輕聲提醒道。 也對,再忙總是要吃飯的吧.....這樣想著,裴玉寰不再猶豫,終于邁開了步伐。 “默庵在嗎......” “戚大夫,這是奴婢做的小菜和點(diǎn)心,您嘗嘗!” 走到庭院里,他正要叫男人的名字,卻聽到一個銀鈴般活潑開朗的聲音。 “燕姑娘,你在戚某面前不必自稱‘奴婢’的?!?/br> 接著,另一個溫潤儒雅的男聲便傳入耳際。 “誒,那不是內(nèi)務(wù)府的燕兒嗎?就是她,前些陣子得了不能見風(fēng)的怪病,原本人都快不行了,沒想到,被戚大夫撿回一條命......”打眼看到院子里活蹦亂跳的少女,小宮女輕聲說道。 裴玉寰只聽了一半,便走近幾步,站在了男人面前。 “默庵?!?/br> 他輕喚一聲,明亮粲然的眸間倒映出對方俊朗的臉龐,似乎眼里只剩他一個人。 “裴.....戚某見過國舅?!笨吹剿囊粍x,戚默庵難掩臉上的驚訝,但仍恭敬的行禮道。 聽見他對自己的稱呼,裴玉寰神色一僵,而后才舉起沉重的食盒,露出清淺的笑意:“我讓御膳房做了點(diǎn)吃食,默庵陪我用膳好不好?” 興許是有旁人在場,默庵不好直呼名字.....他在心下勸慰著自己,又用期盼的目光望著面如冠玉的男人。 確如小宮女所說,默庵清瘦了很多,臉也有點(diǎn)蒼白,眉眼間更有一股疲倦之色。 看著看著,裴玉寰整顆心揪了起來,他不敢表露,只好低下頭打開食盒的蓋子,柔聲道:“聽說你近來很忙,再忙也要看顧身體,好好用膳,這是蒸羊羔、松花、酥蓮藕,還有.....” “國舅請回吧?!?/br> 不待裴玉寰說完,戚默庵就用平淡冷靜的口吻打斷了他的話。 “默庵你.....”裴玉寰的瞳孔一顫,表情有些受傷。 “兩位姑娘,可否讓戚某單獨(dú)與國舅談?wù)??!逼菽洲D(zhuǎn)向兩名宮女道。 “奴婢等告退?!?/br> 察覺到他們之間古怪的氛圍,兩個宮女互看一眼,極有眼色的退下了。